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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成……你妈我也许就是没用好人生的魔法。”
义三完全醒了。旅馆的棉被睡起来真舒服。
“少女的魔术和医生的手术,唉……”义三自语道。
“到底哪种可以使人生幸福?”
义三还有其他的表妹,但对他来讲,桃子具有特殊的地位。在东京的表妹只有桃子一个。而且,义三还得到了桃子父亲的资助。
义三第一次见到桃子时,桃子还是个戴着防空帽的小学生。那时,她们刚刚疏散到家乡。望着桃子那双露在防空帽外的明亮的眼睛,义三还以为她是个男孩呢。她身上穿的那条藏蓝色的和式劳动服,也使她很像个少年模样。桃子简直是个可爱的美少年。即使到今天,义三对于桃子的印象依然如此。
这两三年,桃子长大了。在她那纯真的亲情之中,萌生出了“爱”。桃子的初恋对象正是义三。对这点,义三也已察觉。
这种初恋的情感将来也许会愈发强烈地表露在外,也许会逐渐减弱销声匿迹,也许会燃烧,也许会熄灭。不论怎样,义三都不会随意地对待来自桃子这样一个少女的初恋。
义三也清楚他们周围的人的看法。在那些人看来,表兄妹自然的结合并不是什么不幸的事情。
但是,今天让他去陪伴桃子,这并没有给义三带来内心的躁动、心灵的震颤。他可以冷静地去思考怎么使桃子这个女孩高兴、愉快,但同时又未找出合适的办法。这对他来讲,似乎是个小小的负担。首先就是他没有钱,如果什么都让桃子付费,那会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的。这也是他闷闷不乐的原因所在。
义三换上西装,打开隔扇。明亮的阳光照射到屋里。
舅母很舒服地靠在廊沿的椅子上,让桃子给她拔白头发。
“已经没有了吧?”
“当然有。有一百根、二百根……要是心不在焉,那根本就数不清。”
桃子故意用话气自己的母亲,同时仍在母亲黑黑的光润的头发中揪起一两根白发,将其拔掉。
“秋天的天空多漂亮呀。东京也是一样……”
舅母抬头望了望天空。
“看着点。我这么认真。您可不要心不在焉呀。”
桃子母女俩都穿的是短袖的紧身套头衫。
桃子看到义三,便道:“又睡懒觉了。”
又微笑着接着说:
“我这儿在做点副业,不能跟别人说。我爸爸出去散步了。我们饿得前心贴到后脊梁上了。我们一直在等你呢。你快点去洗洗脸。”
早饭开得很晚。刚吃了一半,舅父来了客人。舅母今天有自己的安排,吃完饭后,也没和正在其他房间会客的舅父以及客人打个招呼便离开了旅馆。不知什么时候,舅父也和客人一齐走了。
就这样,明亮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年轻人。桃子在用她那细细的悦耳的声音唱着四分之四拍的轻快的歌曲。
“……中秋月夜,月宫来使。张弓持矢,壁垒森严,誓卫公主。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英勇武士,身体乏弱。张皇之间,公主驾云远去。”
义三问:
“桃子,今天准备干什么?”
“这种事都是男人定的嘛。”
桃子停止唱歌,眼神显得十分愉快。
“随便走走吧。”
“掉葫芦①?那葫芦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呢?”
①在日文中,此处的“随便”与“垂掉着”谐音。所以,桃子才这样打岔。
“那我们用魔术让小鸟飞起来。”
“噢,你听到了?!”
“是这个……”
义三从兜里取出一盒“和平鸽”香烟。桃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蓝天上飞着金鸟。鸟衔着月桂枝……”
她把烟凑在高挺的鼻子边,闻了闻名的味道。
“桃子,你知道这句话吗?鸟飞方似鸟。”
“知道。人走……不对。就跟人生方似人的意思一样嘛。”
“什么?”
“没想到?”
桃子站起来,把双手放在头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短发。此刻,桃子胸部的隆起显得愈发明显。
看上去,桃子并没有化妆。但走到她的近旁,却能感到微微的香气飘溢。
看上去,桃子又小又矮。但当她站到高大的义三身旁时,你会发现她已经有义三肩头那么高了。
离开旅馆,在去国电车站的路上,两个人就像一对恋人那样引人注目。这或许是因为秋高气爽的星期天的缘故。
义三在车站买了去上野的车票。到了上野,那里既有博物馆,也有美术馆的展览,义三觉得更容易消磨一些时间。
电车开动后,一个身穿白衣的伤残军人胸前挂着募捐箱,用他那金属制的前端弯曲的手扶着吊环在乘客群中走来。
伤残军人的伤痛——日本的伤痛似乎刺痛了车内每个人。但是,只有桃子一个人慌忙从红手包里掏出一百日元纸币,放入了那募捐箱内。真是好心眼的孩子,义三想。
走出上野站公园方向的出口,义三看到路旁站着许多卖气球的人。领着孩子游玩的人群缓缓地涌到这条路上。
“天上有一轮白月亮。”
经桃子这么一说,义三也望了望天空。
“在哪儿?”
“……誓卫公主,不可思议……”
桃子高兴地像唱歌似的说道。
“拿我开心呢。还有鸟在飞呢。”
义三望了望桃子,说:
“去看画吧。”
“去动物园。”
桃子大声道,笑了笑又说:
“你是不是要说我是小孩,想说吧。其实,你要是说去动物园,我就会说去看展览的。”
“那咱们就去看画儿吧。”
“你说去看画儿啦。那就去动物园……”
“故意捣乱。”
“好,动物园好。我已经十年没去了。它能让我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
“就是战争之前的小时候。”
“噢。那一场战争就让你成了大人啦?”
“就是没有战争,我也不是小孩了。”
两个人互相望了望,不由得笑了起来。桃子笑着躲开义三的视线,一本正经地说:
“你能不能带我再去一次N町?”
“你对那条街产生了兴趣了。”
“太少见了嘛。那么窄,那么乱,人又那么多。要是住到那儿,反倒觉得孤零零的了。”
“在东京……也不光是东京。在二战后的城市里,像这种地方有的是。”
义三停住脚步,转过身,用手指着那些低矮的屋顶说:
“那边,叫贻屋横叮,比N町更特殊、更不可思议。”
“可那儿和我毫无关系……”
桃子说,并突然用央求的目光望着义三。
“到了N町,回来时,让我到你住的地方看看……”
“我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呢……”
桃子又恢复了那欢快的样子,缩缩头说:
“肯定特别乱吧?”
“你是不是想看完动物园后顺便再看看我那儿?”
“我是要好好地给你打扫一下人窝。”
“要是心不在焉地打扫,那可不成。”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跟打扫妈妈的房间那样,打扫你的房间呢?”
义三不知说什么好了,便道:
“行啊。我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会乱呢。我那个房间只有榻榻米、房门,还有窗户,毫无情趣。”
“那也行。我就想看看。”
这话语中充满着爱,显得纯真,毫无羞涩。
来到动物园,看到鹈鹕那如提着粉红包的嘴、尚未开屏的孔雀、被锁在铁栏之中的印度象、一动不动像工艺品般的爬虫、还有狂叫不止似乎在为说不出人类语言而焦急的海驴、猴岛上的猴、恩爱的长颈鹿夫妇……义三也觉得很是有趣。他的内心平静了下来,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桃子的身上。
“听说,我特别小的时候住的地方,晚上能够听到动物园野兽的叫声。也不知在哪边……也许被烧毁了。后来又有人在那建了房子,住了下来……”
桃子讲着,头几乎都要靠在义三的肩上。
晚上的街镇
当义三和桃子在N车站下车时,所有的物体和远近的景物都变得一下子模糊起来。电灯的灯光也似乎成了拂晓时分的色彩。
车站上到处都是人,似乎是在和上站交接处发生了事故。他们下的那辆电车也停在站上,没有开走。
从传入耳中的话语,义三知道了好像是有一个女的跳车自杀了。
义三拥着桃子,说:
“走,快走。”
出了车站,义三带着桃子来到了一家熟悉的中国餐馆。餐馆里客人不很多,但是气氛却不同寻常。女老板正在和一个客人说话。
“看来那些想自杀的人是不管什么时间的。你看,这傍晚,人这么多,干嘛要选这时候跳车自杀啊。”
“那是因为,刚才的那位是临时发作。死神到傍晚才来呢。”
“那两人来这儿还是好好的。可是,说着说着,就别扭起来了。那女的站起来就走,把碗都给弄翻了。那男的算完账,跟着就追。可就在这当儿,下线的车发了。真是一瞬之间啊。”
“像是闹离婚呢。那女的一下就急了。也许她一开始是想吓唬吓唬对方,没想到同成真事了。”
“那女的,我很熟的。她是榻榻米店的女儿。二战以后,为家里可是挣了不少钱。那男的,看起来有些流里流气的。他是在舞厅跟这闺女认识的。最近,这男的变得可正经了,也找到工作了。两个人都蛮好的。也不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为了什么。总而言之,一个大活人就死在自己的眼跟前了。虽说是个男的,那他也会一直烦心的。”
老板娘脸的下部有颗大的黑痣。
“是有人死了吧。”
桃子显得有些害怕的样子。
“那个人刚才还在这儿的吧。”
桃子坐的位置该不会是那个自杀的女人的位置吧。想到这儿,义三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他看了看周围,说:
“自杀是现代病的一种。想要自杀的人大概是越来越多了。现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