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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浚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在川陕多年,襄助大王,这猛一下让我去宣抚河东,倒有些措手不及。”
“有什么措手不及的?河东诸府、州、县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从川陕过去的,谁敢不听你这老长官的话?再说那河东诸军,本就受我司统辖,你去作了宣抚使,他们敢不遵节制?张宣抚一过去,只管大刀阔斧地施展!”张庆道。
这话却是实在的,河东军政班子,都系出川陕,或许朝廷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调张浚去坐镇。
徐卫接过话头:“以你的才干声望,在河东肯定是如鱼得水。我虽舍不得你走,但照实讲,这事却也帮了我大忙。川陕这一摊子我尚且繁杂,兼管河东实在吃力,这下好了。”
张浚欢喜归欢喜,却也知道,想要在河东宣抚使这个位置上坐稳,不关要有朝廷的任命,还要有太原王的支持。因此对徐卫一揖:“至今往后,虽隔着条大河,但求大王看在往日情份上,多多照拂。”
徐卫知他意思,当即表态:“你放心,我说过,你的才干声望,绝对能弹压住地方。便真有个什么,你张宣抚一句话,我敢不从命?”这话说得极客气,也是为了照顾这刚刚荣升的宣抚相公脸面。
张浚听了,果是受用,但表面仍必须恭敬:“多谢大王抬举。那我这……”
“朝廷这样子,看是催得急,你也得麻利些。先把本司的公务交割了,这样,你就交给张庆。河东诸事,我也整理整理,到时候交给你。家里你肯定也要打理,就不必在衙门里呆着了,回去忙吧。但有一条,你定在几时走,一定要知会一声,我们多的不说,大家同衙共事这么些年,总要给你践行才是。”徐卫善解人意。
张浚感激道:“多谢大王体谅,那下官这就请了张参议去,交割公务。”
徐卫不再多说,伸手作请,张浚即和张庆一道出了房去。马扩看他两人出去,回过头来,却道:“按说,他的位置不会轻易动的,难道朝中没人?”
“不好说,现在朝中局势也诡异得很。”徐卫肃色道。
马扩点点头,又道:“不管怎么说,他这一走,大王倒少些烦恼。”
徐卫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却道:“河东的事,你最清楚,先来帮我理理,到时候好交割给他。”
“是。”马扩应了一声,两人便在房中忙活起来。约莫要到中午时分,张浚和张庆那头交割完毕,本来,川陕大事皆决于徐卫,他这个宣抚判官只是协助处理而已,也没多少要交割的。
张浚便过来徐卫这边,交割了河东事务,他便要告辞回家。因还未到散值时分,众官也不去相送,便闲话几句,由他去了。
徐卫等他出门以后,突然想起什么,单独一人追了出去。到衙门外,见张浚已经在往马背上跨,他忙唤住:“德远兄留步。”
张浚忙回身:“大王还有何吩咐?”
徐卫手一伸:“你等等。”语毕,吩咐旁边卫兵,轻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军汉领命而去,往衙门旁边绕。一阵之后,牵了徐卫那匹坐骑出来。
张德远会错了意,以为徐卫要送他,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下官不过是回家去,大王……”说到这儿,他停住了,猜测着太原王是不是有什么机密的事,不方便在衙门里说,偏要在路上讲?
却见徐卫牵了那马缰绳,又抚几把,对他道:“德远兄,你此去河东,责任重大。少不得要各地奔波,你虽是文官,在川陕久了,也是终日马来马去。我这匹马,原是辽国送的,脚力极好,一日能行四百里以上。如今,便赠与兄代步。”
张浚受宠若惊,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这是大王宝马,下官如何敢夺人之美?”
“你我何须客气?实话与你说,我如今想再亲自上阵,已是不可能了。留着这良驹,成天招摇过市,也是委屈它。今早来,差点没摔我下背,你骑了去,比我有用。”徐卫道。
张浚还想推辞,徐卫急了:“你若再辞,便是矫情了。”
张德远推辞不过,只得拜领,再三感谢徐卫,方才去了。没两日,家中安排整齐,收拾了行装,便来宣抚处置司辞行。徐卫命在城中顶好的酒家设宴,本司官员尽皆出席,连两兴安抚司、兴元知府衙门、利州路提刑司的官员也出了面,替张浚送行。
到底在川陕干了这么多年,一旦辞去,不免感伤。张浚在席间表现出少有的感性,谢这个,谢那个,直喝了个烂醉!最后,还是同僚送他回家去。次日,便携带家眷,离了兴元府,远赴河东就任。
徐卫送佛送到西,他早于几日前就写了书信往河东,晓谕邵兴、邵翼、黄守、郑普等河东将领,不得藐视张浚,恭听节制。只因那河东驻军,虽然跟西军隔着一条黄河,但与徐卫却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邵兴是河东义军首领之一,徐卫作过义军总管,论起来,是太原王的旧部,当年平阳保卫战,邵兴的弟弟邵翼还曾率军相助;至于黄守郑普这两位原红巾军首领,他们本来就是徐卫的部下,昔年徐卫从平阳撤出之后,留没角牛杨进守城,后来城破,杨进战死,这两人突出重围,以幸存的虎儿军官兵为基础,发展出数万红巾义军,威震河东!
后来河东陆续光复,这些义军部队都归徐卫节制,整编成了正规军。说句犯忌讳的话,这些人眼里,有没有皇帝不知道,但不敢没有徐郡王。徐卫就是担心他们一直听命于自己,无视张浚,这样反而不好。
张浚前脚一走,徐卫立马就收到了徐六的来信,真相这才大白。
徐良告诉堂弟,他本来是打算将秦桧这厮撵出朝,到河东宣抚的。但折彦质横插一杠,极力保全,双方争执不下。后来,折彦质主动来沟通,提出把川陕宣抚处置司的张浚调往河东坐镇,留下秦桧在朝,担任御营使。至于新任川陕宣抚判官的人选,他不干预。
徐良考虑到,这张浚本是先帝时安排在陕西,为朝廷张目,监视堂弟的。如今若抽调了他去,堂弟倒也少些掣肘。再有,张浚比起秦桧来,更适合作河东宣抚使,若拿到台面上争,不一定争得过。麟王又不干预新任宣抚判官的人选,这笔交易,倒也作得。遂促成了此事。
徐六还在信中提到,后悔没听老九的劝说,重用了秦桧,如今才发现,这厮是个暗藏祸心的撮鸟,最不地道。虽撵出了权力核心,但没能赶出朝去,终究不爽。
徐六还提到,侄女进了宫,皇帝倒也喜欢,四哥作了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又代理殿帅职权。可堂弟作宰相,堂兄又握着殿帅兵权,控制行朝安危,这样让人觉得很不妥当。正好,御营司重设,缺少一个有资历的武臣作副手,他便主动提出来,让徐四改任御营副使。皇帝表示同意,朝中也无异议,遂晋升太尉,作了御营副使。
徐卫对亲哥哥的职务变动,但没什么担忧。虽说殿帅手里有实权,御营副使只是个闲官,但四哥是个实诚人,若打仗倒还好,若不打仗,放在殿帅的位置上,莫说旁人有闲话,他自己也不自在,若如作个闲官。说到底,他当初从川陕调往江南,不过是为了作人质罢了。
对御营司的重设,徐卫也不担心。因为哪怕现在局势趋于缓和了,朝廷想要直接控制军队也是不可能的。又尤其是西军,朝廷就从来没有直接节制过。
倒是秦桧这厮,让他有些担心。秦桧是什么品性,他太清楚了!早就劝过六哥,可惜听不进去,现在才发现其面目,都有些迟了。而更让徐郡王担心的是,折彦质又跟秦桧搅到了一起!
他倒不是担心折彦质有秦桧的帮助,实力大增,进而压过徐家。因为秦桧是不可能甘居人下的,他也不可能真心协助折家。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上,张浚赵鼎这种提携过秦桧,或者与他共过事的前辈大臣,都被他挑拨陷害,驱逐出朝廷。折彦质若是信了此人,也只能是养虎为祸!
徐卫担心的是,看这样子,秦桧在朝中已经相当影响力了。倘若让他逮着机会窜起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徐卫在回信中,再三规劝堂兄,现在已经撕破脸皮了,秦桧定然是要协助麟王打压你的。你若有机会,不要放过此人,最好是弄得他永世不能翻身!
至于徐六在书信中提出的战略构想,打算时机成熟时,不惜撕毁和约,主动进攻金国。徐卫明确表示反对,他分析了宋、金、辽三国眼下的局势,提出,三国鼎立,如果没有万全之准备,谁先贸然动手,谁就有可能最先倒霉!而且太原王提出了自己的预测,认为,从今以后,最先忍耐不住动刀兵的,多半会是女真人,会是完颜亮,而且时间不会太久。我们只需稳住阵脚,加强军备,到时候看他女真人打向哪方,再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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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一章
全文字无广告 第八百三十一章
秦桧出任御营司,组御营使司,除副使徐胜之外,他借着皇后和折彦质的支持,将一些与他关系密切的官员都调入该司,委以职务。 在任参知政事期间分管兵务的秦会之很清楚,他这个御营司不过是个空壳衙门,根本节制不了全国的军队。他自己也没有打算拿着鸡毛当令箭,他只想扯起这面大旗,招兵买马。
如魏师逊、汤思退、楼照等官员,或兼任,或专任,都在御营司挂上了名。郑仲熊眼见此景,十分得意地对沈择说,秦桧这个人是拉对了。你看,他一竖起御营司的大旗,立马就把咱们的人聚在一处,岂不强似从前在朝堂上被“边缘化”?沈择也极力向刘皇后称赞秦桧能干。
可是,虽然招牌有了,人马也有了,可御营司到底是个空架子,并没有实权。秦桧所能作的,也就是在朝堂上发声,仅此而已。他自然不甘心这样,可朝廷里,要么是追随徐良的大臣,要么就是簇拥在折彦质身边的官员,剩下的不是人轻言微,就是自命清高。秦桧通盘考虑,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