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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蕾犹未反应过来,眼中一片迷惘。
上官秋月抬起脸:“小春花?”
大哥你也太强了,都伤成这样,还能“采阴补阳”!雷蕾总算清醒,骇然——不是吧,真要来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行,太荒唐了!
她涨红脸,双手死死护住衣襟:“不行,你你……”
上官秋月打断她:“还不快扶我去冰谷?”
雷蕾傻了。
上官秋月一本正经:“采天地阴寒之气,小春花以为是什么?”
原来是理解有误,雷蕾长长吐出口气,随即大怒:“刚才在耍我?”
“轻薄你。”
“你!”
他奶奶的都是电视小说看多了,一听到“采阴补阳”就想到儿童不宜的特殊疗法,雷蕾羞恼又尴尬,如今被吃足豆腐,还被他笑话,差点没把肺气炸,顾虑到对方是伤员,强忍着没开骂,用力扶着他起身,语气平静:“机关在哪儿?”。
黑幽幽的密道不见尽头,石级在脚下延伸,似通往深深的地府,周围空气越来越寒冷,两个人摸索着,吃力地往前走。
“左,第三块。”
“左一。”
“……”
支撑着上官秋月的大部分重量,雷蕾歪歪倒倒,走不了几步就停下来喘气,并照着指示破解墙上机关,她暗暗心惊,想不到这条密道比想象中危险得多,机关间隔不过二十步。怪不得上次来的时候上官秋月特意走在前面,原来是去破解这些机关了,并不是真要吓自己。
上官秋月咳嗽喘息,笑道:“小春花真好,待哥哥伤好了再轻薄。”
雷蕾终于怒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上官秋月道:“不会,我妹妹是好人。”
雷蕾丢下他就走。
上官秋月吃力地唤她:“回来。”
雷蕾装没听见,继续往回走,当然她也不至于冲动到真离开,实在是几次三番被他捉弄,想给点颜色教训教训他,好出这口恶气,所以走出不到二十步就停下,在黑暗中侧耳倾听。
上官秋月却迟迟不作声了。
半晌,雷蕾两条腿都快冻僵,想到他带着伤,忍不住先开口:“我真走了!”
没有回答。
雷蕾一惊,快步回去。
上官秋月半倚洞壁垂首坐着,身上冷得可怕,似结了冰。
雷蕾慌得摇他:“喂,上官秋月!”
上官秋月醒来:“回来了,没有令牌走不了的。”虽在笑,声音却比先前更虚弱。
雷蕾气急,费力地扶起他,讽刺:“除了捉弄我,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受伤,身边也没一个信得过的人。”
上官秋月道:“春花秋月何时了,有小春花呢。”
从未发现此人脸皮这么厚,雷蕾没好气:“机关!机关!”
“忘了。”
“你……”
“右,第四。”
走了几步。
“左二。”
“右五。”
……
“叶颜没死。”
雷蕾停住脚步。
“她没死,送到一个秘密地方了,”上官秋月低声安慰,“我就要了她那只眼睛。”
雷蕾先是喜,后是悲,不知道该说什么,叶颜没死,却连仅有的那只眼睛也失去了,这还是因为他额外开恩。
原以为她会喜悦,如今没收到预料的效果,上官秋月不太高兴:“她敢背叛我,我饶她一命。”
对他来讲,这种处罚的确已经算轻了,雷蕾苦笑:“谢谢你。”。
月光被冰雪反射进来,朦胧的光线里,溶洞显得更加幽深,二人总算安全到达目的地,雷蕾累得坐在旁边地上喘了半日气,这才觉得全身冷得要命。
“好冷!”她抱着胳膊发抖,催促旁边的上官秋月,“你还不快运功疗伤?”
上官秋月道:“真气反噬,现在不能运功。”
雷蕾愣:“那怎么办?”
上官秋月不在意:“过几天就好。”
要在这里呆几天?雷蕾吓一跳,抖得更厉害:“你冷不冷?”
上官秋月道:“我不怕冷。”
看着袖外那只微微发抖的漂亮的手,雷蕾沉默片刻,过去抱住他——老娘不是圣母,救命之恩,老娘不喜欢欠别人的情。
上官秋月抬起妩媚的眼睛,笑起来:“小春花真好。”
真气反噬,重重寒气从他身上冒出,他整个人就像个大冰块,怀里抱块冰的感觉可不怎么好,雷蕾咬着牙哆嗦,口里冷冷道:“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死在面前。”停了停又抱怨:“这地方太冷了,怎么住人!”
上官秋月看着她半晌,道:“这里最安全,你不想留下,可以走。”
雷蕾不语。
上官秋月取下腰间令牌:“你记得那些机关,拿了它,就可以从来路出去,让银环送你下山。”
雷蕾看着令牌,冷笑:“你不怕饿死?”
“有一次我五天没吃东西,也没死,”上官秋月轻轻将令牌放至她手中,柔声道,“现在不走,将来或许就走不了了。”
雷蕾果然接过令牌,放开他,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温暖的怀抱撤去,身上竟真的有点冷了,上官秋月敛去唇边笑意,左手渐渐抬起,移向离自己最近的那支石笋。
一处机关。
除了他,谁也不知道的机关。
白衣如雪,上官秋月半倚洞壁坐在那里,左手扶着石笋,直直盯着那道背影,似在等待什么,反射进来的月光照在完美的脸上,如平静的水波。
纤瘦的人影已经走到密道口,即将消失。
有一个人将再次被留在这里。
目光微窒,陡然变得凌厉无比,与此同时,他开始收紧左手,用力……
“你想吃什么?”那人影忽然站住。
沉默。
手缓缓放松,从石笋上移开,收回。
上官秋月微笑:“都好。”。
雷蕾很快就回来,除了吃的东西,还带了块厚厚的绵被,原来听说上官秋月闭关练功,有顾晚的例子在前,又服用过毒药,银环素练纵然怀疑,也没胆量造事,都乖乖守在洞外的月华台上,有求必应。
来去几趟,日常所须的东西也就齐全了,最后雷蕾竟还搬回一只火盆,千月洞大厅里有炭和火种,取也方便。别人都不知道这地方,加上密道里机关重重,目前的确只有这儿最安全,看样子上官秋月的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所以她打算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外面天色很快又暗下来。
上官秋月安静地坐在火盆旁边,被强制裹上厚厚的被子,风度全无,原本苍白的脸映着火光,也就有了几分光彩。
为了不让人生疑,雷蕾没有敢要多余的衣物,夜里更冷,她只好缩在火盆另一边烤火取暖。
上官秋月忽然道:“小春花。”
雷蕾恶声:“我不叫春花!”
上官秋月“啊”了声,配合地改口:“花姑娘。”
雷蕾噎了噎,挥手:“叫春花。”
上官秋月道:“小春花,我冷。”
雷蕾微惊,瞟他一眼,随即冷冷道:“你冷,关我什么事!”
上官秋月道:“过来抱我。”
明摆着就是想吃豆腐,真当老娘是圣母了!雷蕾气得笑:“你不是不怕冷吗!”
上官秋月摇头:“现在怕了。”想了想,他似乎也难以理解,看着她笑:“原来有人抱着这么暖和。”
雷蕾沉默片刻,掀开被子,钻进去抱住他。
上官秋月道:“小春花真好。”
被他身上的寒气冻得直哆嗦,雷蕾也相信他是真冷了,急忙把火盆移近了些,咬牙:“伤好了就出去找别人抱!”
上官秋月笑道:“不要别人。”
旁边火盆的热量源源传来,雷蕾觉得暖和了许多,加上跑一天路也累了,于是打个呵欠,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大约是受伤的原因,上官秋月很快睡去。
抱着个沉重的冰块,谁能睡得舒坦,雷蕾到半夜就醒来,全身不舒服,盆里的火燃得正旺,寒气却仍坚强地往被子里钻。
她忍不住低头看上官秋月。
双眉放心地舒展着,眼角妩媚地翘起,眼睛闭着,再也不见平日算计时那些踌躇与得意之色,他半躺在她怀里,格外安静。
这么久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雷蕾发现两条腿都僵硬无知觉了,于是不再多想,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轻轻挪动一下腿,酥软酸痛的感觉差点害她叫出声。
轻微的动作惊醒了上官秋月,漂亮的眼睛倏地睁开,透出无数凌厉之色。
雷蕾吓得一抖,接着明白过来:“怎么,怕我害你?”
刹那间,目光已经变得柔和,上官秋月摇头:“没有。”
雷蕾轻哼,往火盆里添了几块炭。
见她不信,上官秋月解释:“习惯了。”望望四周:“我十五岁才从这里出去,有个女的常来逼我识字练武功,有天晚上我偷跑出去,不慎掉进冰涧湿了衣裳,被她发现,打了我一顿,三天没有再送吃的。”看雷蕾:“她经常偷袭我,若得手,我就吃不上饭了,我不能睡太熟,顾晚他们也都想杀我。”
雷蕾不语。
上官惠分明是把儿子当成杀手培训,她恨极萧原,一心报仇,心理根本已经变态。
上官秋月道:“当年她准备和萧原逃走,先把冰蚕丢到了一个舒洞主不知道的洞里,事发后她被打成重伤丢进冰谷,就一直藏身在那儿,设计让舒洞主以为她死了,从此不再来,后来我烧了她的蚕,她差点杀我,饿了我五天。”说到这里,他微微皱眉:“我在这儿发现南教主的心法,先助她杀了舒洞主,然后杀了她。她一直不知道我的真气有异。”
雷蕾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你娘?”
“她死的时候我才知道,”上官秋月不在意,“每年中秋,她就会逼我发誓杀萧原,如今我已经替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