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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会要去灵堂,辰时中罢?让章阁老到路中候我一会,我有几句话要与他说。”
“奴婢知道了。”苏公公抬头,见王爷没有更多话要说,急急退下,安排章阁老进宫说话的事宜去了。
那厢章阁老一收到宫里递过来的消息,当下早膳也没用了,回屋就换常服。
废太子大丧,休沐十日,他们无需上朝,他被狮王宣进宫的话,也不好着官服,常服最稳妥。
这几日,章老夫人也是因朝中局势繁杂,日日候在章阁老身边伺候着。
她生了个拙儿,原本以为此生无望,但勤能补拙,嫡子后来居上,居然大器晚成,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得丈夫器重,她也就回到了他身边侍候他,比以往还要殷勤一些,但愿能帮到大儿和孙儿们一点。
章阁老一进内屋换衣,她连忙也跟着进,帮着他的老奴替他一道换衣。
她一声不吭,章阁老见着老态毕露的老妻,好一会没说话,但在出门的时候步调一缓,回过头与她低声道,“你去跟居润说,叫他再警惕些,家里的人壮丁都看管好了,没事就不要出去了。”
“知道了。”章老夫人点了头。
仅一点头间,章阁老就丝毫步履匆忙大步消失在了门边。
章老夫人回过头,神情不复先前谦卑,朝身边老婆子道,“大爷在哪?”
第172章
章阁老匆匆进宫;狮王势大,加之皇上那现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人要是放一个人进来;易如反掌。
反之;有心存异心的人进来;难于登天。
章阁老一路进来得畅通无阻,发现守卫皇宫主城门的人并不全是皇上的人;狮王的人居然居大半;越发的心惊。
他与狮王之前交情并不太好;他之前是个置身事外的,那是说得好听,说得不好听点的,那就是风吹哪边,他就哪边倒的墙头派,而那些年间,并无什么大风吹到狮王那头,他也就没有什么机会站到狮王那边,与之相熟。
等到这几年,他准确抓住风向,倒在了狮王这派,但老实说,他并不是太了解狮王这个人。
他了解的,都是朝廷上大家都了解的那个狮王,狮王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他还真是不怎么了解。
较多的了解,还是这大半年间的来往。
他们章家出力,狮王府那边也与他们接洽,这才发现,狮王军的严密,是他前所未见的。
而他所见的人,都是出自狮王亲自带出来的那些人。
听说都他们出来的那些师傅,现在都在西北,是狮王身边的幕僚,家中两代以内,都被接在狮王府里居住。
而且,住在里面,并不算控制他们,他们有时候,还可以跟狮王妃叫板。
当然,狮王狮王妃所住的西北王府,尊卑分明,赏罚也分明,并不是谁有话都敢说——但狮王军的齐心力之前是章阁老诧异的,如今他也还是惊讶。
当然,他并不明白,狮王治军赏罚分明是怎么个分明法,狮王周容浚这些年所得的大半钱财,都花了在统军上。
为之,狮王妃都会恰当地避其锋芒,在这些人与她有争执些,适当地退一步,这样的狮王军如若都没点用处,狮王也就不会养他内务了。
“章阁老。”苏公公在皇宫中殿门口迎了章阁老。
“苏公公。”
“请随我来。”时间不早,苏公公没客套,朝章阁老一点头,带着他去了他们王爷要去灵堂必经的路中。
章阁老候了一会,候到了慢步过来的狮王。
狮王步伐居然不急切。
章阁老每见他一次,都有些料不准他这个人。
现在还是一样。
他以为狮王召他来这么候着,肯定着急,可他神色却并不如此。
“王爷。”
“阁老。”
章阁老举手,周容浚也回了一揖。
“不敢。”
周容浚没说话,嘴角微挑。
“阁老家中可好?”周容浚闲话了一句。
“一切都好。”
“你孙女明年八月出嫁,也没多远了吧?”
本来王府是定于今年八月的婚期的,但章家推迟了,他王妃居然也答应了。
今年八月是太赶,但明年八月却太迟。
这中间,章家要是再有个反悔,他们也来得及。
章家这头老狐狸,但好在老狐狸心里想得多,但于王府做的事多,若不然,就算一旁有个王妃劝着,周容浚也未必如章家的意。
不过如今看来,跟贞吉儿当初跟他所说的忍一时风平浪静一样,忍忍章家的心思,现在章家回馈他的,不比当初他预估的少。
诚意是双方的。
这是他的王妃知道章家催迟婚期与他所说的。
主子跟臣下谈诚意是双方的?周容浚当初觉得有些荒谬,但现在想想,这套还是行得通。
章家也没有让他失望。
“是,没多久了,过完年,再准备准备,就差不多了,老臣想五月开始就断断续续宴客,等到七月差不多了,就往西北送嫁。”章阁老把好话都挑出来说了。
他对狮王尽忠,但他确实也有保留。
但好在,一路太平到现在。
他也希望一直太平下去。
“章阁老也要来?”听他那慎重的口气,周容浚扬了眉。
“是,老臣唯独疼这么个孙女,想亲自送嫁。”也是去看看西北。
“有心了……”周容浚这时侧首,看他一眼,嘴边有笑,“那本王到时恭候章老大驾。”
“不敢。”
“李相要见我?”
“正是。”
周容浚一转话,章阁老也毫无误差地跟上。
两人神色谁都没有变。
章阁老年渐七旬,跟过先皇,见过朝廷百态,自有他一翻为人处世的功底,但见狮王这般年纪,也老沉得猜不透,他不由多看了周容浚几眼。
周容浚脚步缓缓,脸色还是没变,甚至转回过去的头,也没回头再看章阁老一眼的意思,“你知道他为何要见我?”
章阁老斟酌了几步,道,“李相这人,不好说。”
“怎么个不好说法?”
“李相是有大才之人。”
“……”
“却并不迂腐,当年皇上推他上任时,他不过一介有才被压的世家子弟,在他族中,那时他也没到呼风唤雨的地步,但他上任后,谈吐不虚,神色不卑,站于皇上之下,哪怕看似平庸,也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姿态,那时老臣就想,他不是一般人。”
“嗯。”
“先是不卑,这几年,李家不如以前,甚至快有些及不上他父辈那代了,他还是跟以前那样,看着不卑也不躁,那不馁的模样,王爷所有不知,现在外面那些穷书生们,都敬他这泯然于世的样子。”
“呵。”周容浚还笑了一声。
章阁老没听出是嘲笑,还是无意义的笑。
他没有深究,接着道,“这样能屈能伸的人,老臣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怎么说,也还是说了一大堆了。
周容浚也明了他话里行间的意思,不过就是此人不可信。
“但你还是帮他递话了。”周容浚淡淡道。
章阁老哑然。
可不就是,他递话了。
不管王爷想不想句,他递了话,总得有个意思。
章阁老沉了沉心,腰弯得更沉,沉声道,“老臣是有这么个意思,见不比不见好,至少,能知道他明面想弄出个什么章程里,这私下的意,也好揣测些。”
章家其实也不轻松,他们家带头出来支持狮王,狮王在京至少有一半的压力,是转嫁到了他们章家身上了。
章阁老从没大意过,现在李相与他说话,李家出了这个头,他表面上也得应着,他得给李家这个面子,而狮王这边的话,他希望狮王给他这个面子,让他从京中七家九族中能站得住脚。
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
“嗯,那就见。”周容浚没多给章阁老反应的时间,步子往前一迈,他身边的人在苏公公的示意下挡住了章阁老的脚,不再让他跟随。
“章阁老……”
“苏公公……”
苏公公这次根本没客套了,道,“章大人,不如我们来商量下,李大人见我们家王爷的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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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
周文帝要见他,周容浚在前往德宏宫的路上,与苏公公道。
苏公公刚才禀太子下葬,应在十二月初了。
周容浚觉得太慢,他要太子尽快下葬。
他要回妻儿身边过严冬去,而不是在这些死人的人,恨他的人,和对他心思莫测的人身边过冬。
“那是不是先见过李大人再说?”苏公公小声道。
“嗯。”
此话后,主仆无一人再说话,一路到了德宏宫。
恒常见到他,赶紧道,“皇后娘娘还在歇着。”
“在宫里?”周容浚挑眉,朝德宏宫正殿看去。
恒常低头。
周容浚也就明了了,略带讥嘲地翘了下嘴。
“姑姑醒了?”他又问。
“说是睡过来之后,又醒了,胃口挺好。”恒常乐呵呵地笑了。
像姑姑这样的人才好,贱命,吃好睡好,别人不心疼自个儿,自个儿心疼自个儿才是正途,才能活得长长久久。
周容浚看了笑得乐呵的恒常一眼,没多话,进了御书房。
周文帝一夜未睡,正疲惫地揉着头看奏折,眼眶下,一片黑青。
周容浚先前本没有什么感觉,看到他那殚精竭虑的样子,嘴角一勾,想起某人,有些好笑。
他若是久日未睡,不能身处在哪,他甜美娇俏的王妃能化身为母老虎,能来捉人,哪怕不能亲自前来捉拿,也会驱长殳为鬼卒,翻天覆地也要寻到他,看他一眼才安心。
他的王妃,与他母后,从来都不一样。
他疼她一点,她恨不能挖心掏肺全都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