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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江西的宋军极力反击,江南的宋军也渡江北进,甚至连徐虎儿也从关中冒出来,威胁中原!
金军现在是三面受压,仗打到这个分上,谁咬牙撑到最后,谁就是胜者为王!可问题是,现在他还撑得下去么?
八月二十五,襄汉战区局势出现了逆转。接替张仲雄指挥军队的岳飞,在折家军一部的配合下,先是在野战中击败了蒲卢浑,杀千夫长两员,百夫长十四人,在金军退回唐州城固守以后,又倾尽全力扣城。二十五日下午,宋军攻破唐州,岳飞之子岳云,身先士卒之前,头一个登上城头。
蒲卢浑也算骁勇,更知道唐州若失,他必受军法严罚。所以,在城破之后,还极为罕见地组织了巷战。奈何大势已去,岳飞挥师猛攻,蒲卢浑大败,只引数百骑仓皇逃窜。金唐州知州以下,多名官员被俘。
唐州一丢,兀术的侧面完全暴露。如此这个时候,岳鹏举火速转兵往西,打下邓州,那么金军非但前路受阻,后路也将有被断掉的危险!兀术不敢大意,派遣他的女婿夏金吾从邓州出发,进攻岳飞所部,以图夺回唐州。
光化军,地处邓州和襄阳之间,即后世的湖北老河口市。兀术将指挥部设在此处,指挥各路金军作战。
连日来,从襄阳、郑州、江淮等地送来的军报,络绎不绝地到达光化城里。而这些消息,很少有能让兀术高兴的。这不,刚刚收到撒离喝的报告,虎牢关以东的荥阳、荥泽、河阴三县,叛投西军,打出了徐卫的旗号。而徐卫更是派人至郑州,给撒离喝下战书,要求“约期会战”,一决高下。
“大王,此为虎儿虚张声势之计,似他用兵,从无章法,怎会搞约期会战这一套?”在设置于光化县城内的帅府中,一名汉官向愁眉不展地兀术说道。
“话虽如此……”兀术素来坚毅果敢,而这一回,他实在伤神。“但自徐虎儿兵出潼关以来,已经先后破洛阳、偃师、永安、巩县、且据着虎牢关,如今三县又叛,郑州面临的压力空前。郑州稍有闪失,你我退路何在?再者,宋军夺取唐州,使我侧面暴露,如芒在背啊!”
“夏金吾已整军出发,唐州之敌料可无虞,徐虎儿虽然再三作势,但估计进兵郑州,威胁东京可能性很小。倒是襄阳之敌攻得猛烈,宋军把看家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看来是非夺回襄阳不可!”
兀术默不作声,从前踏破中原,直抵长江的荣耀光环尚在,不想此番如此艰难
第五百四十九章骑兵奔袭
韩昉,前辽国状元,今大金重臣,兀术的谋主,被四太子以“先生”相称。他察觉到了沈王的犹豫。也难怪,自宋宣和年间,金天会年间,两国开战以来,尽管互有胜败,但从来没有哪一场仗,就像这回打襄阳,从去年十月,打到今年八月底,整整十个月,三百天,两国动用了至少数十万军队,围绕着襄阳血战不休,拼死争夺。
大金国的军队,已经不像开战之初,动辄数万女真本军和渤海军。连年的征战,使得猛安谋克的数量持续减少,不得不征用契丹人和汉人来充实行伍。而南方的军队,则在十几年的征战渐渐强大。不是指对方有多少兵力,而是一股气势。
当年,在两河,金国勇士们所向披靡,即使面对数倍,十数倍的宋军,也能轻易取胜。这种情况,现在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宋军,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卒,他们知道怎么打仗,知道怎么对付女真人。
这从眼前的襄阳之战中很容易看出来,为了一座城池,宋军将士寸步不让。即便城池已经沦陷,他们却毫无退意,立刻整顿军队卷土重来这种不怕死的气势,正和当年女真人起兵抗辽时,如出一辙
坚毅果敢的沈王会犹豫,正是因为这一点。但襄阳,必须拿下,且要牢牢握着大金国手里
“大王。”思之再三,韩昉开口道。
“先生?”兀术抬起头来,以信任的目光看着他的谋主,希望对方能帮他拿个主意。
“血战十月,双方都筋疲力尽,谁咬下撑下去,谁就是胜者。这个时候,万不能退”韩昉坚定地说道。堂中多名文武官员,没有谁附和他的意见。
兀术微微叹了口气,他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眼下的形势,实在是太过艰难。襄阳的宋军发了狂一般反攻,江北淮南又有多个州县被宋军夺取,那该死遭瘟的徐虎儿又夺回了洛阳,占据了虎牢关,窥视中原……
见兀术沉默不言,韩昉有些急了,大声道:“襄汉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还想再来,非数十万人不可”
兀术仍旧沉默,别说他日,便是现在,自己就已经动用了二十万步骑。尽管,绝大多数都是从前高世由的军队,但现在大金国能驱使的,也就是他们了。
一阵之后,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堂中文武黯然地退出帅府,十个月艰苦卓绝的血拼,已经让这些人身心疲惫。兀术在帅座上看着锐气全消的部下,苦笑道:“先生看看,往常征战,我这些大将们,哪个不是争先恐后?打了快一年,没有粮食,没有金银,没有女子,他们都乏了。”
韩昉快走几步,上得前去,正色道:“大王,恕下官直言,十余年来,我大金国的军队一直保持着绝对的优势,可以说压着宋军在打。但时至今日,我军锐气不再,宋军愈战愈勇。照此下去,攻守之势,恐怕相易”
这话不禁让兀术闻之色变虽然,韩公美的话大半是为了激自己,宋军想攻守易主,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但毕竟已经有了兆头。
“下官认为,占稳襄汉,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南朝好比一条大蛇,襄汉就是它的七寸,只要握住了七尺,哪怕南朝再挣扎,也都在我掌握之中如果不趁我军锐气消磨殆尽之前稳固襄汉,他日局势如何发展,就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韩昉疾声道。
兀术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走到韩昉身边,沉声道:“先生真知灼见,我自然明白,此事容我细细思量。”
韩昉见状,知道多说也无益,躬身一揖,转身退出帅府。他一走,兀术长叹一声,摇头道:“难啊……”
建武三年,九月,襄汉仍旧一片喊杀声。折家军和何蓟率领的常捷军精锐齐出,猛攻襄阳一带。兀术设在襄阳以南的鹿门山大营被攻破,宋军直趋襄阳城下。另一头,夏金吾带着七千女真本军,数万签军,进攻唐州。虽在野战中击败了岳飞部将王贵,却在攻城战中遭受了挫败。
在淮南,两路神武中军会师,剑指宿州。但此时,朝廷里出现了变故。当初徐绍开辟江淮战场,为的是缓解襄汉压力,逼兀术退兵。现在,皇帝和朝中部分大臣眼见赵鼎进展神速,认为已经达到了预期目的,不宜再远走,否则江南不设防,万一有个变故,救援不及。
太上皇赵桓亲自召见了徐绍,再三劝诫,皇帝赵谌甚至亲自到徐绍办公的政事堂,要求他命令神武中军撤回来。以首相朱胜非为首的大臣,也不断地上奏。徐绍的坚定盟友许翰,保持沉默,只有参知政事秦桧极力支持。
但很快,秦会之遭到了打击。先是皇帝亲自下诏斥责他,而后剥夺了他参与决策的权力,将他从详议司除名。最后,见徐绍仍旧不肯让步,赵官家授意相关大臣弹劾秦桧,罢免他参知政事的职务。有人甚至给徐绍捎口信,如果再不勒兵,秦桧将被远窜。
秦桧一直是徐绍的坚定支持者,在徐绍推行新政中,随处可见他的身影。现在上头动到秦桧身上,挑明了,就是杀鸡给猴看。在空前的压力下,徐绍被迫命令赵鼎勒兵,还师扬州。
这一时期,尽管弹劾徐绍的大臣不在少数,但几乎没有人要求罢免他的次相之职。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关头,只有徐绍能扛起抗金的重任。
就在襄汉战区局势莫测之时,占据虎牢关的西军却一直没有进兵郑州。撒离喝更加相信,徐虎儿此来,只为虚张声势,给金军添乱,并非有意收复中原。他多次向身在前沿的兀术写信,再三声称,徐虎儿不足虑,这厮就是来捣乱的,大王可安心打襄汉。
九月上旬,犹豫再三大金国沈王兀术,终于听取了韩昉的意见,下定决心不退兵,誓死夺取襄汉。在军事会议上,兀术说了重话,说是哪怕绝中原之户,也必须拿下襄汉,敢言退兵者,死
兀术之所以能下定决心,一是因为韩昉的话,二是因为宋军在江淮的攻势停止,三是因为吃定徐卫虚张声势,并无力威胁郑州和东京。开玩笑,若徐虎儿真提西军主力来收中原,难道他陕西老巢不要了?虽然陕西金军式微,但河中府仍有可观兵力,随时可以开过黄河,进攻关中,徐卫不能不考虑这一点。
为了表示誓夺襄汉的决心,兀术离开光化军帅府,带着部队来到襄阳一线,亲自指挥金军,阻击反扑的宋军。沈王的到来,鼓舞了金军士气,九月十九,宋金两军激战战襄阳南郊,不分胜负,次日又战,仍旧难分高下。九月二十二,两军主帅,兀术,折彦质都亲临一线督战。
苦战数月的宋军终于在金军竭力反扑下失利,退到了襄阳南面的宜城县。兀术大喜过望,抓紧时间,再置营寨,防备宋军又来。
可此时,不单是金军疲惫不堪,宋军也是强弩之末。十个月下来,伤亡已经以万计,从军官到士兵,都是苦不堪言折彦质动摇了,当老而弥坚的何灌找到他,坚决要求再次组织攻势,夺回襄阳时,这位以党项人身份作到大宋柱国之臣的宣抚相公态度暧昧,言辞闪烁。
何灌急怒攻心,襄汉是他的防区,一旦此地丢失,荆湖门户大开他甚至不惜以死来威胁折仲古,说折宣抚若是不肯进兵,那么何某就舍此残身,亲率神武后军反扑,虽死而不悔
此时,被徐绍解救,结束监视居住,起知邵州的李纲,受宰相委托,来到前线。得知情况以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