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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墨抓着顾射的胳膊,对着墓碑微笑道:“爹,这是顾射顾弦之,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我,我和他成了亲……”他声音渐轻,顿了顿,又开口道,“他教我识文断字,虽然晚了些,但好过一辈子不识字。”
顾射从老陶手中接过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上,又跪下磕了个头。“我会照顾他的。”他双目直视墓碑,坚定地承诺。
陶墨侧头拭泪。
顾小甲与郝果子轮流上了香。
老陶烧纸钱。
火光照着冰冷的墓碑,竟让墓碑生出一层暖意来。
下山回客栈。
陶墨、顾射都累得径自回房洗漱歇息。
老陶替他们张罗完才回房,一进门就看到魔教分坛坛主站在房中等他。
“出了何事?”老陶皱眉问。
坛主道:“黄广德两日前派人送了一车子东西进京。”
老陶挑眉道:“你可知是何物?”
坛主道:“还不知,他们派人了很多人护卫,极为重视。看车轮印,这东西可沉得很。”
老陶道:“两日前是清明,清明送东西上京?可不知道赶着找死。”
坛主道:“是否要属下将东西劫过来?”
老陶道:“他们带着一车的东西想必走不快。你将他们如何走,途径何处一一告诉我,我亲自去追。”
坛主讶异道:“可是陶公子与顾公子他们并不会武功。”
老陶道:“你们派人在暗中跟随便是。”
坛主道:“卢长老放心,属下一定竭力保护陶公子与顾公子!”
老陶点点头,心却飘到那一车货物上去了。
这个节骨眼上送东西去京城其意如何……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老陶素来雷厉风行,说做便做,当下也不沐浴了,直接收拾行李与陶墨顾射交代一声启程。
陶墨顾射等人累得够呛正犯困,但听了老陶的话之后,又睡不着了。
郝果子道:“黄广德会不会知道东窗事发,所以准备大礼巴结去了?”
顾小甲道:“这还用问,摆明着的。他陷害史千山在前,刺杀我家公子在后,想要翻身?难咯。”
郝果子道:“可是史千山不是说他与九皇子交好?”
顾小甲道:“与九皇子交好又如何?难道九皇子还愿意为了他得罪我家老爷与史太师不成?要知道皇上至今还未定下太子人选,九皇子受宠归受宠的,但能不能登上九五至尊的……”
“放肆。”顾射淡然喝止。
顾小甲一缩头,不敢说了。
郝果子正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不由看了他好几眼。
陶墨担忧道:“老陶会不会有危险?”
顾射道:“他既敢只身前往,定然有所依仗,不必担心。”
郝果子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照原定行程前进便是。”顾射道,“若走得快些,说不定还能与老陶会合。”他见陶墨突然坐起来,反手抓住他,“就算赶路也不必急于一时。若在路上累得病了,反误行程。”
陶墨挠了挠耳朵,道:“我太莽撞了。”
郝果子戏谑道:“有顾公子在,少爷再莽撞些也是无妨的。”
在这点上,顾小甲与他的看法倒是不谋而合,两人半真半假地说笑起来。
陶墨放心之后,倦意袭来,脑袋不停朝顾射肩膀凑去,才识趣地出门。
他们走后,顾射将陶墨轻轻按倒在床上。
陶墨着实困了,只是晃了晃脑袋,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躺在一望无垠的江面上,水波温柔,包容着他轻轻摇晃。
一夜好梦。
次日醒来,他睁开眼睛便看到顾射近在咫尺的嘴唇。
以面相看,顾射的双唇稍嫌薄厉,与人以难以亲近之感。但陶墨看着,却觉得薄得异常诱人,看着看着,便叫人生出不由自主想亲上去的冲动。
他偷偷瞄了顾射一眼,见他还在熟睡,胆子顿时打了点,偷偷将脸凑过去了一点。
大约太紧张了,他凑是凑过去了,但凑过去的不是唇,而是鼻子。
鼻尖凑近双唇之内,陶墨骇然,正要让开,就感到鼻尖一湿,竟是顾射舔了他一下。
“我,我……”他怔怔地看着已然睁开眼睛的顾射,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顾射道:“下次要对准一点。”
“……”
陶墨把整个头埋进了被子里!
从出房门起,陶墨的脸就一直藏在胸前。
吃饭如是,出门如是,上马车依然如是。
郝果子忍不住问原因,却被支支吾吾地搪塞了过去。
顾小甲道:“你说,夫人他是不是落枕了?”
郝果子道:“你落枕是低着头落的?”
顾小甲道:“这可难说,每人睡相不同。”他说完,两人的视线突然诡异地朝顾射移去。
顾射迈上马车,泰然一挥手道:“启程。”
顾小甲道:“……是。”看来,还是要从夫人身上下手。
114、安居乐业六
车厢里有悉悉索索声。
顾小甲头慢慢后仰,靠着车厢聆听。
过了会儿,只听顾射道:“今日学论语。”
“是。”陶墨老老实实地答应。
“……”顾小甲无趣地缩回头。
原本以为即使学论语,也学不了多久,谁知竟然真的一路学到了京城。
顾小甲和郝果子也从刚开始得津津有味到后来的头昏脑胀到最后对陶墨五体投地。陶墨竟然最多只听两遍便全记住了,尽管只记其字不得其意,但也能开口唬唬人。
若不是路程太短,只怕陶墨真的能将四书五经全记下来。
京城街道繁华依旧。
听着熟悉的吆喝声,顾小甲眼眶微湿,“终于回来了。”
郝果子道:“你离开京城有多少年了?”
顾小甲掰着手指算了算,“大约十几年了吧。”
郝果子惊讶道:“顾公子这么早就离家了?”
顾小甲道:“公子被老爷送去优林书院就读,我就一起跟了去。”
“优林书院啊。”郝果子语气里满是艳羡。
顾小甲驾着马车往偏僻巷子里走,最后停在一家旗杆歪斜、门窗残旧的客栈门口。
郝果子瞪眼道:“你不会想说,我们今晚住在这里吧?”
顾小甲道:“不是今晚,是今晚明晚后晚……只要在京城,我们都住在这里。”
郝果子道:“顾公子不是顾相爷的公子吗?”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相府不住,非要住在这样一家破旧的客栈里?
顾小甲正要开口,就见顾射与陶墨从车上下来,立刻闭了嘴巴,只冲郝果子眨了眨眼睛。
郝果子一头雾水。
顾射道:“这是我娘以前常来的客栈。”
陶墨道:“这家客栈一定开了很久。”
顾小甲和郝果子都暗暗佩服陶墨。这样一家客栈还能找出一条不算缺点的形容来,实在不容易。
顾射道:“我娘以前每次带我来,都会数落这家客栈的老板。”
“哈哈哈。她说,破成这样还不修,迟早压死自己!”客栈老板笑嘻嘻地从客栈里走出来,肥头大耳的模样十分讨人欢喜,“顾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顾射见礼,“朱老板。”
朱老板道:“没想到一别数年,我老了,你却俊了。”他说着,便迎他们进客栈,顾小甲自发地将马车停去客栈后院。
顾射道:“最近生意可好?”
朱老板自嘲道:“不过这么大点的地方,若真有客人,藏也藏不住。”
顾射道:“何不修缮修缮?”
朱老板道:“若是修缮了,就不是原来的宁宁客栈了。”
听到宁宁客栈四个字,顾射的面色闪过一丝怀念。
朱老板道:“言归正传,你此次回来京城怕不只是回来看看吧。”
顾射道:“我想请外公帮我递一张御状。”
朱老板吓了一跳,“你惹了谁?不不不,谁惹了你?”
顾射道:“黄广德。”
朱老板皱眉道:“他?他虽然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但做事极有分寸,哪里惹到了你?”他知道顾射为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顾射道:“他杀了我的岳父,陷害我的夫人,又在婚宴上行刺我。”
朱老板听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幸亏他的眼眶不大,却很牢靠,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成亲了?”
顾射颔首。
“不知夫人是哪一……”他看到顾射将陶墨轻轻往前推了一把,原本想说的话就悉数得咽了回去。
陶墨尴尬又担心地看着他。
朱老板的喉结上下动了好几下,才冒出一句,“饿不饿?”
顾射道:“糖醋鱼、水晶肘子、一品豆腐、栗子鸡、粉蒸肉、油焖春笋、龙井虾仁……”
“等等等。你说得慢些。”朱老板转身拿来纸笔。
顾射看了眼陶墨。
陶墨乖乖地将刚才的菜又报了一遍。
朱老板记着记着,笔停下来,“很多都没有。”
顾射挑眉道:“我是想说,这些我都不吃。”
“……”
顾射与陶墨就这样在宁宁客栈住了下来。
如今唯一让陶墨担忧的就是老陶,自从拜祭完陶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