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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9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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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分宾主坐定,朱倬是个直肠子,什么都挂在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沉声道:“麟王进城了!”
    徐良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sè!其实,从皇帝暧昧的态度中,他就已经猜到会有事。迟迟不下诏夺情,肯定是有人想针对自己。罢自己的相位,还不至于,皇帝没有这个气魄。舍此之外,也只有重新任命左相这一条路可走。
    但徐良并不担心这一点,满朝文武,谁有几斤几两,他门清。不管谁上来,都难以对他构成威胁,只能是个摆设。哪怕就是征召已经致仕退休的老元勋,他也不惧。可当听到“麟王”这两个字,他不得不叹口气。
    说起来,折家跟徐家的关系还tǐng不错。当年老九被锁在河东平阳,脱不得身,正是折可求率领折家军长途奔袭,救虎儿军出来,然后合师一处,铸就了定戎大捷!后来折家奉旨南迁,老九还亲自赶到潼关相送。
    而且老九和折彦质的sī交也相当深厚,昔日紫金虎在杞县烧粮,陷于金军包围之中,也是折彦质第一个领兵相救。说起来,这该是过命的交情吧?
    可是,这世上再深厚的情谊,恐怕也挡不住这一“击”。麟王一旦作了首相,他绝对不可能当个摆设,哪怕是志同道合,也难免有冲突。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折彦质功盖当代,声望怕还在自己之上,于伦理上来说,还是自己的前辈,这事,麻烦。
    想到这些,徐良苦笑道:“我若个作谗臣事事顺着圣上,谁也不得罪,只怕还不会有这事。”
    朱倬非但跟徐良志趣相投,更是他坚定的支持者和追随者,他对徐六除恶务尽乘胜追击的方略极为赞同,一直以来,也是合作无间。现在凭空冒午麟王出来。他好似比徐六还着急。
    “相公,麟王上台已成定局,改变不了。我所担心的是”朱倬yù言又止。
    “无妨,你直说。”徐六道。
    “我担心,不止麟王上台执政这议和一事,恐再起bō澜啊。”
    朱倬道。
    “意料之中。”徐良沉声道。这议和的事谁撺掇的?还不就是刘家兄弟?有皇后在兴风作浪,官家十有八九会重提这事,只是自己现在十分被动,就是想阻挡,怕是也力不从心。
    “可一旦此番议和,相公若再想短期之内进军河北,只怕不易。”
    朱倬担心道。金人所提议和要求旁的不说,这不得还都东京,则难以加速经营河南。西军撤出河东,再难以威胁燕云,女真人便有喘息准备之机!
    “我何尝不知?奈何此事由不得人。”徐良颇有些无奈道。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你也不要担心,麟王一直以来,坚决主张抗战此次北伐,诸军由他一手统率。相信,他也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绝不至于赞同议和。”
    “但愿如此,可是圣上拜他的相,这初登政府,能不顺着圣意办事?”朱倬质疑道。
    徐良闻言正sè:“寻个机会我得和麟王谈谈。哎,秦会之最近在作甚?也不见他?”
    朱倬想想道:“除了中书理政之外,最近圣上单独召见过他两次。”
    “单独召见?”
    宫城宣德门。
    三骑不急不徐驰至宫门前,马上骑士都利落地跳下。当先一人,年在五十开外,身长七尺有余,很是魁伟。身穿紫sè公服,束金带,挂鱼袋玉剑,多年的军族生涯,使得他不怒自威,然英武之气中,仍难掩那一丝儒雅与从容。
    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大宋,唯一一个“一字并肩王”麟王,折彦质。折王确实老了,当年他领兵勤王,初到京城与徐九见面时,方过而立,其潇洒,儒雅,给徐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举馅白目向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二十多年过去了,昔日十几岁的少年郎徐九,如今已是四十壮年:而往日玉树临风的折仲古,如今须发之间,已夹杂着些许银丝。一捋颌下长须,折王的目光仍旧锐利,望着巍峨的宫门,他心里禁不住感慨。
    当年,为避耿南仲之祸,他主动放弃宰执的地位,去地方上练兵御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避过了朝廷里多次的政治风暴,丝毫未受影响,如今,他已经是“功盖一代而主不疑”只差“权倾天下而朝不忌”了。
    一旦跨进这宫门“权倾天下”唾手可得。
    一名三十多岁的内shì踩着小碎步匆匆而来,到了折王面前,大礼下去,尖声道:“1小人叩见大王。”
    “不必多礼,请起。”折彦质朗声道。
    判…人乃内shì省都知沈择,专一前来迎候大王择躬着身子,不敢直视。
    折彦质对身后两名随从一挥手,而后大步往宫中走去。大概是都收到了风声,麟王行走在禁中,但凡碰到他的官员,无不肃立在道旁,执礼甚恭,这其中,不乏中书要员。
    为表示郑重,赵谨特地选在“垂拱殿”接见折彦质。到了殿外,沈择先入内通报,皇帝一听折彦质到了,竟然离开御座,亲自下殿来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遇,即便当年声望卓著的种师道在世时,也没有这般待遇。
    折彦质显然受宠若惊,一见皇帝下来,不等对方开口,已迎上前去,纳头就拜:“臣折彦质,。p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赵谨上前亲手扶起,笑容满面道:“虽则麟王离京不久,可朕甚是想念。折卿柱国之臣,四朝元老,不必拘礼,来,殿内说话。”
    折彦质低着头,踏入殿内,等皇帝重新升座之后,才道:“臣一接到圣谕,即马不停蹄赶来行在,所幸没有耽误。”他为什么说这句话?
    因为但凡手握重兵在外的将帅,最敏感的一件事情,就是奉诏入京。他如此说,则是表示自己正大光明。
    赵谨显然没有理解到这一层意思,只道:“无妨无妨,来,赐座。”
    坐定之后,皇帝先还是说了些场面话,又问了关于军中的情况。
    折彦质自然是据实以告,但其实皇帝也不懂,只是频频点头而已。
    一阵之后,皇帝主动提起折彦质两次上奏一事,道:“前番,折卿上奏,请求重回故土。这思乡乃人之常情,朕能理解。只是,国难未平,朝廷多事,朕如何离得开贤卿啊?且将思乡之情放一放,待到河山光复,朕决不吝惜三城两地。”这话说得贴心,往常,折家的领地只在府州,皇帝如今一表态,等于是说等将来天下太平了,我赐几个州给你们折家又能咋地?
    折彦质起身谢过。
    “折卿,朕记得,你去江西之前,是任枢密使?”皇帝忽然问道。
    “回陛下,臣担任江西宣抚大使之前,任枢密使兼御营使。”折彦质答道。枢密使固然荣耀,可御营司当时是统领所有南方军队的最高机构,这一点必须要说明白。
    “难得,为御外敌,主动离开中枢去地方强兵。如今战事告一段落,再让折卿在江鼻,则是大材小用了。”赵谨为自己后头将要说的话作着铺垫。
    折仲古心知肚明,嘴上却道:“臣捧卷则是一老儒,披甲则是一老卒,无论居庙堂之高,或是处江湖之远,同样为国尽忠,并无分别。”
    “高风亮节!”赵谨大声赞道。“朝中如折卿这般文武双全的贤臣,没有第二个。”
    “臣何德何能?不过在江西时,并无其他,唯愿岁岁,天仗里常瞻凤辇。”折彦质大唱赞歌。他后头说的这一句词,乃是有出处的,有缘故的。!。

第七百九十九章 川陕跃进
    这句词,是仁宗朝柳永所作。柳永才华横溢,却是个浪dàng子。他初参加科举不第,有些急躁,有些郁闷,便写了一首《鹤冲天》来抒发情怀。词里难免就发了一些牢sāo和表达了对朝廷的不满。
    这若是放在其他朝代,搞不好弄个文字狱什么的,拉去砍头,最少,也得放到岭南去吃荔枝。在宋朝,政治相对清明,也没谁把他怎么样。
    但这词传到同样好这一口的宋仁宗耳朵里,圣上有些不高兴了。
    等到下次科举,发完牢sāo的柳永仍旧乖乖来应试。这一次发挥不错,已经过关了,只等皇帝御笔钦点,不说状元,进士是没跑的。也合该柳永这大嘴巴倒霉,皇帝看到他的名字时,想起了他写的那首《鹤冲天》,其中有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意思是说,这些浮名,哥不要了,我宁愿品茗饮酒,轻轻吟唱,过些舒坦惬意日子。其实这只是柳永上次落第之后的气话,根本当不得真,否则他这一回也不会再来考。可宋仁宗这位皇帝也tǐng有意思,把柳永的名字给划…了,还批注说“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你不是说要品茗饮酒,轻轻吟唱的舒坦日子么?那还要这些浮名干什么?
    柳永得知消息以后,非常恼火,干脆也不考了,还四处自称是“奉旨填词柳三变”这颇有些耍泼的味道在,好比后世有一部喜剧电影里,奉旨乞讨一般。这如果要较真,那就是和皇帝较劲,找死!可宋仁宗这位历史上有名的仁君,确实名不虚传,不但没把柳永怎么地,后来还“赐同进士出身”。
    虽说柳永为人轻狂桀骜不驯,可对这位圣君还是相当钦佩的。
    他后来作了一首词,其中就有折彦质说的这一句“愿岁岁,天仗里,常瞻凤辇”意思是希望年年都能看到皇帝的仪仗,瞻仰皇帝的风采。
    麟王此时引用这一句词,就是要表示自己对皇帝的忠诚。可赵谨估计是书没读到家,他压根不知道这句话的典故,还当是折彦质的原创,赞道:“爱卿忠心,朕心里有数。”
    铺垫得差不多了,又说几句闲话之后皇帝抛出了正题:“此番召贤卿至行在,乃是有一副重担,要托付给你。”
    “臣敢不效命?”折彦质表示道。
    “朝中自赵鼎去后,左相一直空缺。诚然,徐卿打理朝政,尽心尽力,成就卓著。只是,适逢他老母故去心力交瘁,朕体恤大臣,有意重新任命左相,替他分担一二。思来想去,这朝中没有合适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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