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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汝不识丁(正文+番外争嫁妆1-6)-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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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师爷忙道:“是我忘了提醒东家,还请东家见谅。”
  陶墨摇头道:“不不不,这本是我分内之事,与师爷无关。”
  “纵然东家不计较,我心中却是难安。”收受崔炯上缴钱作为修补县衙费用是他私做主张,如今闯出祸来,他责无旁贷。
  陶墨道:“师爷切莫如此。我在谈阳县这几日若非有师爷从中周旋,只怕我连天官都做不下去。”想起当初上堂,他竟连红头签绿头签都分不清楚,还要金师爷提醒方才知道如何使用,实在丢人。
  金师爷苦笑道:“大约是我太久没有遇到过如东家这般县官了吧?竟连县官最着紧看中清廉二字都抛诸了脑后,实在惭愧。”
  饶是金师爷这般诚恳地数落自己不是,将所有过错俱揽到自己身上,依旧没有打动陶墨,让他改变主意。
  老陶见陶墨钻进死胡同出不来,只好使出杀手锏,道:“少爷不若问问顾公子意见?”
  陶墨轻轻地摇头道:“他不愿见我。”
  老陶道:“你还不曾问,又怎知顾公子不见你?”
  陶墨眼巴巴地看向顾小甲。
  顾小甲冷笑道:“这时又想起我家公子来了?”他对陶墨没有去看顾射之事耿耿于怀。
  老陶道:“你先去问问你家公子见不见我家少爷,若是不见,切白搭。”
  顾小甲想了想,打开门去了。
  老陶向陶墨示意,让他跟着去。
  陶墨站在原地迟疑了会儿,才慢吞吞地跟上去。越靠近那道门,陶墨就越紧张。这时候,他倒有些羡慕顾小甲毫不介怀进出顾射房间样子。
  过了好会儿,顾小甲才脸不情愿地出门来。若非他说出陶墨有意离开官场,顾射原本是不打算见陶墨。但是这个若非却恰恰体现出顾射对陶墨关心,这才是让顾小甲心里大为别扭原因。
  陶墨抬脚走进房中,便闻到股浓郁药香。
  他脚步轻缓,目光却急切地寻找着那个让他魂牵梦绕身影,直到目光对准那个趴在床上身影时,焦躁之情才在眉宇之间淡去,取而代之是浓浓心痛和懊恼。
  “你要弃官?”顾射开门见山。
  陶墨站在原地,轻声道:“我当不了官。”
  顾射道:“因为那个知府?”
  陶墨摇头道:“我不识字,不懂律法,甚至连当县官最基本之事都做不到,实在有愧于朝廷。”
  顾射道:“谁说当官必须无愧于朝廷?”
  陶墨怔。
  顾射道:“当官,无愧于百姓与自己良心即可。” 



80、先发制人(八) 。。。 
 
 
  陶墨低头,沉思许久,才幽幽道:“如何无愧于百姓?”他不曾读史读经读诸子百家,却也知道古往今来能自问无愧于百姓官屈指可数。试问,那些自小苦读圣贤书之人尚不能做到,他不通文墨,不懂律法,如何能做?
  想着想着,他脸色又黯淡下来。
  顾射原本不习惯趴着与他交谈,想速战速决,但此时却不得不耐下性子开解道:“你可曾听过问心无愧?”
  陶墨道:“听过。”他过耳不忘。因此虽然不读书,却也能说些文绉绉词句,只是有时用不得法罢了。
  顾射道:“为人行事常常问心,自然无愧。”
  陶墨道:“只是如此?”
  顾射道:“不然你以为如何?”
  陶墨神情十分纠结,“若是如此,岂非人人能做到?”
  顾射道:“你以为天下人都能视名利权势于浮云?”
  陶墨低声道:“我也不能。”
  顾射道:“与百姓比呢?孰轻孰重?”
  陶墨细细品味,好半晌,眼睛猛然闪过道光芒,犹如开悟般,“我懂了。”
  顾射半眯着眼睛,“懂什么?”
  陶墨道:“其实当个好官,不过是将百姓置于前,自己置于后。良心置于前,名利置于后。事事依法循例,不偏不倚。”
  顾射满意地颔首道:“正是,简而言之,不过四个字,大公无私。”
  大公无私。
  陶墨只觉顾射轻轻吐出这四个字如撞钟般撞击自己灵魂,令心神震颤不已,余波久久不散。
  “你可能做?”顾射问,却是脸笃定。
  陶墨道:“我只怕有心无力。”
  “最怕有力无心。”顾射道,“初生婴儿只会啼哭,成年之后如何识文断字?同理可证,天下纭纭众官,皆从无做起,点滴,始成各类官吏。”
  “各类官吏?”
  “清官、贪官、好官、昏官……言难尽,唯做过方知。”
  陶墨道:“我要当清官,当好官。”
  顾射道:“官子两个口,却不是吹出来。”
  陶墨道:“我会尽力。”
  顾射嘴角微扬。
  他笑得不多,但每次笑都好看得要命。陶墨看着看着,便有些发痴。
  顾射笑容收起。
  陶墨惊,“你是不是屁股痛?”
  顾射默然。
  陶墨连忙上前,想要探视,又觉不妥,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在床前团团转。
  顾射看不下去,淡淡道:“无妨。”
  “都是我。”陶墨缓缓蹲下,视线与顾射持平,“你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遭逢此劫。”
  “劫难天注定,与你何干?”顾射面无表情道。
  陶墨道:“我不当官,其实是怕连累旁人。”
  顾射沉默半晌,方道:“你觉得你连累了我,所以不想当官?”
  陶墨只觉嘴里发苦,低声道:“不止你。还有我爹,老陶,郝果子……”掰指算来,他害人不浅。
  顾射道:“我不知你爹如何出事,但我看得出老陶与郝果子并不觉得受害。”
  陶墨眨了眨微微发红眼睛。
  “你若是愿意说,”顾射眉头稍稍皱起。他不是个喜欢打听隐私之人,甚至可以说,他对大多数人隐私毫无兴趣。只是对方是陶墨,他迟疑着开口道,“我听听也无妨。”
  陶墨抱着膝盖,身体后靠,坐在地上,下巴搁在膝盖上,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这是他心头最伤最痛记忆,那里有着他天真,他无知,他愚昧,还有这因为他天真无知愚昧而造成不可挽回后果。他以为再次提起,心底定痛到无法言语。
  但真正说时候,他才发现那段记忆已经刻到了骨子里,所以结了疤,成了抹不去痕迹,却也不会如刚开始那般被刀子剌得鲜血淋漓。
  顾射安静地听着,并不打断。
  直到陶墨说到父亲临终遗言,声音哽咽到无法继续,他才开口道:“你有个好父亲。”
  陶墨将头埋在膝盖里,任由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掉落。
  顾射道:“所以你不该辜负他。”
  陶墨抱着膝盖手紧了紧。
  “为他报仇。”顾射用再平常不过语气道,“将黄广德绳之于法。”
  陶墨抬起头,泪汪汪双眸燃起火焰,但火焰里却掩藏着丝不确定。“我?”
  顾射道:“自己仇本该有自己来报。”
  “可是他是知府。”
  “那又如何?”顾射反问。
  陶墨低声道:“那是很大官。”
  顾射道:“那又如何?终有天,你会更有作为。”
  陶墨抬起头。留恋眼眶不去泪水褪去了顾射平时高高在上冷漠,看上去朦胧而温柔。他脱口道:“你会陪在我身边吗?”他话说得急,说完才觉不妥,脸霎时涨得通红,眼睛急急地眨了好几下,泪水落下来,视线清晰。可是,即便这样看,顾射看上去依旧很温和。
  “如果这是你真心,”顾射波澜不惊道,“可以。”
  可以?
  可以陪在他身边?
  是当师爷?还是……
  陶墨觉得晕乎乎脑袋被他话搅成团,什么头绪都分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顾射,仿佛这世上只剩下这么件事可做。
  “去洗把脸。”顾射挽回他神智。
  陶墨抬手抹了把脸,手湿漉,原本还没褪干净红潮又加深几分,匆匆忙忙地站起来,朝外走了步,又退回来,小声问道:“你伤势……”
  “不要紧。”顾射趴着,神情风度却与坐着无异。
  陶墨犹豫了下,又问道:“我还能来看你吗?”
  顾射望着他眼中期待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陶墨当即咧开大大笑容,嘴角几乎碰到耳根,欢欢喜喜地出门。
  走廊上,金师爷、老陶等人看他神色就知道顾射出马,定有办法。
  果然,陶墨站在金师爷面前,深深揖,道:“师爷,以后还请多多提点。”
  金师爷侧身,避开他大礼,道:“东家何故如此?莫不是责怪我之前不尽心么?”
  陶墨忙直起身,摆手道:“绝无此意。”
  “既无此意,何必行礼?我既收了东家薪俸,自然为东家鞠躬尽瘁。”说着,金师爷后退半步,也作了个揖,“之前是我思量不周,连累东家,还请东家责罚。”
  陶墨扶起他,道:“师爷多虑。此事乃因我而起,与师爷无关。”
  金师爷道:“若非是我……”
  老陶听两人你来我往,没完没了,忍不住打断道:“既然如此,不如由金师爷做东,开个赔罪宴吧。”
  金师爷笑道:“理当如此。”
  陶墨还欲再说,却被老陶用眼神制止。
  
  由于顾射还在床上躺着,赔罪宴只得延后。毕竟论起来,顾射才是这场事故最大受害者。
  却说他们这边刚刚消停,覃城知府却十分不消停。他之前派衙役去确是带着试探之意,不想衙役就这样被轻轻松松打发了回来,心头越发不安。
  那师爷也不敢回家,只能陪着他同愁眉苦脸。
  最后知府把桌子拍,叫道:“不管了。我把那个崔什么与黄广德块抖搂出来,指不定还能好过些。”
  师爷忙拦住他道:“大人,不可鲁莽。”
  知府瞪着他,“难不成要我坐以待毙?”
  “那顾弦之身份还不知真假。万是假,岂非平白得罪了黄广德?”师爷道。
  知府道:“如何验证真假?难不成要我千里迢迢请顾相来验证不成?”
  师爷知道他在气头上,不敢故弄玄虚,道:“顾弦之字画名扬天下,但凡对字画有所研究之人都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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