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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焕接口道:“只是六叔就不太顺了。”
徐卫听了这话,不免疑huò:“六哥怎就不顺?你快说来。”
当下,徐严徐焕两个,便互相补充着将此去杭州的所见所闻禀报徐卫。紫金虎听罢,有些不信:“六哥寿诞当日,官家竟没有丝毫表示?可确实么?”
“九叔,这事侄儿如何敢乱说?当日我们都在场,一直等到席散,也不见有官家的旨意来。六叔对此事很是介怀,哦,对了,四伯让侄儿稍了一封书信在此,请九叔过目。”徐严从贴身处取了徐四书信,起身呈上前去。
徐卫yīn沉着脸,接过拆开来看,阅毕,悄悄把信收了,放在抽屉里,一时无言。那徐严,年轻之时就因为爱耍小聪明而不为长辈所喜,此时见九叔如此神情,心里已有猜测。思之再三,道:“九叔,恕愚侄多嘴,观六叔境遇,官家和朝廷对待我们徐家的态度,似乎有所变化。”
徐卫看他一眼,道:“这是明摆着的,你四叔信中已经说了,官家和朝中一些大臣动作不断,已经逼得你六叔自请辞职,出知泉州。”
徐严徐焕同吃一惊,面面相觑相后,徐焕道:“我们走时,并不知六叔有此想法?怎会……”
徐严神情凝重,叹道:“六叔在朝为相,本是我们徐家在朝中的遮掩,如今一旦去职,九叔啊,不是侄儿触霉头,恐怕……”
“说下去。”徐卫点头道。
“恐怕接下来,朝廷就要对九叔有所举动。”徐严道。
这一点,徐卫如何不知。只是当着这两个堂侄的面他不好多说什么,当下草草几句,无非是吩咐两个侄儿回去,将此事转告其父亲兄弟云云,又特别嘱咐,这事听着就成,不要乱发议论牢sāo,他自有分寸。徐严徐焕都记在心里,不敢有违。
当下去吃了饭,又在太原郡王府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告辞离开。徐卫深感事情严重,因此并不对任何人提起,照常到宣抚处置司公干。
“大王,长柳书院落成在即,地方官员因书院是在大王关照下创立,所以上上下下都希望大王能亲自莅临,也好给学子们训示点拨。”吴拱踏入签房,一面将些文书放在案上,一面对徐卫说道。
“我一介武夫,如何给学子们点拨?你传我的话,请兴元知府权作代表前往就是了。”徐卫说道。
吴拱应下,正要出去时,被太原王唤住:“吴大,你去知会马参谋、张参议、刘总领,就说晚上我在家中……”语到此处,他停了下来,略一思索后,补充道“今晚张参议在府中设宴,我、马参谋、刘总领都将出席。”
吴拱是太原王身边的人,如何不懂,当即应下,便去知会张庆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散值以后,徐卫回到府中换了穿戴,告诉家人要去张庆府上赴宴,只带了一个亲近的小厮,也不骑马,坐着轿前往。到了张府门前,门子们一时还没把他认出来,看仔细以后,才慌忙请进府中。
张庆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迎出来笑道:“大王来得好麻利,我这酒席都还没备上,中午剩饭凑合吃两口?”
徐卫哈哈一笑:“也成,你就是把涮锅水端上来又能怎地?”他们兄弟,只要不是在公开场合,一直都玩笑惯了,并不以为意。当下,张庆的妻子出来见了面,自去准备酒饭,两人在厅上坐着,说些闲话。
张三本来还有些疑huò,大王怎么主动叫自己在府中设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但见徐卫言行举止一派从容,并没有什么异样,因此也就不问了。过了一阵,马扩、刘子羽、吴拱先后到了,但酒席还没有齐备。徐卫见人到齐,遂问道:“有说话的地方没有?”
张庆一听,心知有事,也不多问,直接道:“请大王随我来。”出了厅,到后头左厢最末一间房前他打开门,道:“这里最清静。”
“嗯,让你家大哥在外头院子里坐着,任何人不能过来。”徐卫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
张庆与经过身边的马扩和刘子羽面面相觑,心说这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作得如此神秘?但徐郡王既然如此小心,想必是有原因的,当下他便唤了儿子,照话吩咐他。等茶水送进来以后,张三便掩了门窗。
徐卫已经坐下,马扩和刘子羽站在他面前,想问又不知从何说起?张庆过来后,只听太原王道:“都坐下吧,吴大,你也坐。”
吴拱等前辈们都坐了,他才落座。虽说他一直在徐卫身边办事,并且也参与过一些机密,但像今天这种场合还是头一次,足见太原王对他的信任,并没有将他当成外人。四人都围坐在徐卫面前,静待下文。
“我长话短说,日前我两个堂侄徐严徐焕自杭州给六哥拜寿返回,带来一个消息。六哥,被迫辞职了。”徐卫开门见山道。
话一出口,其他四人本来微微低着的头同时抬了起来,互相看着旁人,都感意外。这怎么回事?徐相在朝中已经执政多年,突然之间被迫辞职?这是何故?马扩想了片刻,忍不住问道:“大王,这是什么缘故?消息确实否?”
当下,徐卫便把两位堂侄报告他的话又说了一遍,众人听罢,张庆质疑道:“虽有这些事情,但他二人也并不确定徐相就会辞职吧?”
“不瞒你们说,六哥早就有这想法了,只不过我一直劝着。此番,官家如此作,已经把他逼得没有退路。先是扶持折彦质起来分权,然后又处处打压六哥,排挤他的人马,再加上我那侄女的事,六哥没得选择。以我对他的了解,此时,他必然已经去职了。”徐九非常肯定地说道。
房里一时没人说话,众人都思量着此事。徐良被迫去职,恐怕不是偶然事件,里头必然是有缘故的。有些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徐家号称天下第一大将门,其实这个表述不完全准确,“将门”并不能形容徐家的地位和权势。徐六在朝中为相执政,徐九在西部镇边,手握川陕两地的军政大权,两兄弟互相呼应,岂是“将门”就能说了去?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几十年来,局势的变化迫使朝廷改变一些陈规,造就了几大家族势力。数得着的便有徐家、折家、刘家,再往前推,还有何灌在职时的保家,张叔夜以及他两个兄弟当权时的张家等等,只不过这几家因为主事当家的人,或致仕或去世,实力已经大不如前罢了。
现在天下暂时太平,莫不是朝中那些人以为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于是迫不及待地要收拾几大家族了?
朝廷这样作,且不说误判局势,大错特错,单从个人利益来讲,在场的人,恐怕也容不下。徐卫在川陕经营多年,这两地的文官武将,乃至地方上的豪强甚至商贾,都已经团结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挑明了说,如果徐卫下野,这在场的有哪一个能逃得掉?说远些,西军几路大帅,只怕都得跟着倒霉。所以,这不仅仅是徐家的事!
“大王怎么看?朝廷接下来会怎么作?”刘子羽问道。
“那不是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么?先动在朝中的徐六,再动在川陕徐九。否则,他们怎能安心?”徐卫说道。
众人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徐良的被迫去职,便等于是向徐家发出了讯息。不可能只将徐良的权力削去,撵出朝廷,而不管徐卫。一个手握两地大权,带甲数十万的地方势力甚至家族势力,朝廷怎会放过?
张庆突然笑了一声:“飞鸟尽,良弓藏,朝廷是以为从今以后高枕无忧,用不着我们这些人,便嫌我们碍眼,准备动手收拾了。”
马扩接过话头:“这也不奇怪,早料到有此一日。本以来怎么着也得击败了金贼,收复了河北再说吧?没想到,朝廷却已经等不及了。”
“我估mō着,接下来,朝廷会有这么几步。”刘子羽已经想了许久,此时方才发话。
他在陕西几年,方回宣抚处置司,又是头一次对大事发表意见,因此旁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边,想听听有什么高见。
“这第一,本司宣抚判官空缺着,朝廷一定会派个得力的人来,监视掣肘我们。”
“有道理,这几乎是肯定的。”马扩点头表示赞同。
“第二,以大王的威望、权力、根基,朝廷想轻易削除,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徐徐图之。据我猜测,派了宣抚判官以后,就要收回‘处置’大权。凡遇大事,必先请求朝廷定夺,除此之外,钱粮人事,想必大王也不能干预了。”
徐卫微微点头。
“第三,就有可能是将川陕分治,为避免过度刺jī大王,有可能将四川分出去,只让大王担任陕西宣抚使。卑职能想到的,暂时就这么多。”刘子羽道。
他的话,都是根据事实出发,作得合理推测。因此众人听罢,并无异议。太原王在川陕的势力是根深蒂固,想一举剪除没有那么容易,只能一步一步来。
但张庆提出异议道:“就算你说的全部实现,但是西军终究还是在我们控制之中。而且军队不比地方行政,想削军权只怕不容易吧?”他这并不是自大,想西军当年,因为朝廷和统帅的瞎参谋乱指挥,几乎被金军打残。是徐卫一手再造西军,他在西军中拥有绝对的威信!再则,秦凤军是他的嫡系;永兴军就是从虎儿军中分出去的;鄜延军在原鄜延帅张深投降金国以后,旧班底几乎dàng然无存,是徐洪重新组建的;泾原军,是徐茂、徐原、徐成三代人经营,绝对可靠;要说西军中相对而言,生疏一些的,也只有环庆军和熙河军。
但是,尽管环庆军的统帅刘光世是皇帝的亲戚,但他军中李彦仙刘锜等人却是太原王一手提拔的,而且环庆军兵力最弱,根本无法同其他几路抗衡。
只有熙河军在西军中独树一帜,姚家在熙河镇守的历史非常久远,其军队完全可以视作sī军。万一到了那种地步,也只有姚平仲具备“反水”的可能。别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