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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魏师逊等秦桧党羽陆续出班,众口一词,都称此事不妥。然这些人,都不甚紧要,须得有一个说话极具分量的出来附议。
参知政事范同出班奏道:“陛下,此事非但不妥,而且蹊跷得紧。
那金军即使走投无门,是辽军在进攻,为何不向辽军投降,反倒向西军?这里头,只怕也有内情。”
徐良一直旁听着,似秦桧等人〖言〗论,只当他见识浅薄就是。但范同之言,纯粹胡说八道,而且极其愚蠢弱智,简直臭不可闻!
他有心出班驳斥,但近来氛围不大对,他不太好出面。正当此时,便听一个雄浑的声音道:“范参政是在说笑么?”
众人寻声望去,见是兵部shì郎胡诠。原先军务归枢密院管,后来归中枢管,兵部一直就是挂个虚名,真正管的,只是少数民族官员升迁名鼻,以及厢军调拨等杂事。胡铃身为兵部主事官之一,原本应该精于本司事务才对,可这位胡shì郎在朝里是出了名的爱搭腔,什么事情他都要插几句嘴,而且非常敢说,语不惊人死不休,久而久之,朝中同僚给他取个绰号,叫“胡放袍”“放袍”是他说喜欢大胆地发表意见,抨击权贵,在前面加个“胡字”一是他的姓,二也是讽刺他胡乱发言。
范同近来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谁不捧着他?听了这话,心头有气,又见是胡栓,便越发怒了:“胡shì郎,这殿堂之上,何等庄严?怎是说笑?”
“参政,辽军攻金,隔断大河联系,围困不攻,个个击破。金军却始终不降,负隅顽抗,契丹人必然怨恨!若是向契丹投降,一则失了先前气节,二则未必有好下场!与其这般,还不如向徐郡王投降。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参政怎还说得有模有样,声称其中有内情?”胡栓还真不愧“放袍”之名,真就没有给这位当红炸子鸡留颜面。
胡栓被他说得红了脸,口中仍旧不服输:“这军中之事,我便不懂,又怎地?”说罢,退了回去。
胡栓也不理他,直接向皇帝道:“陛下,徐郡王也上奏,辽军进攻,旨在取河西诸地。那宁边州和金肃军哪怕是徐郡王不接,契丹人也得拿了去。与其如此,还不如我们收了,说到底,还是〖中〗国疆土。”
胡放袍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确实有理。
赵谨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倒是自己多心了。
哪知,秦桧又出班来,驳斥胡栓道:“胡shì郎,这两处土地,辽军取了去,那是他的事,与我朝无关。要打要闹,自有辽金自己去管。
但我朝一沾手,这事就说不清楚。女真人定然以为,西军介入了战事,甚至有可能怀疑我朝与辽人暗中联结。倘若金国作此误判,后果堪忧!女真人要是以为宋辽之间还在联手,情急之下,会作出什么事情来,谁能猜到?”这话明着是向胡栓,实则是吓皇帝,赵谨听在耳中,惊在心里!
胡栓瞄他一眼,冷笑道:“说不清楚?我堂堂大宋,需要向谁说清楚?”“话不是这么说,你试……”秦桧本来还卯足了劲,憋着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刚说到这里,忽然看到胡栓径直回了班,竟不听他说了!
顿时,秦会之大感尴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好在他反应快,立即道“陛下,如今和平局面来之不易,不宜为小利而坏大局。”朝臣们争论不休,一些人渐渐感觉不对。为何?按说这朝议,确实是百官各抒己见,但宰相往往代表一方观点。怎么今日之事,全是各省各司各衙的大臣们在说,首相次相居然一言不发?两人都低着头,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赵谨也发觉这异常情况,由是问道:“折卿,徐卿,两位贤卿怎不发表意见?”折彦质因为站在队伍最前头,无法回避,出班道:“陛下,此事,其实不足为虑。一州一军,数千降卒,收也就收了,总没有交还回去的道理。”
这句话一出来,赵谨像是被噎着了,半晌说不出话!
徐良见折彦质都这么说,也出班道:“臣附麟王之议,此事,陛下大可不必忧虑。便是金国使人来问,只管推在徐卫身上便是。”!。
第八百三十七章
第八百三十七章竹篮打水一场空,秦桧在沈择面前口若悬河,吹得天花乱坠,结果万没料到,首相次相一个态度。徐六也就罢了,怎么折彦质就看不出来朝中风向?他怎就站在徐良那边去了?
当日朝议结束,秦桧闹了个灰头土脸,事后还被参知政事范同好一顿奚落。他痛定思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麟王也不是个东西!这人靠不住,关键时刻扯后tuǐ!
其实折彦质在朝中的日子看起来风光,却未必比徐六好过。他深知自己能入朝作首相,是因为上头需要他来掣肘徐良,所以,在一些问题上,不愿去争执,尽量跟皇帝保持一致。但是,还那句话,搞政治这个东西,虽然需要看风向,需要选边站,但在一些原则xìng的问题上,却不能没有自己的立场。随bō逐流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主导方向才是高手。
折彦质到底是靠抗金起家,又是主战派的一面旗帜,你让他不顾原则,丧失立场,只以讨上头欢心,结下面人缘为宗旨,他恐怕也办不到。比如此番这事,事情倒不大,但是,如果真依了某些人说得,主动向金国交还,那成什么了?那就是奴颜婢膝,有失国体!顾全宋金和议?顾全个屁!和议这个东西,就是用来撕毁的,女真人不一直是这么干的么?上到皇帝,下到部分朝臣,还真以为有这个和约在,以后就天下太平了?宋金早晚还得一战!它现在对大宋客气谦恭,那是因为要争取时间,míhuò敌人,等他缓过这口气来,非咬你一口不可!只叹,皇帝和部分大臣都天真地以为从此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之所以说折彦质的日子不过徐六好过,原因也就在于此处。他作的一些事情,未必出自本意,但没奈何,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他是让皇帝架起来了,也让追随者们裹胁了,就算不想随bō逐流,也只能朝前走。很多事情,就是身不由己。
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老让人当枪使那滋味也不好受。折仲古思之再三,认为自己不能让人牵着鼻子,得掌握主动,得主导朝廷的风向。但是这谈何容易?哪怕是如徐六在朝中的根基,近几次提议都被拦了下来,处处碰壁。再有,如今宋、金、辽三国时局,金辽矛盾加剧,大宋只能暂时坐山观虎斗,军事和外交上根本使不上力。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议题可以拿来推动。
那就是东京。
自打宋军把东京从金军手里抢回来以后,最先是只进驻了军队,最近才重新设立了东京留守司,开始恢复管理。但是因为宋金和约中有规定,大宋不得还都东京,以此作为宋金“和平”的象征。因为你一旦还都东京,河北近在眼前,为了巩固都城,你肯定是要北伐的。
还都东京暂时不行,那我样子总可以作作。东京是历代先人经营几百年的所在,被金军占领以后,破坏较大,户口损失也严重。金国虽然作了一些恢复的努力,但始终不可能达到原来的规模。
现在有这么几件事情可以作,一是往东京迁移人口,二是休整皇城,三是鼓动官家巡边。最后一条基本没有可行xìng,赵官家上回“御驾亲征”了一次后,莫说不肯出杭州,甚至连宫门也不愿意踏出一步,但可以拿这条“以进为退”。
当然,折仲古也清楚,他这个提议在朝中不会通过,皇帝也不会赞同。但这件事情甭管成与不成,都是要向朝廷发出讯息,我折彦质是不会任人摆布的。
靖安三年的正月,折彦质就把这个议题抛了出来。可以想像,当这枚“震天雷”扔出来的时候,朝中之震动是何其剧烈!先是赵谨傻了眼,其他也就罢了,怎么又让朕出去?上回只是去镇江府装装样子,这回还要朕巡边?
然后秦桧等人也傻眼了,麟王这是要干什么呀?宋金和议说好了不能还都东京,你这又迁人口,又休皇城,还要天子巡边,不就等于告诉女真人,我们随时准备渡河北上么?
最后,徐六也愣了,打折彦质进政府起,他就没有主导过什么议题,这回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反应最快的,也是徐六。在最初的错愕之后,他立即动员自己在朝中的力量,全力支持折彦质的提议。自他以下,政府、枢府、台谏一窝蜂上去附议麟王,真真把秦桧范同之流的反对声压下去,逼得赵谨下不来台。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大出折彦质预料,他没想到徐六会如此反应!
赵谨眼看着如此场面,很快就表示,迁移户口,休整皇城是必要的,虽然我们跟金国有和约,暂时不能还都,但东京毕竟是故都,大宋朝廷也不能一辈子安在杭州吧?但是,若朕御驾出朝,亲自去巡边,难免会过度刺jī金国,还是算了,改派大臣好吧?
此言一出,折彦质追悔莫及。他并不真想促成此事,不过是借题发挥,彰显存在而已。现在让徐良这么一拱,把自己整了一个骑虎难下!失算,太失算了!朝堂上互相倾轧,那是绝不留情的,非黑即白,没有中间路线可走!可笑自己还清高,你看徐六,逮着这个机会,可没丝毫手软!
可他再悔也没用,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硬着头皮也要弄下去,万没有抽身而退的道理。为了赶紧平息事态,他接受了皇帝的价码。为了还徐良“人情”,他主动推荐参知政事李若朴作为钦命大臣,代表天子前往巡视山东河南等前沿。
参知政事是干什么的?副相,协助宰相处理朝廷军政事务的,你让一个副总理级别的官员去巡边,不是大材小用么?而且李若朴什么年纪?老成那样,经得住这舟车劳顿?从山东延黄河一直巡到洛阳?真把那把老骨头都给扔在路上!!。
第八百三十八章
百书屋全文字第八百三十八章
二月初六,杭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