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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就要更加警惕地从事斗争了。”茅盾说。
徐冰点了点头,继续说:“恩来同志指示,目前重庆的进步文化人士太集中,为防意外的变故,需要作适当的疏散,一部分留下坚持工作,一部分去延安,一部分去香港。我们初步研究。郭先生留下,您刚从延安来,目标太大,想让您暂时躲避一下。什么时候走,去什么地方,还没有定,我来是想听听您的意见的。”
茅盾立即表示:“我服从工作的需要。儿女都留在延安了,现在只我和老伴两人,行动方便,去那里都一样,请你们决定罢。”
2月下旬的一天,徐冰约茅盾去见周恩来副主席。他们驱车来到曾家岩50号。周恩来请他们在小客厅坐下,然后对茅盾说:“雁冰,我把你从延安请到重庆,没想到政局发生这样大的变化,现在又要请你离开重庆了。这次我们建议你到香港去。三八年你在香港编过《文艺阵地》,对那里比较熟悉。现在香港有很大变化,所处的地位十分重要,是我们向资本主义国家和海外华侨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政策、争取国际舆论的同情和爱国侨胞支持的窗口,又是内地与上海孤岛联系的桥梁。万一国内政局发生剧变,香港将成为我们重要的战斗堡垒。
因此,我们要加强香港的力量,在那里开辟一个新阵线。”
茅盾神情专注地听着,默默记在心中。周恩来又说:“已经从重庆和桂林等地抽调一些人去了,其中有夏衍和范长江,韬奋先生也要去,他地这里不安全。也打算让叶以群去,所以《文艺阵地》恐怕办不下去了。孔大姐是不是去延安?这样可以同两个孩子在一起,也免得惦记。不久我们有一些人要撤回延安,还组织车队,安全是有保证的,孔大姐可以和他们一起走。”
茅盾说:“对于我的安排,我没有意见。德止的事,等我回去问问她,让她自己拿主意。”
徐冰对茅盾说:“你恐怕几天之内就要离开家,先搬到郊区一个地方去。戴笠手下的人对你的行踪很注意,为防你突然‘自行失踪’,我们还是早点行动。你在郊区隐藏一段时间,再离开重庆。这段时间内,沈太太仍旧住在枣子岚垭,照常活动,以迷惑特务们。的有这一切,都由我们来安排,这两次你就在家中等通知罢。”
茅盾回到家里,妻子不安地问:“恩来找你有什么事?”
“他建议我们去香港。他让我问你,是去延安还是去香港?”
“我不去延安,我跟你去香港。亚男、阿桑在延安很安全,又有琴秋、仲实照顾,我去了反而没有事情可做。你在香港单身一人,生活上没有人料理,我怎么能放心?再说,如果我要守着两个孩子,去年就不到重庆来了。”
徐冰赞同他们夫妇都去香港。但是提出两人不能一道走,要茅盾先走,到了香港以后,他妻子再走。
随后,茅盾隐居到重庆郊外二十公里处的南温泉,住在黄炎培办的职业教育社房子里。
这里山青水秀,环境幽静。他想到二十天后才能走,如今无事可做,就又拿起笔来,一口气写出六篇“见闻录”:《兰州杂碎》、《风雪华家岭》、《白杨礼赞》、《西京插曲》、《市场》和《“重庆雾”拾零》。
3月中旬以后,茅盾接到动身的通知:坐长途汽车赴桂林,再转乘飞机去香港。经过一个星期的昼行夜宿,在生活书店和新知书店的两个职员的护送下抵达桂林。
在旅馆中,茅盾眺望城市明亮的灯火,诗绪萦绕胸怀,写成一首七绝:
存亡关头逆流多, 森严文网欲如何?
驱车我走天南道, 万里江山一放歌。
四十、《腐蚀》轰动香港
初到香港,茅盾一时找不到住房,暂住在一家旅馆里。两星期后,孔德沚也来了,看见丈夫还住在旅馆里,便抱怨说:“靠你这点稿费,没有资格长期住旅馆!”茅盾说,来到香港后天天忙得不可开交,要给范长江、夏衍办的《华商报》写文章,要接待朋友的来访,要准备筹办一文艺刊物……没有时间去找房子。
孔德沚能体谅丈夫的难处,第二天就到处奔波,傍晚时终于在坚尼地道找到一处房子。那是一幢两层的花园洋房。已有两家房客,一家是沈兹九和她的女儿,住在厢房;
另一家是《世界知识》的编辑张铁生,住在正房里。他们租住的是“骑楼”──装上玻璃窗的阳台。
茅盾看到房间很小,只能放一床一桌,又要经过张铁生的房间,觉得很不方便。但是他听沈兹九说,她不久即去新加坡,厢房可以给他们住,而且这里环境幽静,也有利于写作,就同意搬来这里。
5月初,邹韬奋来请茅盾为即将复刊的《大众生活》写连载小说:“雁冰,你是编委,你的名气大,下笔又快,承担这个任务是不成问题的。请你作为紧急任务写一部吧。”
“长篇小说哪里能说写就写得出来的。”茅盾感到为难。
“这也是万不得已,你就把平时积累的素材拿出来编个故事吧。你可以一边写一边登,大约每星期只占四个页码,八千字左右。三千前你在《立报》的《言林》上,不就边写边登过一连载小说吗?”
“你是说《你往哪里跑》呀,正因为边写边登,所以小说写失败了。”
“我不这样认为,那是第一部写抗战的长篇小说,在帮助当时的青年认清抗战的持久性,是起了很好作用的。”
茅盾沉吟片刻,咬了咬牙说:“好罢,我来写!你什么时候要第一批稿?”邹韬奋扳了扳手指,答道:“给你一个星期,十三号交稿。我给你留四个页码,你给我四天的印刷时间。”
送走了客人,茅盾就坐在书桌前考虑起来:写什么好呢?香港以及南洋一带的读者喜欢看武侠、惊险小说,可是我不会写这种小说。不过国民党特务抓人杀人的故事,特务机关的内幕,倒也有一种神秘的色彩。抗战初期有不少热血青年,被国民党特务机关用战地服务团等假招牌招募了去,加以训练后强迫他们当特务,如果不干,就被投入监狱甚至杀害。
特别是一些爱国少女,落进特务组织后,先被特务强奸,然后再叫她们以进步的面貌出现,去稿“美人计”。她们是不允许结婚的;特务头子甚至无耻地告诉她们:“你们的战线就在床上。”
这些少女的良心还没有泯灭,她们不愿做特务,但又摆脱不了特务组织,内心受着痛苦的熬煎。有一少女曾找到重庆《新华日报》,诉说她经历的坎坷不平的道路,希望共产党向她伸出援助的手,把她从苦海中救出来。也有一些陷进去的青年偷偷与进步人士联系,希望得到帮助,使他们跳出火坑。韬奋就接待过这样的青年。
茅盾决定写这个题材。但他感到时间太紧迫了。要写长篇,须得事前做好准备,编写情节提要,列出人物表……,这样,一周时间无论如何是不够的。于是他“决定采用日记体,因为日记体不需要严谨的结构,容易应付写边发表的要求。”虽然他过去从未写过日记,而且如他所说,“我一向不喜欢用第一人称的写法,这时也不得不采用了。小说主人公即日记的主人,决定选一女性,因为女子的感情一般较男子丰富,便于在日记中作细腻的心理描写。我给这部小说取名《腐蚀》,以概括日记人的遭遇。”
为了吸引读者,他在书前加了一段小序,说这本日记”发现于陪都某公共防空洞;
日记的主人公不知为谁氏,存亡亦未卜。该防空洞最深处岩壁上,有一纵深尺许的小洞,日记即藏在这里。”
日记的女主人赵惠明原是一个封建官僚家庭的女儿,在学校学习时,她曾追求光明和正义,参加过爱国学生活动,后来还曾奔赴抗日前线服务过。但后来由于受了国民党的诱骗,刚二十四的她,就陷入了一个特务组织,心灵受到腐蚀,过着罪恶的生活。但她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腐烂,她痛苦,好挣扎,渴望做一个好人,跳出人间地狱。虽然她的出发点是个人主义的,没有一个明确的思想基础。但是,残酷无情的现实教育了她,促使她悔改,寻找出路。
5月17日《大众生活》第一期出版了。茅盾的《腐蚀》立即吸引了香港成千上万的读者,都纷纷致函《大众生活》社,询问:《腐蚀》的作者怎样得到这一本日记?赵惠明现在地哪里?她做什么职业?……
收到邹韬奋转来的许多读者来信,茅盾很愉快。也增添了他写下去的信心。差不多每天一吃好晚饭,他就动手,一直写到夜深。白天有暇,也抓紧写几页。
这部以一个被腐蚀的女性──赵惠明日记形式写成的小说,虽然有着浓厚的政治色彩,却吸引了香港、南洋一带众多喜爱惊险、武打小说的读者,这是茅盾始料未及的。
《腐蚀》原来计划写到女主人公的爱人小昭牺牲就结束全书。可是,当小说连载到第十四期,即将结束时,邹韬奋来找茅盾,说他已看完结尾。他请茅盾考虑,能否再续写几节,给主人公一个光明前途?又说,《大众生活》每十期成一合订本,连载小说起讫最好能与合订本一致,免得给购买合订本的读者带来不便,希望《腐蚀》连载到第二十期。
茅盾对邹韬奋说:“我已在筹备文艺期刊《笔谈》的出版,原想结束《腐蚀》后将大部精力投入《笔谈》的创刊,被你一番游说,我只得续写下去啦。”
于是,茅盾在原来的结尾后面,续写了女主人公被派到某大学区的邮局里当邮检员的故事。在那里,她结识了一个刚刚陷进特务罗网的女学生N,并且帮助她从火坑里逃了出去。赵惠明自己呢?茅盾在书中写了革命者对她期望:“生活不像我们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