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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云蓁。岂知祖父反对在先,祖母又病危,待服丧三年後,父亲回返江南已通寻不着云蓁的踪迹。之後父亲失意返家,在祖父数次病发後,迎娶了自小指腹为婚的母亲。」
「原来如此。『背情忘义』四字,是指这段往事了?」
「当年父亲云蓁曾立过毒誓──两心不离不弃,女方若有二心死於男方的无生剑下,男方若背情忘义,则亡於女方的赤火掌下。」
「这麽说来,当年清啸庄的血案应该确实是云蓁下的毒手。」德聿凝望地下两具骷髅骨海「严格来说,世伯也不算背约,缘分恁地奇妙,挚爱至深,往往却不能厮守。」
德聿手摇摺扇,缓和打趣。
「想不到风兄父子皆是旷世痴情种。世伯为云蓁抱憾,你怜惜柳姑娘,今後想必终生不近女色。」摆明是消遣之意,以他人之苦为乐。
邵风回德聿一词白眼。这家伙身分矜贵,当真无法无天!算他识人不清,误交匪类。
「痴情种岂止家父与我。德聿,你千里迢迢一路自北地追到江南的滋味,想必也不好受吧?」
邵风三言两语使得德聿的笑脸顿时僵化。
「我说过我是来『杀人』的。」面色可谓之不善。谁教「痴情种」三字犯到他的忌讳。
此人完全开不起玩笑。邵风但笑不语,随他狡辩。
仰望已升至顶上的满月,邵风道:「夜色已晚咱们等明日天大亮再来搜寻吧!」再回顾一眼被水光映亮的山石,苦涩的回忆排山倒海涌来,彷佛,又回到了那一夜┅┅「怎麽了?」德聿见他目光凝定不动,遂顺着邵风的视线望去,发现他两眼凝定之处是山石壁。
邵风无动於衷,片刻,才轻轻说道「水位线,上升了数寸。」
***
日没之前尚且在水面上的那株石兰草,此时却淹没在水下。在深夜的月光下,邵风看得一清二楚。
「潭水上涨,水自何处来!?」德聿眺起的锐胖已蕴含警戒。
两人对瞧一眼,而後不约而同的望向山石後方。
「那口井有古怪!」德聿先发一步奔向古井。
邵风拾起小石投井拭探,须臾,井底即传来石块撞击石壁的回音。
「井内没水。」
「下去看看。」德聿攀踩井壁,纵身跃入井中。
邵风要阻止已来不及,只有跟着跃下。此处若是毒手师徒居穴的入口,极可能布满剧毒陷阱,他得加倍留神。
「等等,德聿。」邵风在井里追上德聿。井内果然无水,井深数十尺,唯有井壁和地面略有湿渍,井底赫然沿伸出一条微斜向上,约莫一人容身的狭长甫道。
「先服下这药。」邵风取出两枚指尖大小的红色药丸,一枚自服,另一枚递给德聿。
「百药炼?」这药丸名为百药炼,乃滇黔一带虫民祭司珍藏密炼的化毒仙丹,是一名贡山生苗祭司所赠。明白邵风的用意,德幸现出一抹苦笑。「明知她擅长使毒,我倒忘了提防那毒丫头使诈。」
邵风略扬眉角。「那小姑娘曾对你下毒?」
德聿腿起眼,突然以佣懒得几近阴阳怪气的声调回答:「所以说我来杀人。」
德聿服下解药後,即迥身往甫道奔去。
看来德聿这回当真动了气。邵风暗笑,亦提气跟在德聿之後奔驰。
甬道狭窄,竟绵长数里,不一会儿两人就奔至尽头。甬道内虽无半点火光,仍能凭周遭气流的涌动感知四周的状况,似乎甬道两端皆有出口,以致形成气旋对流此时已来到尽头,前方竟被一道石墙堵祝
德聿摸索横在眼前的石壁。「不可能!井底明明有气旋动。」
「上升的愣水若是由这口井排出,这井内可能布有机关。」此处的石壁和地面仍有湿渍,上升的愣水极有可能是从此处排出。
「回头仔细再瞧一遍。」
两人以缓慢的速度往回走,仔细勘察四面井壁。这回费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来到甫道中段,但依然无所发现。
「看来这机关十分精巧。」邵风轻敲井壁。
「毒手不止精通毒理,还是机关学的高手。因为水净,德聿曾彻底调查过毒手。
邵风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德聿,如果这井内确实布置机关,那麽此时井水导泄入潭内有何意义?」他声音压低,充满警戒。
德聿同时亦察觉周遭有变。「糟了──」
「走!」
变异骤起,邵风只来得及喊出「走」字,倾刻间甬道已窜入急水,两人往前奔出数十尺,转眼大水已注满井内┅┅***
昏迷後,邵风、德聿约莫在同一刻清醒醒来後即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路石室内,石壁上两把火炬照亮一室。
「这是怎麽回事比」德聿低咒一声,眯眼审视明亮的石室。
「我们不是被人救了,就是成了阶下囚。」邵风冷静的巡视四壁,发现南面有一道石门。
「试试。」德幸也发现它。
邵风出掌推石门,料不到轻易即推动它。两人步出石室,发现门後是一处摆设雅致的小厅。
与德掌对瞧一眼,邵风打量这个小厅,目光不经意掠过一幅咏菊图,陡然间心头如遭电殛──图上数行字迹娟秀的小字燎起了他心脉问的炽火┅┅怎忘得了三年来镌刻在他心版上的一句一捺?
┅┅君难托,妾亦不忘旧时约。
这是湘柔的字迹……………他至死不会错认。
「风,怎麽了?」德聿察觉他的不对劲。太像了,这时的他像极了三年前一心复仇的邵风,眼中因仇恨燃着旺盛的生机。
邵风凝视壁上那幅咏菊图,黑瞳灼灼的炽焰焚烧着决心是湘柔!她没死!?那麽──这回她休想再次逃离他!
「德聿,一待脱困,劳你即刻前往京城通知四叔为我筹办婚礼。」
德聿挑高剑眉。「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再认真不过。」邵风沈徐的低音荡出简言易辞。
德聿睇了壁上的昼一眼。「你就凭这幅画认新娘?」可能吗?
一阵沈默。邵风眸光凝敛,专注地投注於相对默静的菊花图。
「连我的话都不信?」半晌,邵风的声音彷佛自幽谷低回成音。
「你不是一时兴起吧?」德聿摆明了撩拨。
邵风斜睇挚友一眼,十二分明白这家伙蓄意刁难。「你玩够了吗?」他们之间从无须过多问句,若有一人决追根究柢定是图谋不良。
德聿掀唇一笑,矜贵的凤眼迸射出堪玩味的锐利。「啧啧,认真了?」此等反机无多,怎可轻易罢休?「她是她?」吊诡的三字似是疑问实则肯定。
「你话太多了。」邵风淡冷的射去锋利一眼。
德聿挑眉,笑得愈发邪谨。「意溢言表,心照不宣。」
这家伙真的一脸欠扁!懒得理他。邵风自管凝悌咏菊图。
「怎麽?不打算找人间明这画的作者?」德聿悠哉的摇起玉扇,明知故间。
「该出现的人自会现身。」压根不瞧无事生非者一眼。
德聿扬起眉角暗叹。游戏玩不成了,无趣。
正沈默间,依凭二人武学的修为,闻知有人正往北方而来:来人步履飘浮,显无内功基础,脚步细碎,应是一名女子。
二人对瞧一眼。邵风回首,又瞧了一眼壁上的咏菊图┅┅***
如果柳湘柔的生命曾爱着一个人而绸缪浓冽,那麽,由於当初全然的交付,当情爱走至尽头,即便的爱仍如出血般奔泄流出,而知觉却已封锁自闭。
撷自魂魄的热爱倾成了海洋,她立在岸边静望,再也不愿淌入那片出自她心魂骨血的深郁汪洋。
她没有了记忆。
倘若日子仍要过下去,倘若地想存有一缕气息──她必须封锁记忆。
是在一瞬间明白的呵!那片自她身魂出走的汪洋,竟是窒死她的囚海。
切断了与那郁海的根连,剥离之际,唯一留存的,是瞬间悲沈的荒芜。
彻底根除一切的悲哀。
三年!好一段长长久久的日子。时间於它是没有意义的。
「娘。」稚嫩的童音轻唤。
她自团簇的菊花间仰起脸,淡淡的笑着迎向二岁约允。
「儿。」她也轻唤稚儿,唯稚子让残生添上几笔喜乐。只是,笑容里却总揉入了她亦不自觉的浓郁。「小姨呢?」小净离开「渚水居」已多时,回来还不及两个月,允却日日同她腻在一块儿。
「姨走了。」允抱着他的宝贝石板,一屁股盘坐在泥地上,就着灰板上刻画儿。
「走了?」又走了?
「嗯。姨姨既已走了,允是来陪娘的。他喜欢娘身上的香香。
允虽小,总明白娘是不快乐的。
「儿,小姨说了上哪儿去吗?」她搁下手上的花篮,蹲踞在稚儿面前。
「没有!姨交代裙儿要守着娘,保护娘。」三岁的允活脱是个小鬼灵精。
湘柔眼眶微湿,想不到小儿子会说出这话。
「儿┅┅不能守着娘一辈子的。」她又如何忍心?教儿子一辈子随她耗在这与世隔绝的渚水居?总有一天,允得走出这座山坳,他得有自个儿的生活。
「娘?」娘又叹气了,允也跟着拧起眉头。娘为何总不开心呢?
「乖,替娘把花儿拿到膳房里,晚上娘给儿做菊花豆腐盒吃。花搁到膳房後就回房里洗把脸,手脚也一起洗乾净,然後乖乖上床睡个午觉。好吗?揉平儿子纠拧的眉心,隐化郁容,敛藏在深心底。
允点点头,拾起地上的花篮听话的跑开,他不曾拂逆过最亲爱的娘亲。
儿子走後,轻愁重回梢眼。又在园子分了为枝盛开的菊,悉心地摘去凌乱的菊叶,收拾妥後便拿着整理好的菊花往远处小厅步去,打算为小厅妆点些新菊。
***
湘柔不曾预期厅里竟有个昂藏的男子,从容不迫地含笑等着她,新摘的菊枝散落了一地。
「你是谁?」莫怪她吃惊,渚水居位於隐世山助,况且山助入口布有重重机关,外人绝不能轻易越雷池一步。
「不是姑娘救了在?」好一个美人!纤逸灵透,尤其经颦娥眉,更教人怜其楚楚弱质。
湘柔不解,瞬目凝思。「救了你?不,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不是她?德聿眸中迸出锐芒。
「敢问姑娘,这处地方可是姑娘一人居住」兀自不动声色,想来眼前的美人也不知何以凭空冒出一名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