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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这大内侍只带了一个小随从回太极殿报信,别的人统统留在这里。
太极殿内,正是一片歌舞升平,舞伎在殿中翩翩起舞。下面的人或者欣赏舞蹈,或者品尝宫里御厨做的名菜,一派祥和温馨的气氛。
大内侍从殿外匆匆跑进来,来到永昌帝的条桌前面,跪下来大声道:“启禀陛下,御花园内发生大事了!”
殿内的歌舞声和谈话声戛然而止。
无数的目光投向上头的永昌帝和他面前跪着的大内侍。
“出了什么事?”永昌帝皱了眉头。“你也是朕身边多年的老人了,怎能这样冒冒失失的……”
大内侍白着脸,拱手道:“陛下,奴婢刚才发现崔家五公子死在太液池边的小石屋里。”
“什么?!我五弟……!”崔三郎霍地一声站起来,冲到永昌帝条桌前。一手将那大内侍拎着衣领提了起来,厉声问道:“你再说一遍?!——到底在哪里?!”
许言朝听了那内侍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全身跟打摆子一样,再也无法平静。
杜恒霜忙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他道:“……不关你的事。”
“可是……可是……”许言朝一张小脸皱了起来。他知道,崔五郎,大概是做了他的“替死鬼”……若不是他跟他穿了一样的衣衫,戴了一样的头冠,那“奸夫”也不会将崔五郎错认为许言朝。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许言朝心里如同揣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刚满十岁的少年,头一次感受到真正的人心险恶,风刀霜剑……
杜恒霜叹息一声,使劲握了握许言朝的手,对他轻轻摇头,“人各有命,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说话。你要知道,若是你说了出来……”凶手就知道他杀错了人,更加不会放过许言朝。
许言朝面色一凛,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你是我和雪儿,还有娘亲唯一的依靠,一定要珍重自己。而那崔五郎,他们家很厉害,一定不会让他白死的。”杜恒霜抚了抚许言朝的面颊,轻声安慰他。
夏侯无双听见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她虽然不喜欢崔五郎,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他,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
夏侯元也忙着安慰夏侯无双。他看了杜恒霜一眼,正好看见杜恒霜看了过来,便对她缓缓点头。
杜恒霜勉强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许言朝。
和夏侯无双一样,许言朝的面色也十分凝重。
夏侯元苦笑着摇摇头,回头继续安慰夏侯无双。
而殿内上首处,崔三郎还没有来得及继续发火,那大内侍又抛出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陛下,奴婢还在那里发现穆贵妃娘娘人事不省,倒在假山丛里!”
“什么?!”永昌帝霍地一声站起来,“爱妃怎会在那里?!她不是不舒服,回寝宫歇息去了吗?!”
尹德妃忙跟着站起来,跟着道:“陛下,贵妃娘娘身怀六甲,还是赶紧传御医去看看吧!再传贵妃娘娘公宫里的大宫女过来问话……”
尹德妃不知道,穆贵妃的寝宫里,此时已经是戒备森严。
永昌帝看了尹德妃一眼,越发确信尹德妃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传朕的旨意。唤贵妃的大宫女见驾。”永昌帝威严地吩咐道。
“退下!退下!还不退下!”另一个内侍忙站出来,让殿内手足无措的舞伎们赶紧退下。
花枝招展的舞伎们流水一般退下,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大殿,和若有若无的脂粉残香……
不多会儿,穆贵妃寝宫的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赶来。对永昌帝磕头行礼道:“启禀陛下。两位姐姐跟着娘娘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永昌帝大惊失色,忙道:“快传御医!”然后对自己的内侍道:“去太液池!”又对许绍道:“宫里发生命案。你这个京兆尹,也当过来瞧瞧。”
许绍也是满脸惊愕,闻言忙道:“臣遵旨!”
大内侍挣脱崔三郎的手,大声叫了一声:“摆驾!”然后扶着永昌帝,一起急匆匆往殿外去了。
崔三郎忙跟在后头,也想出去,却在殿门口被一个盔甲俨然的军士拦住,道:“崔侍郎,陛下有令。宫里发生命案,各位都要候在这里,不得擅自走动。”
崔三郎怒道:“那是我五弟!”
“请崔侍郎节哀顺变,不要为难某将。”那军士彬彬有礼地道,就是不放他出去。
崔三郎只好怒气冲冲回到自家条案后头坐下来,仰头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想起刚才是杜恒霜提醒他崔五郎的去处,不由眯了眼睛看过去。
杜恒霜低着头跟许言朝说话,不敢看崔家这边的动向。
……
永昌帝命匆匆赶来的御医去假山那边看穆贵妃怎样了,自己带着人来到太液池那边假山灌木丛边上的小石屋门口。看崔五郎的情形。——比起穆贵妃,永昌帝更介意崔五郎的命案……
崔真真正带着人候在那里。
看见永昌帝来了,崔真真忙过来行礼。
永昌帝点点头,指着那小石屋,对许绍问道:“许爱卿,你看是怎么回事?”
许绍四处查看一番,沉吟道:“这小石屋没有窗,门闩也是从屋里反锁,可以看出来,是屋里的人自己闩的门。”
屋里只有崔五郎的尸身,也可以说,是崔五郎把门闩上了。
“崔五郎为何要反锁大门?”永昌帝问道。
“也许,是想躲着什么人吧……”许绍分析道,“也许,是不想见人,所以一个人躲到这里。”
“崔五郎的随从呢?”许绍想起来崔五郎一向都有两个小厮跟着他。
“去把崔三郎叫来。”永昌帝吩咐道。
一个内侍忙去太极殿传旨。
崔三郎跟着内侍匆匆赶来,一眼就看见自己五弟的尸体躺在地上,顿时悲从中来,伏地大哭一场。
永昌帝和许绍默默地看着他,等他哭完了,许绍才扶他起身,劝道:“崔侍郎,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找到凶手要紧。”
崔三郎哽咽着道:“舍弟虽然性子傲气一些,但是并无冤家对头,臣实在是想不出来,有谁会害他性命!”
更别说是在宫里,又不同于宫外。一般人确实没法子在宫里对崔家人下手。
崔三郎心里虽然很疑心是永昌帝下手,但是又觉得说不通。——说永昌帝想要他和他大哥的命还差不多,而五弟,才刚满了十一岁,尚未及冠,永昌帝杀他有什么用?!
永昌帝长长地叹息一声,道:“朕虽然贵为帝王,可是宫里居然发生这种事,实在是……唉,这宫里又要整顿整顿了。”
“崔侍郎,你五弟的随从在哪里?”许绍绕着崔五郎的尸体走了两圈问道。
崔三郎摇摇头,“不知道。我们也一直在找他们。他们跟我五弟是一起不见的。现在五弟在这里,他们……他们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御医从另一边查验了穆贵妃回来,满脸仓惶地对永昌帝道:“陛下,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殡天了!”
“啊!”永昌帝大惊,“怎会如此?!爱妃啊——!”他大叫着,扶着内侍的手,跌跌撞撞往假山那边奔过去。
只留下许绍和崔三郎在这里。
许绍见那边是内宫事务,不想掺合进去,就继续跟崔三郎分析:“这里屋子紧锁。听说他们先前进来的时候,是踹门进来的。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屋里下的手。”他指着崔五郎背上的箭伤道。
那支羽箭本来是插在他后背,因他被翻了过来,那羽箭就被压折了。从他身子底下露出来一个箭头。
“可是如果门是反锁的。凶手又在屋里下手,那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在这里发现别的人?”许绍问刚才踹门进来的小内侍。
那几个小内侍一齐摇头。道:“没有。这小石屋就这么点儿地方,一开门所有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没有在这里看见别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说着,指着地上的崔五郎道。
屋里没有别人,而屋子又是反锁,那崔五郎到底是如何被杀的呢?
难不成崔五郎是自杀?
可是拿支箭反手插到自己背上,一直穿透到胸前,这样的自杀法子,别说崔五郎这样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就算是成年人。也做不到。
既然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意外是不可能的。意外不会意外到从门外飞支箭正好射中崔五郎。
许绍走到门边看了看。
那门本来被踹倒在地上,不过现在已经被内侍扶起来上好了。
关上门,阳光从那门上的小洞射了进来,正好落在崔五郎身上。
许绍心里一动,命人把崔五郎又翻过来。摆成他们先前进来时候的样子。
那光斑正好落在崔五郎背上的箭伤处!
崔三郎看着许绍不断来来回回丈量着距离,忍不住问道:“许大人,发现什么没有?”
许绍叹息道:“我想到一个可能,但是又觉得没这可能。——令弟的死,实在是蹊跷的很。”
崔真真在旁边静静地听了半天。此时才好奇地问道:“什么可能?许大人能说来听听吗?”
许绍淡淡地道:“很简单,从这箭矢的走向和深度来看,需要凶手至少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一箭从这门洞里射进去,才能正中崔五郎的后背,并且从后背一直贯穿到前胸。”因这小石屋很窄小,直接站在门洞前射,不会造成这样深的箭伤。当然也不会太远,太远力度就衰竭了。
要达到这样的箭速,一定要有一定的距离,而且弓的力度要大。当然,更重要的是,要有这样的准头,能一箭就从这小小的门洞穿进去。因为他们没有在这里找到别的箭矢,只有这一支插在崔五郎背上的羽箭。
这是真正的一箭中的。
“……这样的箭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