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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不理会部将的劝说,大声吼道:“传令全军,出营布阵”
号角、战鼓、警锣同时响起,让偌大的军营顿时翻了天杨德胜两万步骑涌出军营,择地布阵。还别说,姓杨的不怕西军,倒不完全是因为狂妄。他这支部队显然不是韩军那种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光从他们猝然遇警,但不慌不乱依次出营列阵,就可一窥端倪
当时,那虎牢关后,大营之西,人潮涌动。数不清的骑将来回奔走,指挥着全军布阵,一个又一个的指令从中军敌楼上发出,传达着杨德胜的命令。
然而,没等他的阵形完全布好,西方就扬起了巨大的烟尘,伴随着轰鸣的蹄声,西军骑兵突然而至
杨德胜在中军敌楼上,远眺来敌,不禁暗自心惊。在他的印象里,西军还是纯以轻重步兵和弓弩手为主,临战必以密集阵形御敌。但眼前这支骑兵,少说在三千以上,从从行止迹象来看,显然经过良好的训练,没想到,徐虎儿手里竟也有这样的部队
见西军骑兵杀来,部将大多心慌,但杨德胜却不乱,喝令道:“来将但凡稍通兵伍,断不然贸然冲击,不用怕,从容布阵”
远处,杨再兴勒住缰绳,强行迫止躁动不安的战马。在打着转的马背上,他紧皱眉头观察着正在布阵的敌军。
“统制官人,敌阵未成,不冲更待何时?”一名统领官厉声喝道。
杨再兴没理他,眼光从敌阵中扫过,而后断然摇了摇头。以手中铁枪虚指,朗声道:“你不觉得这阵有些眼熟么?”
那统领官寻势望去,只见敌军阵形也颇为密集。左右两翼布着拐子马,但这两翼却往前突出,中间的空隙,布置着鹿角拒马,且以铁钩相连。明显是为了防备阵未成,而遭到马军的机动打击。
在障碍带以后,且是装备铁甲的步兵,列成密集的方阵,严阵以待,再后,就隐约看到弓弩群的影子了。这处阵法,除了重步兵数量较少,无法形成坚如铁石的防御力以外,简直就和虎儿军惯使的叠阵如出一辙
“莫非敌将是西军叛徒?否则,如何得这‘叠阵’精妙?”那统领官惊道。
“不一样,我军叠阵,讲究牢不可破,专打防守反击。所以不但阵前列长枪重步,两侧也以大刀重斧的重步兵夹防,把弓弩群夹在中央。但对方这阵,重步兵数量不足,两侧用的是刀牌手,甚至弓手充数,只要突破阵前的长枪手,或者击溃两翼拐子马,这阵就完了。”杨再兴很少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今天一反常态,是因为激动,因为碰上了一个行家。尽管他一语道破对方阵法的致命弱点,但无论是左右拐子马,还是中间的障碍带长枪手,都不是容易攻破的。
四周部将听完,尽皆汗颜,若非杨统制识破对方大阵,我们贸然一冲,下场可能就跟从前的女真马军冲击叠阵一样,撞个人仰马翻
“火速回报大帅,将对方阵形讲个明白。”杨再兴下令道。在冷兵器时代,除了马军奇袭以外,阵法是克敌致胜的不二法门。但布阵,说起来容易,作起来难。不但对士兵的要求很高,且费时费力,布一个阵,不比吃一碗面条那么滑溜。因此,一旦你的阵有了皱形,就不怕你变了。
那杨德胜在敌楼上,望见西军骑兵停滞不前,不由得大笑:“看到没有,怕了我这阵,不求破敌,但求稳固不是本帅吹,哪怕他紫金虎真来十万大军,我也足以顶到明日撒离喝来”
金军将士闻听此言,都感底气稍涨。西军骑兵都怕了,看来咱们这阵确实精妙
又等好大一阵,西军骑兵仍在观望,杨德胜百无聊赖,见自己的部队阵形初成,便撤掉了左右两拐子的骑兵,都退到大阵之后,作为预备打击力量。
“来了敌大军跟进”三丈多高的望楼上,望子放声大喊。
已经坐下的杨德胜一跃起身,果见西面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其间,隐约传来人声鼎沸,他知道,自己的河北老乡就快露面了。徐九啊徐九,我老早就想会一会你,今天,咱们就在这虎牢关下见到分晓。
当无数幢幢的人影,从那烟尘之中隐约而出时,这位不可一世的骁将仍旧不免色变。紫金虎果是兵多将广但见西军将士,步伐稳健,陆续抵达集结地。杨德胜自视为行家,自然也就看出来,即使是行军之中,西军也保持了相对整齐的队列,这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必须通过长年的良好训练。
马蹄声,嘶鸣声,铠甲兵器的碰撞声,无数军旗猎猎作响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杨德胜再也笑不出来。他捋着长须,眯眼打量着对手的部队。当看到徐卫的大军戈甲鲜明,步伍整肃时,也点头承认道:“紫金虎这些年能名躁一时,倒也不是吹出来的,果然有些名堂。”
心中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可能过于乐观了一些,遂下令道:“传令各部,稍后开战,务必坚守各自岗位,只要互相配合得当,我军这阵便是牢不可破”
徐卫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叹道:“今天碰上秋老虎了,宗本,看看。”
张宪应了一声,在马背上远眺对方阵形,颔首道:“确有叠阵的影子,这步骑方位,阵前障碍,弓弩群居中,深得叠阵之妙,对方主将看来不是善与之辈。”
语至此处,话锋一转:“但弱点同样明显,就在两侧,只要前锋一破,两侧再一冲,此阵必溃。”
徐卫目视对方大阵道:“他这阵前广置鹿角拒马,且以铁钩相连,其后更有长枪手布成密集方阵,骑兵虽在阵后,但随时可以拱上来。要强攻过去,势必遭受很大伤亡。如今,金军也有神臂弓床子弩等利器,不可小视。”
张宪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往常吧,我军常布叠阵,借以抵消女真马军之利。没想到,今天,西军也将面对这种坚固的阵法。
最保守,也是最正常的打法,重步兵拥上去,攻击他的主阵,骑兵从两侧包抄。但对方主阵甚密,哪怕是虎捷磐石,也不一定轻易撕得开。两翼骑兵过去,对方也有骑兵来接招,尽管也有取胜的把握,但伤亡一定不小。
在他们说话间,李成卫已经率领突火骑拱到了大军之前,与杨再兴所部一南一北,护住全军两翼。这就让主帅可以召集高级将领,从容布置。
徐卫下了马,就半跪在地上,张宪、吴璘、杜飞虎等将簇拥在他四周。紫金虎手里拿着根树枝,正在地皮上划着。不多时,敌军的阵形就已经跃然于地面。
“宗本也说了,要破他的阵,必须击溃其前锋,从侧翼打开局面。但观对方布阵方法,很重视步骑协同,这有点让人无从下手。你们怎么看?”徐卫问道。
吴璘沉声道:“打这种阵,没多少机巧可言,卑职建议。用我军虎捷磐石两部,再抽调徐都统的重兵步,组成两个锥阵,正面进攻敌军主阵,吸引弓弩攻击。骑兵,分左右两翼,就尾随在步军后头,一旦前头步军接战,马军就迅速冲击其侧翼弓弩先不动,若战局打开,就冲上前去助战,若有不利,还可稳固阵脚。”
“稳妥。”徐卫点头道。
张宪一腿半跪,一手撑地,盯着徐卫所画阵图沉吟道:“这是硬碰硬的打法,拼的就是两军士兵的骁勇。我也相信我军士兵绝对不输给对方,但是伤亡可能大些,也不好收获战利。”
吴璘见状问道:“何出此言?”
张宗本轻笑一声,反手指向背后:“没看到么?这厮在大营之外布阵,很是自负。但他可能忘了一点,他的背后是虎牢关。一旦全军溃败,他能往哪逃?又怎么逃得了?”
徐卫听出来些意思,点头道:“继续。”
“卑职的意思,务必迅速打垮敌人,不能跟它久耗。耗太久,我军伤亡大,对方损失也不小,大帅肯定也注意到了,敌军手里至少有数千骑兵,战马难道我们不想要么?如果我军能迅速打垮对方,让它逃无可逃,相信斩获颇丰”张宪笑道。
吴璘反问道:“那怎么才能迅速打垮敌军?”
张宪不再笑,拿手在阵图上指了一下敌阵的左翼,徐卫看罢,皱眉道:“你是说,把攻击集中在一个点上?”
杨德胜十分不耐地楼车上来回踱步,说你紫金虎好歹也是号人物,怎地迟迟不动手?莫不是被我这阵难住了,无从下手?娘的,你就摆两阵骑兵在前头护住,我得等你到天黑啊?要是等到明天,撒离喝都来了,那时胜了你,还算什么本事?
正急不可待时,就听见尖锐的号角声骤然响起他猛然转身,抓住栏杆趋身向前眺望只见西军大阵里,步兵群突了出来怎么回事?徐九还是老一套,用步军作正面进攻力量?哎,我可告诉你,我这阵中,神臂弓床子弩不在少数,你要来触这个霉头,我可不拦你
但仔细一看,又不是那么回事。西军步兵分两阵,组织了两个规模庞大的锥形突击阵,缓缓开出。再一看,两翼骑兵在步军出来以后,也尾随在后头。西军整个进攻阵形,就如同一把锥子,前尖后阔不正是吴璘方才所说的战术么?
“招讨相公,这是……”部将不解地问道。
“锥形阵,孙膑十阵之一。”杨德胜脸色不好看,倒不是因为畏惧,而是愤怒。“紫金虎也太小看于我锥形阵常用作正面强行突击,他这是不寻机巧,想直接击溃我军传我将令,让马军拱上来,分列主阵左右两侧,保持距离,拉成直线”
等军令下达以后,杨德胜才对部将道:“他是想用步军两个尖阵吸引我弓弩,一旦步军接战,尾随于后的骑兵就迅速冲击我两侧,徐九看出来了我阵法的弱点,倒不愧是紫金虎”
“那相公把骑兵拱上来……”
“就是不给他机会冲击,逼他步军迎弓弩,骑兵对骑兵,让他占不着便宜”杨德胜冷笑道。“哼,想在我面前玩阵法这一套,他还差些意思老子几十年兵书不是白读的”
说话间,西军进攻集群已经开始提速前头的步军挺着长达两丈有余的长枪,分成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