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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文豪:茅盾的一生-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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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茅盾找到了冯雪峰、巴金,晚上又找了黎烈文,第二天一早找了王统照。他们都赞成由《文学》、《中流》、《文丛》、《译文》四个刊物同人集资出版一份文艺周刊的计划。巴金来电话说:“勒以、黄源都赞成我们的方案。我建议明天开一次同人会。”  
  茅盾当即表示同意。次日,他和巴金约了四家刊物的主编开会,讨论了编辑方针、纸张和印刷问题。他们一致决定用《呐喊》作为刊名。他对巴金说:“我看,创刊号的文章就由我们这些人包了。稿件最迟十九号交来,文章不要长,一千字以内。”巴金表示同意,并说他还约了胡风、萧乾写文章,言明是没有稿费的。  
  晚上,隆隆的炮声似沉雷轰鸣。茅盾耳听炮声,手挥毛笔,撰写《呐喊》的创刊献词……《站在各自的岗位》。  
  第一期《呐喊》出版了。邹韬奋主编的《救亡日报》也出版了。上海的公众纷纷争购。  
  《呐喊》从第三期起改名《烽火》,在第一期《烽火》的封面上,加印了以下的文字:  
  编辑人茅盾,发行人巴金。  
  那些天,茅盾日夜为《呐喊》(《烽火》)、《救亡日报》、《抗战》、《少年先锋》等抗日救亡报刊写搞,眼睛熬出了一根根殷红的血丝,失眠症越来越严重,胃病也常发作。他妻子心疼得很,提醒他要注意身体。他说:“你放心,我不会累垮的。如果我不写文章,那才会闷死的!”他从桌子上捡起《救亡日报》第一号,对妻子朗读他写的《炮火的洗礼》:“在炮火的洗礼中,中国民族就更生了!让不断的炮火洗净了我们民族数千年来专制政治下所造成了缺点,也让不断的炮火洗净了我们民族百年来所受帝国主义的侮辱。  
  古老的伟大的中华民族,需要在炮火里洗一个澡!……”读罢,对妻子说:“德止,我们原来就是战士,一直以来就是战士,今天我们是经受着炮火洗礼的战士,我们要尽一切力量去同民族的敌人战斗啊!”说着走到妻子的身边,把《救亡日报》放在妻子的手中,眼眶里闪着激动的泪花,关注地望着她。  
  妻子的眼眶里也有泪珠在滚动,她深情地说:“你的心,我懂!”            
三三、在《文艺阵地》上         
  战火向上海整个市区蔓延。  
  1937年10月5日,茅盾带着女儿、儿子离开上海。他们先坐火车到镇江,再乘轮船到汉口,又搭火车抵长沙。在陈达人和黄子通帮助下,他让沈霞考入周南女中,又送沈霜插进岳云中学。安排好两个孩子之后,他即乘火车到汉口,想搭轮船回上海。谁知战事发展很快,轮船只通到南京。孔德止来电报,让他走浙赣和沪杭铁路。然而一路上火车时开时停,11月5日才到杭州。使他吃惊的是:这天凌晨,敌军在金山卫登陆,从中午起火车已不通上海。  
  归路断了,如何是好?他去找生活书店杭州分店想办法。一个老店员建议他到绍兴,再乘船返上海。  
  11月12日晚上,茅盾终于回到信义村家中。妻子在替他炒蛋饭时告诉他:“刚刚广播,我军已撤出上海了。”  
  茅盾想,从现在起,租界已成为“孤岛”,看来得想法离开上海了。  
  这年除夕,他和妻子登上了开往香港的轮船。站在船舷旁,他眺望夜色中的上海,感到恋恋不舍。在这里,他曾经生活、工作和战斗了二十年,如今在战火的逼迫下,终于要离去了!他后来怀着深情写道:“上海可以说是我的第二故乡。在这里我开始了对人生真谛的探索,也是在这里我选择了庄严的工作。现在我要离去了,为了祖国神圣的事业。但是我还要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年初,沈雁冰和妻子抵广州,再转车到长沙,和两个孩子会合。然后他只身到武汉。  
  这时,生活书店已从上海迁到这里。他去生活书店,见到了徐伯昕和邹韬奋。三人商量后,决定编一本综合性文艺刊物,取名《文艺阵地》,半月出一期。考虑到武汉不可能长期坚守,他们决定刊物在广州编辑、出版。  
  一天,茅盾去武汉八路军办事处拜访董必武。董必武希望他留在武汉,参加正在筹备的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和政治部第三厅的工作。他认为自己还是去编杂志和创作小说更合适。董必武听了,表示尊重他的选择,并介绍吴奚如帮助他组织稿件。  
  沈雁冰听说楼适夷在《新华日报》社工作,就找到了他,对他说:“你跟各方面的联系比较多,请你为《文艺阵地》多组织一些稿件吧。”楼适夷应允了下来。他又向老舍、叶以群、冯乃超、洪深、孔罗荪、宋云彬等人约了稿。然后才回到长沙。2月21日,茅盾携家登上了南下的火车。临行前,张天翼赶到车站送行,并且交给予他一篇为《文艺阵地》写的小说:《华威先生》。  
  2月下旬,茅盾一家抵达广州,住在爱群大酒店。他着手编辑《文艺阵地》的稿子。  
  有一天晚上,《立报》总经理萨空了来访,对茅盾说:“我准备把停刊的《立报》。  
  迁到香港出版,特此来请你去编副刊《言林》。”茅盾一听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  
  我要在这里编《文艺阵地》。”萨空了说:“这并不矛盾,你可以同时编两种嘛。《文艺阵地》是半月刊,字数又不多,占不了你多少时间,而《言林》每期只要二千五百字,你顺手就编了。你可以到香港安家,那边居住条件、写作环境都比广州好,安静,免得天天躲警报。”  
  “唉,我最烦躲警报了。可是……”  
  “你可以在香港把《文艺阵地》编好,寄到广州来排印,反正你只好负责编辑,印刷发行都由生活书店负责,如果有事情要来广州,坐火车两个多小时也就到了。他们生活书店给你多少编辑费?”  
  茅盾对他说了一个数目。  
  “那怎么够你开销?现在物价又天天上涨。如果加上《言林》的编辑费,你又住在香港,那里物价便宜,你就可以安心搞创作。”  
  一番话使茅盾动了心。经过与妻子商量,他接受了萨空了的建议,举家迁居香港。把家安顿下来后,就埋头阅读、编辑源源而来的稿件。  
  3月20日,他把《文艺阵地》创刊号的最后一批稿子发往广州,但是他听说广州的印刷条件很差,简直不能跟上海相比,实在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去看一看排印情况。  
  这天,生活书店广州分店的经营陪着茅盾走进印刷厂。校样拿来了,他发现几乎满篇错字。看看排字工人,技术差,手脚慢;字体不全,许多字要靠手工刻,字行间不用铅条而是用竹条,排出来的版面很难看。心想,果然耳闻不如目见,广州的印刷条件竟如此之糟!茅盾本来打算在广州在两三天,结果却呆了一个星期,天天在印刷厂里校错字。  
  巴金到旅馆来看茅盾,见到他伏案校对的情景,很感动。后来他说:“我才发现他看过、采用的每篇稿件,都用红笔批改得很清清楚楚,而且不让一个笔画难辨的字留下来。他做任何工作都是那样认真负责,一丝不苟。”  
  《文艺阵地》创刊号在4月1日出版后,各界反映强烈。尤其是张天翼的短篇小说《华威先生》,反响更加强烈。在这篇近五千字的小说里,张天翼以幽默的笔调塑造了一个想包办救亡运动的国民党的抗日官。抗日的青年和进步的文艺工作者读了纷纷拍手称快。  
  国民党当局却大肆咆哮,说这篇小说是讽刺政府,破坏抗战。也有一些人忧心冲冲,害怕这篇小说产生的影响不利于抗日救亡。  
  面对这种不同的反映,茅盾作为《文艺阵地》的主编挺身而出,先后撰写了《论加强批评工作》和《八月的感想》,高度赞扬和评价《华威先生》。他写道:“《华威先生》那样典型的出现,而且引起了普遍的注意(我这里收到了不少读者的来信都是对于《华威先生》感得很大‘兴味’的),而且更引起了青年作家对于隐伏在光明中的丑恶的研究和搜索,……这也是近半年来文坛的新趋向。这决不是不好的倾向(有人以为这是作家的悲观主义的流露,我则不以为然)。这正表示了作家对于现实能够更深入去观察。……  
  诚然,《华威先生》尚多可议之处,这个典型还应去发展,但是以此而作为反对丑恶描写的借口,那就是‘倒掉盆里的污水边盆里的孩子也一齐倒掉了’的笑话。”  
  那些天,他一边忙着编辑刊物,一边为《立报》的《言林》创作边载长篇小说《你往哪里跑》,同时还不断写作评论,热情鼓励支持第一批抗战文艺作品。  
  《文艺阵地》创刊号出版后,茅盾的编辑工作一帆风顺,然而刊物的排印工作却困难重重。茅盾于是和生活书店商量,是否移到香港出版。  
  生活书店同意了,却又遇到了麻烦:香港政府怕得罪日本人,规定刊物上不准用“敌”字,连“彼此敌对”、“同仇敌忾”也不准使用,“敌”一律用“×”代替。还有“奸淫掳掠”等二十多个词句也禁止使用。这样一来,刊物上满页××,那怎么行!  
  茅盾找到新知识的爱国教育家吴涵真,对他说:“吴老先生,我想,《文艺阵地》虽在香港排印,名义上却仍在广州出版。香港政府是否可通融一下,免去例行的审查?”吴答应去找港府有关方面说说,再给回音。过了两天,吴涵真来说,香港政府里的华人官员倒愿意帮忙,但英国官员一口拒绝,他们还是怕得罪日本人。  
  “一本鼓吹抗战的文艺刊物,却把所有抗敌的字眼换成‘××’,在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文艺阵地》是面向全国的大型刊物,它不能受制于香港这个弹丸小岛!茅盾因为气愤,有点口吃地回答。  
  于是他把目光转向“孤岛”上海。经过与生活书店广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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