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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妙歌平静道:“是。”
在竹歌楼,她是个风情万种的歌姬;在赵祯眼中,她像是个初恋情人;在不空眼中,她是个极为可怕的魔女;在八部之中,她是一部之主,也是乐神;可在元昊的眼中,她更像个女人,也是他的部属。
乾达婆在梵语之中,还有变幻莫测之意!
元昊点点头后,扭头望向殿外的春色,问道:“在你眼中,狄青是个怎样的人呢?”
张妙歌一笑,简洁明了道:“重情重义!”
元昊也笑了,喃喃道:“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和男人就是不同。”目光投向宫墙外的天际,那里清空万里。可更远的地方,正狼烟弥漫、金戈铮铮……
“狄青在很多人眼中,已可算是我的一个对手!”元昊轻声道:“但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把他当作一个对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妙歌秋波流转,不望天边,只是望着眼前的元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元昊的颧骨有些高,双眸有些陷,那是很有个性一张脸,不英俊,但满是大志。
过了良久,张妙歌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不想说?
元昊并不介意,双眸中又泛起豪情万千,“因为他没有大志!他奔波多年,无非为了两件事,一件是为了挽救心爱的女人,一件是保西北那些愚民的平安。这在我看来,简直愚蠢透顶!”
张妙歌红唇喏喏动了两下,本想问一句,“若你的女人为了你不惜送命,你会不会为了她奔波一生呢?”
这对元昊来说,或许根本不是个问题。元昊有女人无数,但他杀了原配,不理契丹公主,又将野利遇乞的女人收入宫中。女人对于他而说,不过是件摆设!
一想到这里,张妙歌垂下头来,望着膝前的瑶琴。
欲将心事付瑶琴,弦乱……有谁听?
她是飞天,变化莫测、难以捉摸的飞天,但她很少去琢磨天下一统,万古流芳,她甚至觉得,就算那瑶琴,都比那些大志有趣的多。
她终究还是女人。
元昊不闻张妙歌答复,可并不在意。他是帝释天,高高在上,虽在欲界,却脱俗出尘。他很少理会别人想什么,他说的话,本来就已有了答案,也不准备让人回答。
“狄青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因为他目光太短。”元昊吁了一口气,眼中振奋的光芒都减了些,“我的对手,要像唐宗宋祖一样,有一统天下的愿望,而不是像他一样,只局限在方寸之地。这次狄青,一定会去细腰城,但我不会去。”嘴角露出分哂然的笑,“我把兵权全部的交给了张元,只盼他们莫要让我失望。”
张妙歌想到,“元昊用的是他们。难道说……他希望张元和狄青好好的战一场?他希望张元胜,可也不希望狄青不行?他素来都是这样,希望敌手总是越强越好,他一直认为,这样才能磨砺出他锐利的锋芒。”轻轻一笑,又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元昊突然问,“飞天,在你看来,狄青会不会去救细腰城呢?”
张妙歌只答了一个字,“会!”
元昊笑了,满是大志的一双眼若有兴趣的望着张妙歌道:“那你认为谁的胜算大一些?”
张妙歌见元昊这次望了过来,也抬起头来,略作沉吟后才道:“我不知道。”
元昊笑意不减,还待再说什么,有一金甲护卫走进来,在元昊身边低语了几句。元昊身边,有十六金甲护卫,只有这些人,才能随时随地的到他身边,而若是旁人接近他,杀无赦!他虽在欣赏着歌舞,听着弦乐,但那巨弓羽箭,就在他的案前、腰畔。
元昊听到金甲护卫说了两句,笑容陡然消逝,脸上蓦地涌上分悲哀之意。
他脸上,从未有过这种表情。
他壮志在胸,满是豪情,全心一统天下,早顾不得悲伤,那他这时悲伤,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那悲哀之意,转瞬即过,他只是点点头,金甲护卫退下。元昊手按桌案,五指突然开始了跳动,有如抚琴般。
张妙歌知道元昊的习惯,他手指跳动的时候,就在思考着极为重要的事情。而他手指停止不动的时候,很多时候,就有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往往关乎人的生死。张妙歌转念之间,突然脸色也有些改变,问道:“是?”话未说完,元昊已截断道:“是!”
他们之间,很多话已不用再说出来。
张妙歌双眸中,似乎也有分悲凉之意。沉默半晌才道:“那你……”话还是说了半截,元昊已道:“召没藏悟道来见。”
没藏悟道走进来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望向元昊时,神色终于有了恭敬。他深施一礼,问道:“兀卒找臣来,不知何事吩咐?”
元昊五指屈伸不定,表情益发的沉冷,似乎在下个极为艰难的决定。终于,他左手一握已成拳,凝声道:“没藏悟道,我要你做件事,不惜任何代价!”
没藏悟道神色有些惊奇,缓缓问道:“不惜任何代价?”
元昊根本不再重复,他话说了一遍,都嫌太多!
“你从现在开始,西北的兵力,可由你控制,你只需要做一件事,两个月内,带狄青前来见我。”顿了下,元昊补充了一句,“我要活的!你若完成不了这件事,你以后就不用见我了。”
没藏悟道怔住,就算是张妙歌,都有了分讶然。
这根本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没藏悟道再有智慧,毕竟也是个人,如今西北两军交战,势如水火,没藏悟道有什么本事一定能抓住狄青?可元昊为何一定要见狄青?没藏悟道眼中满是困惑。
没藏悟道僵凝了很久,说道:“可现在……西北的兵力,均是由中书令掌控。”
元昊道:“你去了,那里的兵力,就可由你由你分配!这是我的命令!”他话不多说,言下之意就是,张元那面,自然不需你来考虑。张元若是不听命令,就算是中书令,也只有死路一条!
没藏悟道沉默良久,这才又施一礼,说道:“臣……遵旨。”他退了下去,竟还能神色平静,张妙歌见了,也是不由地佩服。她想说什么,元昊却已一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元昊目光一转,已望向东南的方向,那里就是细腰城。
嘴角带分难以捉摸的冷,元昊目光中少见的带了分感怀,喃喃道:“狄青,你一定会来?是不是?”
第二十一章英雄
日升日落时,细腰城前的尸体已堆积若山。张元虽还坐得稳如泰山,但内心终于有了分焦急之意。
双方对垒往往就是如此,总会有一方先要沉不住气。张元一直以为沉不住气的会是狄青,他已得到汴京的消息,宋廷见关中危急,终于再次启用狄青前来西北。本以为狄青接到调令后,会立即前来发难,但狄青迟迟没什么动静。
张元虽又连破镇戎军数寨,但一直攻不下插在夏国境内的细腰城,他又等不到狄青,难免心中不安。当年狄青蓦地发难,从安远战起,转战数百里,收复全部失地,斩了灵州太尉窦惟吉的事情,让张元记忆犹新。张元此事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这种日子过的已非惬意。
这一日,日落黄昏之际,张元和野利斩天并辔立在细腰城前,远望残阳如血,照在那孤零零的城池上,给那大城蒙上层淡淡的光芒。
征战方休,阳光是暖的,血是冷的,铁骑如风一样的流动,细腰城仍如铁盾一样的立在眼前。
这时山花似锦,草青风暖,张元的脸色,却如凝冰一样。
他本宋人,本不叫张元,年少时胸怀坦荡,性情豪放,尚义任侠,端是为地方做了不少好事。他曾幻想凭文武之才,晋身官场。怎奈一身本事在那些考官眼中看来,不过是不入流东西。
他因尚义任侠,竟十数年不得朝廷录用。后来他心灰了、心冷了,再不想科举之路,混迹青楼之际,偶见青楼的鹦鹉,曾写“好着金笼收拾取,莫教飞去别人家”两句,长笑离去。
汴京不留人,自有留人地!
他投笔从戎,转投宋边陲大营,希望能凭一身本事为国出力,平定西北,立下一世功名。但西北边帅笑他眼高手低,笑就算太宗时,都对西北无可奈何,他一个张元,能有什么本事平定西北?
文人瞧不起他,武人亦是不用他。他心灰意冷,发狠之下,竟再次一路西去,到了党项人的地盘。他改名张元,将另外一个他的兄弟改名吴昊。冒着杀头的危险,在兴庆府最热闹的太白居题上,“张元,吴昊到此一游!”
这二人起名冒犯元昊之名,当下被京中侍卫抓起,本待砍头,却幸得元昊路过。元昊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问,“如此犯忌,所为何来?”
他当下一腔悲愤,早将生死抛在一旁,就道:“姓尚不理会,乃理会名耶?”当时这一句话说出来,他自觉得人头已要落地,他不但冒犯了元昊的名,还揭了元昊的短。
当初元昊姓赵,被宋廷赐姓赵!
有些人,为了得到,不惜失去。元昊为了天下,可以暂时接受赵姓,而他不也是一样,为了心中一口气,改名张元?他以前叫什么,早无人记得。
历史素来在成功者身上浓墨重彩,他若不成功,何必再想以前的名姓?
不想元昊只是笑笑,说了句,“放了他,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自此后,人生如梦。他从一介寒生很快到了中书令一位,凭胸中的才华为元昊定下了一统天下的大计。自此后,凡是夏国进攻大宋一事,领军之人或有不同,但均是他张元一手策划。
或许在他内心中,如此兴兵犯境,不过是一洗当年被宋廷轻蔑之辱。
望着眼前的尸骨堆积,想着多年前的浮华一梦,他突然在想,“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愿?或者是……只是一个意气行事?”
天空有鸟鸣传来,打断了张元的思绪。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斜睨了身边的野利斩天一眼,终于忍不住道:“罗睺王,依你来看,狄青何时会来了?”
话一出口,就觉得很有问题。野利斩天是瞎子,他说什么依你来看,野利斩天会不会恼?
突然有了分悲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