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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年四十五,生得虽然雄壮,但相貌却不敢恭维,尤其是那一张鲸鱼嘴,不仅大,且嘴唇极厚,估计他一年四季都有香肠吃。看到这张城防图后,他频频点头。啧啧称奇,徐卫麾下的战将中,对于防守城池,相对来说。数他经验老道。既然他都是这种态度,看来王禀名不虚传。
“我敢肯定,金军一定兵临城下,要之务,就是大起袍车,昼夜不停地轰击平阳。一来摧毁城防,二来打击士气。因此,平耻守军第一个要摧毁的,就是袍车群王禀这句话出口,又让刚才还认为他是高手的将佐们心存怀疑了。
敌军扣城。往往构建袍车数以千计,且布置的位置有远有近,各不相同,这怎么对付?除了巨弩以火箭射击以及出城拆毁外,难道有别的法子?
张俊一直仔细地审视那张城防图,他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图上。不但城外画有攻城方的袍车群,城内居然也有!但凡当过几天兵的,都知道这袍车是攻城利器,置于城内有何用?瞎猫去扑死耗子,闭着眼睛打?
“诸位请看,按常理推断,敌军袍车必然设置在距离城墙三百步外。”王禀指着图上说道。“往前推进六十步,是敌军预备的填壕、架梯、破城锤等部队。再前六十到一百步,就是前线攻城器械,如鹅车、冲车等。要想长期坚守,乃至击退敌军,不能被动防御,必须采取主动,在敌军布置之前给予强力打击。这就要求,在城内架设大批袍车群,以袍制矾”。
他说到这里,张俊终于听不下去了。挥断了他的言,质疑道:“王大人,卑职久在泾原,数度在对夏前线听命,防守作战大大小也参加过数十次。将袍车置于城头,卑职见过,这设于城内,操作战车的官兵都是两眼一抹黑。凭什么打击城外目标?”
王禀听了这话,颇带几分不屑的口吻道:“那是你不在太原!我部下的将士,大多身怀一项绝技”。
徐卫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别说是盲狙吧?那是难穿越之前玩游戏的把戏,这可是真刀真枪,性命相搏的勾当,开不得玩笑。
“每十座袍车,设一员指挥使,站于城头,预先目测目标的距离,方位,指挥城内袍车群轰击城外目标。以射程三百步之袍,打击敌袍车阵地;射程两百五十步之袍。打击敌军填壕部队阵地;射程两百步之袍,打击敌军前线攻城器阵地,这便是以袍制袍!”王禀说最后一句时,手掌猛力往桌面上一拍,骄傲之情掩饰不住。
平阳将领们脸上虽然大多不太好看,但他们毕竟都是带兵之人,一经点拨,立即明白对方用意。于城内设置袍车群,命人于城头指挥,应该说还是行得通的。而且,若将袍车架于城头之上,虽说可以直接甚至准确打击,但同样也容易受到攻击。
“敢问王大人,这种战术,以前有过实际战例备?”张俊问道。
王禀摇了摇头:“没有,这是太原保卫战后,本官苦思多时琢磨出来的办法,还没有机会付诸实践
嗨。说了大集天,州阳是纸上谈乓,根本没有应用干实战的爽例,谁敢保证足,效。那威力稍大,射程稍远的袍车,一座往往需要上百人操作,一百座袍车就能占去万把兵力,没说的,鸡肋。
对于王禀“以袍制袍。的战术,徐卫并没有过多的惊喜。就算这种战术是极为有效的,但对于目前的平阳来说,意义不是很大。先,军械前线部队造不了,既没有工匠,也没有技术。制靠武器装备,那是各作院的事情,不归军队管。其次,王禀这种战术现在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并没有实际战例,如果大规模采用,风险不
王禀见众将大多不以为然,心中不悦。若不是老种相公下令。而后看在你紫金虎抗金不易的份上,我何苦大老远从凤翔跑到河东来?既然你们是这种态度,那简单,王某回去就是。
正揣着这念头时,徐卫一抱拳,客气道:“王兄,眼下正值秋凉,金军随时可能突然出现。这以袍制袍。固然是好,但受限于诸多方面,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完备。是否还有,”
“徐招讨,非是王某有意卖弄,就目前情况而言,以袍制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其他任何战术,都是被动防御,女真人早已经不是起兵反辽那境地了,他们的攻城器械制作颇为精良,如果让对方顺利在平阳城外架起大规模袍车群。我方只能等着挨打。守卫太原时,城内兵不过数千,受到攻击的机会很而现在平阳兵力是多少?招讨相公既然想避开野战,先依托城池消耗金军,那就必须保证平阳不会被攻破王禀这说的确是大实话。
徐卫一时沉默,独自缓节踱开。王禀死守太原,在身陷绝境之时仍数度拒绝女真招降,他的人品没有问题。以数千兵,守太原大半年。其才干也不容置疑。人虽然傲一点,但重要的是有真才实料!他以四品官衔,从凤翔赶到河东来听我节制,已经很说明问题。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拖泥带水是为将者大忌!
“众将听令!”徐卫转过身来,猛然喝道。
“在”。一众将佐齐声应道。
“即日起,王禀担任我招讨司都统制,一应城防布置,兵力调动,悉由招讨使与都统制定夺。违其军令者,如抗我命!无论禁军义军将佐,我必军法从事!决不姑息!”徐卫满面肃容,正色说道。
“得令”。
王禀到吃了一惊,他实在没有料到,刚刚来到平阳,紫金虎就委以“都统制”重任。何谓“都统制。”宋军出征,虽由文臣领兵,但常于诸将中择一才干资历郗过常人者,委以总管诸军的重任,在主帅的授意下,节制所有官兵,位高而权重。不过,这只是临时差遣,兵罢即解。
“招讨相公站直身子一礼,王禀网开了个头就被徐卫挥断。“毒兄放心,我徐卫既然当着众将的面了话,就绝不会食言我既然拜兄为都统制,对你就是绝对信任的,王兄直管放手去干;其余的事,我来周全
坦白地说,王禀来平阳之前,虽然也久闻徐卫大名,但终究只是耳闻。他自己资历既老,地位也高,想像着紫金虎大概也不过就是位少年得志的勇将而已。如今看来,此人不愧是徐彰之子,确有大将之风!
“王某断不叫招讨相公后悔今日之议!”王禀躬身一揖,执礼甚恭。但稍后,他又问道:“那袍车之事?”
京兆,宣抚司衙署门前,接连数日,进出报事的官虽络绎不绝,一片忙碌。就连街市上的行人也预感到,恐怕要出大事情了。
一位文官下了轿,飞快地奔入府门,甚至连通报也免了,直入二堂重地。到了李纲办公之所外,方才止步,请人代为通传。不多时,传出宣相之令,命其入见。
“下官万俟商,见过宣抚相公这位文官入内之后,拱手一揖道。此人年近五十,脸庞削瘦,鼻粱高挺,一双眼睛深陷窝中,随时呈现出一种半眯的状态。神色阴鸷,一丝不芶。
李纲正在阅读枢密院致陕西宣抚司的公函,这是徐绍亲手书写,转达了皇帝对徐卫的承诺。只要能守住河东半壁,便让徐卫建节,所谓的建节,就是晋升为“节度使”这对于武臣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而二十几岁的节度使,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从此不难看出,朝廷对防守河东,拱卫陕西十分重视,生怕有失,不惜许下如此隆重的奖赏。
“何事?。李纲知道,这万俟商官拜陕西提点刑狱,监司的长官,如果没有紧急要务,一般来说,是不会到宣抚衙门的。
“下官风闻,宣相继上番粮饷往河东后,又征集了大批物资,甚至集结附近各作院工匠,准备开赴河东?。万俟商问道。
李纲放下手中公函,点头道:“确有此事,万提刑有异议?”
万俟商未语先叹,继而肃然道:“宣相。徐卫。且年轻与他招讨河东。本就干礼法不识廷居然下放处置之权,“将从中御,的制度荡然无存!这也就罢了,宣相何以一而再,再而三从徐卫所求,连续不断地向河东输送物资?要晓,得,徐卫眼下已集河东大权于一身,若再资助粮饷、军械、工匠,徐卫的招讨司,俨然已独立于陕西之外,难道宣相不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讯息?”
李纲一时无言,良久,离了公案,下得堂来,先请万俟商坐下,继而陪坐在侧,朗声道:“河东一直仰仗徐子昂维持,义军也一直唯他马是瞻,朝廷想要守护河东,拱卫陕西,非用此子不可。李逆扫荡河东,损失颇大,陕西方面支应一些也无可厚非。提刑不必过于忧虑,再者,徐卫虽年轻,但其人之忠勇,举世共知,乃官家卓爱之将,何必相疑?”
万俟商无言以对,片刻之后道:“下官非是有意掣肘,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提醒宣相一句。下官听说,徐卫在河东广泛动义军,甚至挑选了数万义军精锐充实城防。而这些兵将的装备粮饷,都由陕西支付。下官一来是担心。宣相苦心经营。积攒下来的钱粮可不要无端失去。二来也怕徐卫毕竟年轻,行事难免有不周不全之处,宣相若寄予太大期盼,恐会得不偿失。”
“他为招讨使,本就有便宜行事之权,这是官家钦定,不必多言。对其人才干,本相也是放心的。”李纲道,稍停一停,见对方不再复言,又语重心长道“万提刑,时局莫测,金军近期恐有兵戎之兆,徐卫招讨河东,很是不易。想他年不到而立,却常率军驰骋于前,勇赴国难,数次一力扭转战局,于国于朝,功莫大焉。对于他,当在朝廷法度之内,尽量给予方便。
当然,这是本相一家之言,请万提刑斟酌。”
万俟商一听这话,慌忙起身拜道:“宣相言重,下官受教了。”
“呵呵,哪里哪里,提刑不必过谦。”李纲安抚道。
万俟商一时沉默,数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声道:“宣相,有一句话,下官不知当说不当说。”
“直言无妨。”李纲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