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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嫂有心了。”徐卫说罢,放下了女儿,收下了衣裳鞋子,让仆妇领着徐嫣去找娘。
一直没说话的徐洪突然有些窘迫,他这个人不善言辞,处事也是直来直往。本来,徐四要来看徐九,他也是作哥哥的,自然就同来了。但他就没想到,这自家兄弟走动虽然不需要什么客套,但侄女还小,见面嘛多少送点什么,也显得你这作叔父的关心后辈不是?见四哥送上了四嫂亲手作的衣裳鞋子,自己空着手,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徐卫发现了五哥有些异样,心里也猜到几分,赶紧道:“来来来,五哥,四哥,里面请。晚上就不回馆驿吃了,咱们弟兄喝几杯。”
“那敢情好我们成天守在大散镇,日子过得紧巴,正好来你秦州吃顿好的。”徐四打趣道。
“少提这个我这里也不好过,前些天到歧县去视察工程,杨彦花一百文买条狗,我们还吃得跟山珍海味一般今天,也只有拿些粗粮招待两位兄长了。”
三兄弟说笑着到了堂上坐定,吃罢茶后,徐四忽然提到:“哎,大哥应该到了吧?这新君即位,内外大臣各升一级,他可就是太尉了”太尉,是宋军五十三极军阶中,最高的一阶,一般来说,是武臣晋升的极限
徐卫淡淡地回答道:“昨天就到了,让我的佐官带了话,说是去馆驿坐坐,我没去。”
徐洪此时插话道:“前些时候,大哥的人经大散关去兴元府买粮,我和四哥没阻拦,结果搞得兴元知府很不痛快,在宣抚处置司告了我俩一状。九弟,听说在你凤翔府也……”
徐九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大哥这就不对了,于公于私,也不应该这么干。”徐胜摇头道。
“大哥如此跋扈,不把上头放在眼里,迟早惹祸上身。”徐洪直言不讳道。
徐四深有同感,点头道:“谁说不是?咱们弟兄五人俱在陕西,除六弟在宣抚司勾当外,我们四个都握着兵柄,作为将门,只要我们弟兄团结一致,西军也就团结了。但大哥这么搞,影响实在……”
“算了,这不是你我能够操心的。如今小弟镇守秦凤,两位哥哥扼着蜀口,我弟兄三人精诚团结,互相照应,陕西和四川都能保全。剩下的,慢慢看吧。”徐卫肃然道。
“不错。”徐洪对堂弟这个表态非常赞同,“九弟把凤翔经略好,就能阻挡金军溯渭水西进攻熙河,我和四哥镇住大散关和尚原,就能阻金军入四川。水无常势,兵无常态,我们稳住了,不怕没有机会别人想搞什么,随他去吧。”
次日,川陕宣抚使徐处仁并该司高级官员一行抵达秦州。徐卫以秦州知州的身份率佐官前往迎接,在接风宴上,徐处仁对鄜州战败一事轻描淡写带过,着重强调了徐卫和姚平仲在兵败之后,仍能扼守凤翔,使金军夺凤翔作前沿根据的希望落空,实属不易。
并直言不讳地向徐卫表明,还有更大更重的担子要他来挑,希望他努力奋进。对于即将召开的军事会议终究要议些什么,徐处仁并没有过多的提及,只就陕西如今的防务问题,征求了徐卫的意见。
徐卫此时提出,鉴于鄜州失利之后陕西的实际情况,全面进入守势再所难免。如今陕西四个经略安抚司,环庆和泾原互为依托,秦凤和熙河唇齿相依。环庆泾原两路,一个有子午岭作屏障,一个有陇山作庇护,且境内军寨堡垒林立,凭着高墙深垒,自保就好。
秦凤路处在关中平原的最西端,属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应该担负起最大的责任。秦凤背后的熙河,地理上远离金军威胁,应该作为养兵之地,全力支应秦凤。有四川在物资上强力的支援,西军挽回颓势,并不艰难。
徐处仁对徐卫的意见深以为然,私下里对陪同他前来的宣抚判官徐良说,你这堂弟虽然只是秦凤帅,但始终着眼于陕西全局,陕西制置使,他实在是不二人选。这下,我算是下定决心了。
八月初一,徐处仁以川陕地区最高军政长官的身份,向各路将帅发出征召,前往秦凤经略安抚司召开军事会议。
在帅司节堂上,徐卫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先到。这会儿,他正跟徐处仁和徐良两个坐在下面,谈兴正浓地说着什么。
熙河帅王倚,副帅姚平仲,都统制关师古前后脚踏进节堂。见徐处仁、徐良、徐卫三人都坐着,徐卫侃侃而谈,徐处仁专心倾听,徐良频频点头。他三个互相对视一眼,大步上前。
徐卫见他们到来,起身道:“宣抚相公,卑职来介绍。”
徐处仁和徐良同时起身,只听徐卫道:“这位便是熙河经略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王倚王经略。”
王倚年已高,但仍深深执礼道:“卑职王倚,见过两位长官。”
徐处仁其实已经收到了王倚请辞的要求,只是暂时按着,当下点了点头。
徐绍又指着姚平仲笑道:“这个不用介绍了吧?”
“哈哈,老熟人了。当年你和希晏两个,一驻京东,一驻京南,杞县一把火,烧得大金国二太子斡离不是魂飞魄散呐”徐处仁笑道。
姚平仲听他提起旧事,面上不禁一热,暗呼惭愧。当时年轻气盛,总看徐卫不顺眼,认为他是乡兵出身,不入流。杞县劫粮的时候,自己有私心,耽误了时辰,这些年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卑职见过宣抚相公,东京一别,多年不见,宣相风采如昨啊。”姚平仲抱拳道。语毕,又对徐良行了礼。最后,指着身后那战将道“此乃熙河帅司都统制,关师古。”
叙礼完毕,各自落坐,徐处仁询问熙河现状。王倚推托不说,都让姚平仲应对。小太尉坦言鄜州之败,熙河士气大挫,到了伤筋动骨的境地,但粮饷短缺,制约熙河帅司的恢复。
徐处仁听在耳里,并不表态。没过多久,环庆帅刘光世携副帅李彦琪,都统制张中彦至,唯泾原帅徐原迟迟不到。
“泾原徐经略几时到的秦州?”徐处仁突然问道。
徐卫不说话,吴玠见状答道:“回宣相,二十八。”
二十八?也就是说,两天以前,徐原就较诸路帅守早先一步抵达秦州,而今天,却非要最后一个出现?怎么着?给我下马威?打我杀威棒?
徐处仁撑着腰膝盖站了起来,朗声道:“不等了,咱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忽然从外头传来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哈哈诸位对不住来迟一步”节堂上众官扭头望去,只见泾原经略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徐原,一身紫色公服,腰里金带扎眼,头上乌纱簇新,一把长须也梳理得整齐,脸上那道疤痕也笑得活跃起来。引副帅席贡,统制徐成,大步而入。
他在现今西军将帅中,资历可谓最老,因此一现身,堂内徐卫、姚平仲、刘光世等帅都起身相迎,正要往上走的徐处仁也没停下,径直到帅案后坐定。坐在最前面的徐良,并不起身。
徐原热络地跟徐九吴玠杨彦等将帅打着招呼,又跟王倚,姚平仲,刘光世等人见了礼,最后才往堂上一望,抱拳道:“卑职徐原,见过宣相”
徐处仁点点头,没有一个字。
徐大瞥见徐良并不想身相迎,脸上笑容减了几分,抱拳道:“徐判。”他如今是正二品太尉军阶,高过堂弟徐六两级,自然不用谦恭。而且他对这个堂弟,也没什么好感。
“徐太尉。”徐良拱个手,算是还礼了。徐卫把一切看在眼里,并不表露分毫,见徐成向自己行礼,点了点头。
当时那堂上,各帅司的帅守、副帅、都统制,计一十二人,加徐四徐五,并宣抚使徐处仁,宣抚判官徐良,共计十六。这其中,自徐处仁以下,姓徐的,达七人之多。徐家陕西头号将门,名不虚传。当然,徐处仁在血缘上,跟这些徐家子弟,自然是一文钱关系也没有。
“好既然诸路将帅都到齐,就可以正式开始了。”徐处仁朗声道。这句开场白之后,他沉默了片刻,又才继续道“本相受杭州行在任命,执掌川陕宣抚司。处仁自记事以来,读的都是典籍,坐的都是船轿,并无一日在马背上,也不曾使得枪棒,识得阵法。因此,军中之事,要仰仗诸位之处极多,这一点,本相不敢托大。这术业有专攻,行军作战,驱逐狄戎,是在坐诸位将帅的手段。所以,今后凡是有关军旅之事,诸位务必替本相周全。”
“相公哪里话,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姚平仲大声道。其他将帅纷纷表态,自然都是全力支持。旁的不说,徐处仁是在朝中当过首相的,这身份之特殊,跟徐绍不相上下。更何况,历年来,他对陕西的支持可以说是不遗余力,无形之中,也为他执掌川陕增加了分量。
“此次召诸位到秦州,不为别的,就是关于战后陕西兵务的问题。鄜州失利,为西军未有之败,当然,原因很复杂,行在也作出了处理,本相不多言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使西军恢复元气,加强陕西的防务,以备北夷再来。会议之前,本相征求了秦凤徐经略的意见,他认为,西军全面转入守势之后,泾原环庆当互为依托,秦凤熙河当唇齿相伴。其中,泾原环庆两路,可依据地利,图自保。秦凤位置突出,且处关中平原西部,压力最大,当挑起最重之责任。熙河远离威胁,应当潜心发展,作为秦凤的后盾。诸位以为如何?”徐处仁问道。
那一众将帅听了,都觉有理,而且这也是明摆着的事情。
姚平仲头一个发言:“秦凤控渭水,扼蜀口,压力自然最大。熙河地处最西,在上次反攻中损失最重,确实需要潜心恢复,卑职赞同徐经略的意见。”
刘光世权代环庆帅守,估计早晚也要扶正,他现在处境艰难。想了想,直言道:“宣抚相公,诸位同袍,环庆虽有子午山作屏障,但从地理上看,却是最靠前的。金人可借由洛水进攻庆阳府北部,而如今,环庆帅司兵力不满两万,既要防备金人,还要小心叛逃党项的慕容洧。”语至此处,他笑了笑,冲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