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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痢……”
“啊?”
顾射淡淡道:“听闻皇帝少时曾得过瘌痢头。”
陶墨听得目瞪口呆,少顷才反应过来,“这果然是皇上御赐之物?”
“皇上应该是瘌痢头瘌,这是瘌痢头痢。”顾射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先皇赐予凌阳王。”他嘴里说如果没猜错,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71、新仇旧恨(八) 。。。
凌阳王?
陶墨大吃惊。
先皇与凌阳王是同父同母同胞兄弟,坊间传言凌阳王不服当今皇上即位,盘踞广西后直暗中谋划北上,想取皇帝而代之。两人关系极为紧张。
近来亲广西派官员被频频革职,不少人暗中议论,这是皇帝南伐先兆。不论如何,如今朝堂上下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皇帝与凌阳王之战不过早晚。若黄广德这只玉马真出自凌阳王,便不难解释他为何如此着急。
陶墨呆呆道:“黄广德是凌阳王之人?”在他当官之前,有晚老陶曾经向他略提过朝中局势,其中广西凌阳王便在占据了半席话,他记忆犹新。
顾射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陶墨踌躇道:“那,我们是否应该将证据呈报朝廷?”
顾射道:“哪来证据?”
陶墨举起匣子道:“这个。”
“你手中匣子如何证明黄广德之罪?”顾射气定神闲地问道。
陶墨怔住,半晌,正要张口,又听顾射道:“旖雨如何证明自己确是取之黄府?”
陶墨张开嘴巴又默默闭上。
顾射突然伸手关上放玉马匣子,重新用包袱包好,“思考不定要坐着,睡着也可以想。”
陶墨乖乖地躺下。
顾射提起包袱便走。
“顾……弦之。”陶墨下意识地叫唤道。
顾射脚步顿,回转过头,似笑非笑,“怕我卷马私逃?”
陶墨用手肘撑着自己上半身,担忧道:“你小心。”知道了红马意义,自然知道这东西在任何人手里都是烫手芋头。
顾射挑眉道:“你想黄广德死?”
陶墨愣。若是来谈阳县衙之前,他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但如今他当了官,审了案,识了法,知道依法处置犯法之人方是真正替天行道。
“我想将他绳之以法。”
顾射走后,陶墨睡了下午,至傍晚方醒。
郝果子坐在外间,看他醒来,忙端着托盘上前。
陶墨看,竟是自己之前最喜爱零嘴拼盘,不由愕然道:“你怎买到?”
郝果子道:“这有何难?谈阳县总共才多大,多跑几家自然能凑齐。这盒子是我向茗翠居要。他知道是县太爷要,连盒子钱都不肯收。”
陶墨皱眉道:“这,这……”
“我就知道少爷不愿意,所以把钱放在柜台上,指着他鼻子说,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不然我便让我家少爷把你关到牢里去!”
陶墨:“……”
郝果子洋洋得意道:“于是他就收了。”
陶墨捏起块杏仁酥放进嘴里。
郝果子托着盘子,坐到床边椅子上,问道:“今天旖雨和顾射来做什么?”
“咳。”陶墨被噎了下。
郝果子连忙放下托盘去倒水。
陶墨喝了口水,才算缓过来,“你怎知他们来过?”
“门口衙役说。”郝果子进驻县衙这么久,早得了老陶吩咐,将该打点都打点了。
陶墨慢慢地啜着水。他并不想隐瞒此事,但这事事关重大又说来话长。他道:“你去请老陶过来。”
郝果子见他脸凝重,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去找老陶。
陶墨靠着床头,默默地理着这几日发生事。
说实话,他心里对黄广德是又恨又怕。他当年只手遮天窒息感至今仍然留在他心里挥之不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又要遇到他。
不知道这次他和黄广德谁逃不过这劫。
想起父亲临终前谆谆叮咛,让他当个好官,以待有朝日,能进京面圣告御状。他知道,父亲提出这样苛刻要求无非是不想让他白白送死。那时候想来,凭他人之力是无论如何都扳不倒黄广德。
不过现在他已不是个人了。
他身边有了顾射。
屋檐突然淅淅沥沥地挂起雨来。
老陶与郝果子脚步声踩在雨声中,急匆匆地赶来。
“少爷。”老陶等郝果子进屋,谨慎地关上门,“我听下人说,旖雨送来了个包袱?”
陶墨颔首道:“被顾射带走了。”
郝果子皱眉道:“旖雨拿来东西为何被顾射带走?”
老陶显然早知道东西去向,也目光炯炯地看着陶墨。
陶墨遂将旖雨遭遇与顾射猜测并说了。
郝果子听了大惊,“黄广德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连凌阳王东西也敢沾手。”
老陶沉吟道:“如此说来,倒有两种可能。种正如少爷猜测这般,此物乃是凌阳王所赠。但如此来,黄广德必是凌阳王内线亲信无疑。另种,便是他用些不可告人手段得到此物。若是如此,那么凌阳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无论是哪种可能,黄广德这次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郝果子道:“但是顾射不是说东西在我们手上,很难将黄广德定罪吗?”
老陶道:“黄广德既然如此着紧此物,我们便将计就计,将它送回去。这样,东西岂非又落回黄广德手中?”
郝果子击掌道:“好办法!”
陶墨道:“但是东西落回黄广德手中,他定会藏起来。到时候想再找出来只怕是难上加难。”
老陶笑道:“难或许有些,但难上加难却是未必。”
陶墨想起老陶出身,知道他定然有办法,便不吭声。
郝果子道:“等等。现在东西在顾射手中,那又如何放回去?”
老陶想了想,道:“顾射拿回去必然有他原因。”
郝果子道:“那玉马既然是贡品,想必价值连城,你说顾射会不会……”
“大人!”门房在外面喝。
郝果子被吓得跳起来,拍着胸脯道:“干什么?!”
“顾射顾公子求见。”
“……”郝果子脸色有点白。果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陶墨忙道:“快快有请!”他说着,用手整了整自己发鬓。
郝果子看不过去,从梳妆台上拿了梳子帮他重新打理起来。
顾射进门时,陶墨头发已经被梳理得丝不苟油光锃亮。
“顾公子。”老陶与他见礼,目光却瞄着他手。
顾射身上带着些许湿气,外衣上还沾了些水珠,人越发显得清冷。
陶墨眼巴巴地望着,却见他从怀中摸出封信,递给老陶,“送去凌阳王府。”
老陶接过信,面色古怪道:“凌阳王府?”
郝果子惊诧道:“难道你是凌阳王人?”
顾射淡淡道:“我不曾卖身。”
郝果子自知失言,忙补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陶拿着信,并不收进怀里,而是别有深意道:“我记得顾府并不缺送信人。”
顾射道:“他们武功不济。”
老陶拿着信不语,似乎在掂量着值与不值。
顾射道:“想要定黄广德罪,匹马是不够。”
听到定罪两个字,郝果子和老陶眼睛齐齐亮起来。
陶墨在旁也听得心怦怦直跳。
郝果子忍不住道:“你意思是说……”
顾射道:“封通敌密函岂非更加有力?”
老陶皱眉道:“那个黄广德极可能是他亲信,凌阳王怎会乖乖就范?”
顾射道:“凌阳王向来不管王府中事,想要他乖乖就范,疏通他身边人就行。”
“谁?”老陶问。
顾射朝信封上名字瞥。
“岳凌?”老陶觉得极为陌生,“谁?”
顾射悠悠然道:“个小胡子。”
72、新仇旧恨(九) 。。。
三月,转暖。
陶墨终于脱去了厚重袄子。之前病数日让老陶与郝果子都担碎了心,连带他也不好过,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身上衣服总要厚几层,乃至于走到哪里都像是堆棉球滚过来。
话说他在床上养了五六日,又被“拘禁”在县衙五六日,才得了老陶首肯出来放风。
郝果子不等他吩咐,便机灵地备好马车。
陶墨上了车,却不是去顾府,而是去了街市。
郝果子想,少爷病时,顾射来过两趟,每回都带送补药,虽说不是稀罕物,但算起来也不是笔小数。少爷定是想礼尚往来,只是不知临出门时老陶塞给自己银子够不够用。
到了地方,陶墨掀帘下车。郝果子原本想跟上去,却被他摇手阻止。
过了会儿,陶墨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个小纸包。
郝果子嘟囔道:“只给顾公子这点东西,会不会太寒酸了?”
“顾公子?”陶墨愣道,“我几时说要送给他?”
这下轮到郝果子愣了,“不是顾公子还有谁?”
“去看看旖雨。”自从旖雨上次来过,陶墨心里头就像是憋着股什么气似,总觉得憋闷得慌,非要亲眼去瞧瞧,确定什么以换心安。
郝果子是不赞同。只是陶墨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来趟,他不想扫他兴头,便道:“顾公子和旖雨都来探过病,少爷为何厚此薄彼?要不我们去顾府叫上顾公子起去?”只要顾射在,他相信旖雨就算想使什么阴谋诡计也使不出来。
陶墨道:“何必这么麻烦?我先去看旖雨,回头再去顾府便是。”
郝果子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色,“那可不能太晚,不然倒显得我们赶上去蹭饭吃。”
陶墨低应了声,念及自己病中顾射两次探望,言语温和,偶尔还会说些小故事逗趣,心里便抹了蜜似甜,因为旖雨而憋在心头气也散了不少,心情轻松起来。
到了旖雨屋门口,郝果子下马敲门。
他本来就不待见旖雨,敲门时自然不会很温柔。啪啪啪得几乎像是上门讨债了。
门板震了半天,里头迟迟不见有人应门。
郝果子皱了皱眉道:“莫不是不在家?”他脸上不悦,心里却欢喜得很,恨不得里面人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