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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信自己的判断,认为狄青不会辜负他的厚望。
黄昏之时,任福终于带人赶回,本是肃然的柔远寨因为大胜沸腾了起来。白豹城所藏甚丰,宋军缴获兵甲战利品难数,带回的牛羊马驼竟有近万之多。
任福背负四刃铁锏,趾高气扬的回转,见范仲淹就道:“下官未负范大人所托!”
范仲淹笑容满面道:“很好,很好。”听着任福不停禀告战绩,瞥见武英已周身是血,忍不住道:“武英受伤了?”
武英咧咧嘴道:“一些小伤,不妨事。”
任福重重拍着武英的肩头,赞道:“武英负伤不下七处,可还活捉了张团练,此次攻城,当记头功。”
“那狄青现在如何了?”范仲淹问。
任福撇撇嘴,“他嘛……应该和高继隆还在坚守华池,不过我已撤兵,已传令让他们回来了。不闻太多的消息,想他们捡了个便宜,没有和党项人交手吧。”
范仲淹见任福身为此次战役的部署策划,可竟对手下狄青、高继隆如此漠不关心,心中不悦。但见众人兴高采烈,不想打断他们的兴致,终于道:“诸君此战辛苦,我已摆下庆功酒,还请入席。”
众人轰然叫好,就在帐外露天庆功。酒菜摆上,范仲淹陪众人喝了几杯,可不时的看看寨北。
酒过三巡之际,终于有飞骑来报,“高继隆、狄青已带兵回转。”
范仲淹欣喜,静等狄青上前。见狄青尘满面,血染征衣,关切问道:“狄青,可曾负伤?”
任福一旁道:“他这人……听说好负伤。平远之时,一伤就有半年之多。”说罢大笑,旁将均是跟随而笑。
狄青只回道:“此次未曾受伤。”
任福问道:“那收获如何?不知斩了多少敌兵?”
狄青皱了下眉,摇头道:“末将不知。”
任福一拍桌案,喝道:“狄青,你无论如何,已是个巡检。怎么连战果如何都不知?”
范仲淹不待多言,一人已哈哈笑道:“他是不知道战果如何,他顾不上数呀。”高继隆从狄青身后走出,对范仲淹施礼道:“范大人,华池一战,狄青以逸待劳,等骨咩族出援之际。力斩骨咩三熊,大破骨咩族兵!”
尹洙惊诧道:“都说骨咩三熊是骨咩族极勇的斗士……竟被狄青一起斩了?”
高继隆道:“管他白熊、黑熊还是灰熊,都挡不过狄青的一刀。”
任福心中微颤,暗想早听过骨咩三熊简直比熊还凶恶,他这才把活儿交给了狄青。可狄青恁地凶恶,竟然连斩三人?
心中虽凛然,任福还故作淡静道:“杀熊一事,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高继隆笑了起来,满是得意,“下面的那件事,绝非匹夫之勇了。”
范仲淹双眸中已有欣赏之意,微笑问,“后来如何?”
高继隆道:“若是别的将领,击败骨咩族后应该如何做呢?”他虽像在询问旁人,可只望着任福。他早就当狄青是他的兄弟,狄青可以沉默,可他不想。就算任福是他上司,他也不怕。
并非所有人都看重自己的官位!
任福心思飞转,故作不屑道:“那还用问,当然是伏兵在侧,请君入瓮了。”
高继隆摸摸胡子,叹息道:“狄青就没有这么聪明了,他做了件很多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尹洙忍不住道:“狄青怎么做了?”他向狄青望去,狄青还是沉默平静,仿佛听着别人的故事。
高继隆缓缓道:“他知道一时间杀不尽骨咩族人,既然如此,若坐等对手前来,说不定党项军有防备,如此一战,胜负难料。因此他主动请缨,换了骨咩人的衣服,装成骨咩人的败军,反倒向金汤城行去。”
范仲淹眼已亮了,尹洙拍案叫好道:“出其不意,先发制人,好计。”
高继隆嘿嘿一笑,“金汤城果然出了近千兵士来援,那领军的军主见到狄青的人马,只以为是自己人,还待询问情况,就被狄青冲过去砍了。党项人大乱,被杀退数十里,丢盔卸甲,城门紧闭,已不敢开城。狄青就带着二百来陷阵之士在城门前守着,可叹满城党项军,不知虚实,大半天不敢出战。”
众人血已沸腾,想像狄青横刀立马,傲立在金汤城前,竟让敌手不敢出战的豪情,不能自己!
尹洙满了两杯酒,端到狄青的面前,真诚道:“好一个狄青,竟让敌人不敢战。只凭此一役,我敬你一杯。想当年郭遵五龙川横杵立马,也是不过如此。”
狄青听到“郭遵”两字,心中一痛,接过酒杯,黯然道:“尹大人过奖了,我如何能和郭大哥相比呢?”
尹洙转问高继隆道:“那后来呢?你们就这样安然的回返了?”
高继隆笑道:“哪有那么简单。金汤城终于看破了狄青的虚实,竟倾兵和狄青一战,由守城的团练亲领人马,围剿狄青。”
尹洙失声道:“那如何是好?”
众人也是脸上色变,心道狄青带领不过两百骑兵,如何来抗?
高继隆道:“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逃了。”
任福冷冷道:“我还以为他是神,原来也会逃的。那伤亡多少?”他不关心狄青的战绩,只关心狄青的损失,有如个嫉妒的妇人,看不得别的女人好。
范仲淹一旁见了,不由忧心,暗想这任福是泾原路的领军第一人,怎能这样意气行事?
高继隆叹口气道:“他一路逃命,党项人就一路的追。然后狄青就逃到了凤池县南的云天崖……”
范仲淹突然问道:“那时候高钤辖在做什么?”
高继隆嘿嘿一笑,知道瞒不过范仲淹,说道:“那时候我正带着两千人马在云天崖喝风。”
尹洙恍然大悟道:“原来狄青故意败逃,引敌入伏!”
高继隆鼓掌,刺了任福一句,说道:“还是尹大人聪明呀,老夫见他们杀来,心道和狄青总算有点交情,就帮他一把。”
狄青第一次露出笑容,眼中暖意融融。那本是他和高继隆定下的计策!
“那千余人一杀来,老夫先用大石,后用滚木一砸,狄青又反杀了回去。若不是那团练跑得快,只怕也被狄青砍了脑袋。”高继隆捋髯大笑道:“这帮孙子,竟然小瞧我们,结果被我们斩了四百多人,又抓了他们百来人。而我们呢,伤了几十人,未折一兵。”
众人耸然,尹洙难以置信道:“你们杀骨咩三熊,屠骨咩族,斩一军主,击败金汤城援军,一日三战,竟然未折一兵?”
高继隆淡然道:“当然了。狄青只管杀,老夫只管数,因此他不知道战绩,但老夫我……还是一清二楚的。”
众人默然,就算任福一心找茬,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范仲淹终于叹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他已不必多说什么。武英一旁听到,霍然站起,激动道:“狄青实乃西北宋军第一英雄!”
众人就算有不服,心中也早被狄青之勇震撼,沉默无言。
只有狄青还是表情寞寞,突然感觉脸上微凉,抬头望去,原来天已落雪。望着天空飘的雪,有如冬的承诺,狄青耳边像是有一声音道:“狄青,好好活下去,让我知道,我不会……看错我的英雄!”
狄青望着飘雪,嘴角带笑,但掩不住眼中的相思。
雪无声无息的下,落在枝头,层层叠叠,有如思念;落在脸颊,融化成水,好似泪。
泪凝雪飘中,有朦朦胧胧,那白皑皑的尽处,有风旋,旋起一地的雪,有如舞者。雪在舞,接天连远,雪在落,绛河星落。
原来……相思如雪。
第二十六章大顺
雪落无声,苍穹同色。可无论再冷的雪,也有消融的那一刻,就像再冷的冬,也有被春天取代的时候。
地上的雪,渐渐的薄了。
马蹄声急响,踏破长街,翻起残雪,带出分新绿。那马儿奔的极快,转瞬冲到长街的尽处。尽处有一府邸,是庆州知州府。
骑士飞身下马,有兵士才待阻拦,见到那骑士尘染衣、鬓已秋,沧桑的外貌掩不住俊朗的那张脸,都是不约而同的施礼道:“狄巡检,范大人正在等你。”
来人正是狄青。
狄青点点头,大踏步的入了知州府,他要见范仲淹。
范仲淹是陕西经略安抚副使,知延州,可他好像很少在延州。范仲淹和范雍都姓范,但有很大的不同。
范雍好像只知道吃饭,范仲淹却是饭都顾不上吃;范雍自从知延州后,就很少离开延州,谁都看出他等着回京城,范仲淹自从知延州后,就很少呆在延州,但谁都觉得,范仲淹好像准备扎根在边陲。
范仲淹眼下没有吃饭,他在看着酒杯,杯中无酒。见到狄青前来,范仲淹第一句就是,“元昊称帝了。”
西北元昊终于建国,国号夏,自此后,和契丹、大宋分享天下。
狄青其实已知道这个消息,但听范仲淹提及,眼皮还是跳了下。他眼前不由闪出元昊的身影,黑冠白衫,手持巨弓、壶中五箭。
元昊的一双眼,带着几分炽热,数点讥诮,满是壮志豪情。
狄青知道元昊肯定会称帝,自从他见到元昊的那双眼后,他就知道,谁都阻挡不了元昊前进的步伐。
元昊十月称帝。那时候,野利遇乞还带兵和韩琦在镇戎军鏖战;那时候,范仲淹、任福正在全力攻打白豹城;那时候,京中觉得三川口之战过去了近一年,已可忘却了悲痛,赵祯正准备冬日大典,朝臣也在准备称功颂德,歌舞升平。
那时候,事情很多很多,但元昊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称帝!
宋廷震怒,立即宣布全面停止和党项人的交易往来,拒不承认元昊的地位。
两国来往的文书,最多只肯称夏国为西夏。那不过是区区蛮夷,怎能称作大夏?只有大宋才是正统中原之邦!
宋廷虽自欺欺人,但事实已成。宋廷震怒,想着如何制裁元昊……当然这种制裁,要经过太多人的辩论商议,最终可能才会得出一个结果。
元昊没时间商议!他做的事情,就是不断的进攻!
狄青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一切,觉得这个冬天果然热闹,热闹的看似飞舞的雪,又和雪一样寂寞。
范仲淹望着狄青,轻轻的叹口气道:“朝廷有对西夏用兵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