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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两年前我患恶疟,我母亲去请了一个所谓国医,竟也在药方上写上些——”
霍桑忽不耐似地接嘴道:“好了,你用不着列举。这种恶习固然是国医界的弱点,
但因着诊断力薄弱而用吓人话欺骗病家的所谓西医,也未始找不出来。现在我还有话问
你。照现行的公安条例,死亡和出生,都须往警区中去登记。你可知道他们曾否办过这
个手续?”
王保盛疑迟道:“这个我倒没有问起。我因着我所提出的偷丧的理由和送殓的工役
们的姓名,都没有得到圆满的答复,心中的疑烟便再不能遏制,故而对于其他的细节,
我觉得已没有追问的必要。就是伊所举出来当做证人的广福寺的和尚,我也认为没有注
意的价值。”
霍桑的眼光突然一闪,忙问道:“广福寺的和尚?做证人?
王保盛答道:“我姨母是很迷信的,别地方视钱如命,但对于什么装金修庙一类的
事,倒很出人意外地慷慨,所以广福寺里那几个和尚,都把伊看做大施主。据伊我我母
亲是在前天二十二日黄昏时断气的,当场就请广福寺里的七个和尚来念了一夜经。伊还
说这种纪念功德对于死者最有益处,不能省钱,其他的一切却都是糜费。伊说这话,无
非想借此掩饰伊的阴谋,和补充伊的偷丧的理由。你想这班和尚平日既受伊的好处,自
然和伊一鼻孔出气。我即使去问,会问得出什么?
霍桑摇摇头道:“这一点我倒不能同意。我们要查明这个疑团,决不能因着细节小
点,或预料没有结果而便轻轻放过。我现在的计划,就想从你所认为没有注意价值的方
面着手调查。
王保盛连连点头道:“这个我倒不反对。我既然认为有调查的必要,只要能给我母
亲伸冤,一切听你老人家的便。不过我的那位贤惠的姨母,我希望你也能想个方法和伊
谈一下子。
霍桑应道:“这自然。不过眼前我还不能贸贸然去见伊。
王保盛便立起身来,拿了旁边条几上的那只呢帽,脸上已换了一副与先前绝不相同
的神气。
“霍先生,包先生,你们能够帮助我,我不知用什么话感谢你们——”
我不禁插口止住他道:“且慢,你此刻打算往哪里去?
他应道:“回家里去啊。我准备不露声色,再小心些观察。我相信还可以得到些更
确切的证据。
我也立起身来沉吟着道:“这固然很好,不过你自身的安全问题——”
王保盛忙着说道:“这一点我早已想到,现在我觉得一切不怕。我定意推说胃病发
作,不在家里吃任何东西。我又预备好了一把短刀,以防万一的意外。不过我还不曾有
过露骨的表示,料想他们也不致于采取危险的强暴举动。”
霍桑也站了起来,缓缓说道:“那末,你应得处处谨慎才好。”
王保盛点头道:“好,我知道的。我回家以后,假说我明后天就要回南京去,使他
们不致过分防我。二位先生,我去了,明天早晨来听你们的消息。”他行了一个九十度
的鞠躬礼,便拉开了门匆匆退出。
我在霍桑送客出去的时候,想到了“催命符”案中的甘汀苏,和“白衣怪”案中的
裘回升的命运,不禁给这个为母亲复仇而不顾一切的少年抱着一种隐忧。
霍桑回过来后,又烧着了一支新鲜纸烟,坐在藤椅上,低头默默吐吸。他的外貌上
虽仍保持着宁静态度,但他内心中的紧张状态,已从他的用力喷射的烟雾中流露出来。
我知道他的脑于此刻完全集中在这件疑案上面,分明要从这纠纷的乱丝中抽寻一个头绪
出来。我恐防扰乱他的思绪,就陪着他静默。我也同样吸着一支纸烟。约模经过了三四
分钟,办公室中浓厚的烟雾,几乎充塞了四角。
四、无意中的发现
霍桑忽立起来丢了烟尾,从背心袋里摸出表来瞧瞧,向我说道:
“包朗,将近十一点钟了,你回去吧。我想这一回事,尽够我今天一天消遣了。”
我道:“你用不着我吗?你的身于怎样?能不能——”
霍桑的嘴唇微微牵了一牵:“什么?你还认做我有病?即使我的左臂还没有恢复原
状。但这回事和汪银林昨夜的工作性质全不相同,决不致有用武力的必要。你尽可放
心。”
我乘机问道:“那末,这件事的性质究竟怎样?那孩子所说的谋财害命的假定,有
没有成立的可能?”
霍桑忽而沉下了头,挺立着不动,也不答话。他又把手插在玄色花呢的裤袋里面,
重新在室中踱来踱去。
一会,他站住了答道:“这事的结果怎样,我此刻还不能预料,但内幕中一定藏着
什么诡秘的阴谋,那是可以断言的。这里面有许多矛盾点:例如那理由不充分的偷丧,
那心腹小使女的失踪,同时却又拍电报通知保盛,又请过医生。有不少事实,都超出了
情理的限度。但最后的结果怎样,只要我的侦查不致终于失败,那末,你的小说资料的
记事册上,决不会留下空白的。包朗,你先回去吧。我此刻就要出去,不能留你在这里
吃饭,抱歉得很。我如果在这事上有什么发展,立刻会通知你——唉,你今天一早赶来,
不是为着慰问我吗?我虽没有患病,但同样领受你的盛情。谢谢你,再见吧。
我和霍桑分别以后,就回我自己的寓所里去。午膳过后本想继续我的笔墨生活,可
是我一坐到书桌面前握起了笔,便觉得神志纷乱,自己竟不能控制。这原因是很显明的:
王保盛的故事盘踞在我的脑海中,在这诡秘的谜团打破以前,我的精神上当然还不能恢
复平日的宁静状态。原来和霍桑缔交了二十多年,他的非职业的钩隐抉疑的侦探工作,
竟连带地使我养成了一种嗜好。我因着好奇心的坚强,对于揭发疑难问题的倾向,真像
一般人对于声色嫖赌的嗜好有同样的魔力。这一回事我既然在无意中参与旁听,霍桑却
又不允许我实地参加,自然无怪我牙痒痒地耐不住了。
我的寓所在林荫路,距离梨园路王保盛的住处原不很远。霍桑虽不曾叫我参加。我
不妨自动地到那边去走一趟,说不定会碰着什么机缘,得到些关于这件事的线索。因为
我觉得这件实事有急速处置的必要。如果王保盛的生母刘氏的死,当真出于被谋害而有
开棺验尸的必要,这举动当然越早越好。其次我又想到王保盛的安全问题。如果延搁下
去,这少年处在阴谋的氛围中,也许真会发生不幸的结果。所以我在二十四日的下午,
自动到犁园路润身坊去。这并不是专为着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实在也为那可爱的少年
和疑案的本身着想。不料因着我这无一定目的的行动,无意中竟获得了几种重要的线索。
润身坊有一条朝南的总弄,包含着四条横弄,每一条横弄分列东西,各有七八宅左
右的石库门住屋。那总弄却居正中,我走进总弄后便立停了细瞧。右手里居东的半然横
弄,都是双幢的石库门,左手里居西的半然横弄,却都是单峻的屋子。我记得五保盛说
过,他家住在第一弄第六号,那门牌既然从东而西,所以第六号就在第一条东横弄回的
第二个门口。我站在总弄里面,瞧过去便很清楚。
这第二家的石库门上,果真钉着一小方新麻,门上还有一块颜色暗淡的铅皮牌子,
写着“郑州王”三个字。这时那两扇门紧紧关着,弄中也比单幢屋子的西半弄清静得多。
这东半弄中既没有闲杂人等,一时我倒无从下手探听。
那总弄回有一个过街楼,楼上似乎是管弄人的住所。楼下有一个鞋匠,正在手不停
挥地装一双女鞋的底。我本想找那管养的人搭讪几句,但不知那人是不是在楼上,虽有
小梯可通,我究竟不便贸贸然上去。我退一步着想,就打算向那个鞋匠探问几句。但那
鞋匠正忙着工作,也未必肯和一个陌生人塔讪,我的打算实在很少希望。
我走到鞋匠的面前,瞧瞧我脚上的皮鞋,便想出了一个主意。我的鞋的后限已有一
部分磨蚀.不妨借此做一种媒介。我从衣袋中摸出两枚双毫,准备临时拨号似地叫他给
我修一修鞋跟,这四毛的代价,也许可以做一种小小的诱饵。可是我这策略竟没有实现
出来。原来我在向那皮匠招呼以前,又旋转头去瞧瞧五保盛的门口,那鞋匠的坐位在总
异口的西面。故而望得见东首第一弄中的第六第七号的门口。在我回头的时候,那横弄
回第一家第七号——一就是王保盛的贴邻——一的石库门开了,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使
女从里面出来。
“唉,机会来了!这条线路一定可以比这鞋匠更有把握哩。
当我在暗自忖度的时候,那小使女已走到了鞋匠摊的面前,那时我已旋转身来面向
着伊。伊手中拿着一封信,身上穿一件深青色丝光白线条布的夹旗袍,足上一双蓝方格
的树胶底鞋,打扮倒也整洁,伊的圆胖胖的脸儿很讨人欢喜,而且已薄薄地抹上了些粉,
伊走过我面前时向我瞅了一眼,随即从总弄口出去。
我跟着这女孩子出了润身坊的总弄,见伊向西进行,似要往方领路邮局里去,我加
紧两步,走到伊的背后,就开始招呼。
我婉声呼:“小妹妹,寄快信吗?”
那女孩子旋转头来,立停了向我瞧瞧,接着是微微一笑,伊操着本地口音答道:
“不,是的,这是双挂号信,寄到南京去的,先生,你是谁?”
我暗忖这孩子果真伶俐可爱,料想起来,我的计划很有把握,我见伊手中那封信上
写着“南京交通部吴某某”字样,下面的具名是叫“张国杰”。
我应道:“小妹妹,你主人家不是姓张吗?我问你一个信,有一个像你年纪差不多
的菊香,不知道在那一家帮佣,你可认识?”
伊毫不犹豫地反问我道:“菊香?不是那个浦东梅兰芳?——”
我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