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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善若有一刹那的愣怔,分明看见童贞娘啐口水的同时朝她眨了几下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童贞娘虽然没有替她说什么好话,可毕竟也没有落井下石,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还有她最后说的那番话,分明是要许德孝替许家将她休弃了,这对别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可对她来说却是甘之如饴。庄善若怎么也不相信这会是许陈氏的意思。
许家安一死,许陈氏必然是恨她入骨,恨不得将她剥皮吸髓。若是能将庄善若活活烧死,更是趁了许陈氏的心;若是不能,许陈氏定不会轻易放了她,定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折磨她的。
莫非,这根本不是许陈氏的意思!
庄善若脑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突然有些明白过来童贞娘最后朝她眨眼的意思了。她与童贞娘做了三年的妯娌,素来是水火不容。只不过是念在童贞娘一片真心被辜负,在许家宝心中的天平完全倾向映雪的时候,她在童贞娘这边加了些砝码,使她不至于成为下堂妇。
是了,定是这个缘故!
庄善若心中稍定,看来老天爷还没有完全抛弃她,她不由得振奋了下精神。
许德孝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许二郎两口子的话没有更多有用的地方,当着众目睽睽,他若是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那就是贻人笑柄了。许德孝回过头,看了看坐在偏厅里的鸾喜。
鸾喜掏出了自己的帕子,朝许德孝点点头。
许德孝心中有了底,站起身来,对庄善若道:“许庄氏,你可知罪?”
“请宗长老爷明示,我到底何罪之有?”
许德孝没想到吃了个钉子:“你与伍彪的私情败露,就不要再死扛着了。”
庄善若轻蔑地笑了笑,将美丽的头颅昂得高高的,漆黑的秀发迎风飘展开来,朗声道:“三尺之上有神明,我庄善若自认从未做过苟且之事;若有半句谎言,必遭天打五雷轰!倒是宗长老爷,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谗言,不问青红皂白将我与伍大哥拘在宗长府上整整三日,却不知是何道理?”庄善若虽与伍彪有情,可却未曾越雷池半步,这番话说得自然是问心无愧。
许德孝被她问得一噎。
白胡子老者颤抖着手指连声道:“刁妇,刁妇!”
郑小瑞故意要触那白胡子老者的霉头,却道:“二老爷若是手里捏了证据,倒不如亮出来让大家伙看看,也好堵了那女人的嘴,让她心服口服,也不算是拿宗法的大帽子来压制她。”
围观的村民等了半日就好比戏台上鼓点敲了半天,可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也没看到有人上场的,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四起。
在这混乱中,庄善若与伍彪的眼神在半空中有过短暂的交流,各自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获取了力量。伍彪偷偷地蹭着手上的绳子,想将缚在手上的绳索挣松——若是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就豁出去了拼了性命也得将庄善若救出去。
伍彪朝人墙处看了看,密密匝匝的人头,挡住了他的视线,并没有看到那几个熟悉的面孔。伍彪心里不免有些着急,难不成贺氏兄弟他们在路上有事耽搁了?
许德孝骑虎难下,只得露出最后的杀手锏。
“伍彪,你看看,你可认得这块帕子?”许德孝将那条素绢绣了并蒂石榴花的帕子在伍彪面前虚晃一下。
“认得。”
“你认得便好!”许德孝笃定地道,“这帕子便是你和许庄氏偷情的铁证!”
伍彪也学得聪明了,道:“宗长老爷,我不过说认得这块帕子,可也没说这帕子就是善若送我的。”
许德孝恼羞成怒,一张脸沁满了油汗:“狡辩!我都让人比照过了,这上头绣的石榴花的的确确就是出自许庄氏之手。”
庄善若冷笑一声:“宗长老爷糊涂了,即便这帕子就是我的,那也说明不了什么。自家亲眷送条帕子虽不大合规矩,可也算不上是大逆不道。若是宗长老爷单单就凭了这条帕子就一口断定我与伍彪有私情,并且暗中谋害了许大郎,那我是怎么也不服的!”
“还有许宝田作证!”
庄善若的目光往围观的人群中一扫,躲在人墙后的许宝田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许宝田是什么人,想必在场的比我这个外村的更清楚。”庄善若目光泠然有光,“在疏浚柳河的工地上,他对我有些不规矩,被伍彪教训了一顿,怀恨在心,不仅宰杀了我养了数年的黑狗,更是趁机寻衅诋毁——这样一个人所说的话又怎么能够相信?”
围观的村民纷纷点头应和着。许宝田生怕许德孝喊他出来作证,赶紧缩了头偷偷地退出人群,一溜烟似的跑了。
许德孝恼羞成怒,抖着手中的帕子,道:“许庄氏,你说你与伍彪清白倒也罢了,你送他一条帕子也算是情有可原——只是我问你,为什么这帕子上什么不好绣,偏偏就绣了朵并蒂石榴花,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随手绣的。”
在偏厅的鸾喜听了不由得击节叫好。
庄善若一顿,还来不及想出什么理由来。
突然,从人群中斜刺里跑出一个年轻的妇人来,嘴里喊道:“这帕子是我绣的!”
☆、第415章 浴火凤凰(3)
围观的村民不提防杀出个程咬金来,一时半会安静了下来,百来双眼睛便齐刷刷地落到了那妇人的身上。
半晌,才有人犹犹豫豫地道:“这不就是村西刘大婶家的外甥女吗?听说男人还是县城里善福堂的少东家,去年春天的时候没了的。”
果然便是刘春娇。
只见她穿了件石青色的衣裳,挽了寻常发髻,只不过在鬓边簪了支银簪子,挂了短短的流苏。饶是打扮得这般素净,却也难掩青春姿容。圆脸盘,大眼睛,虽然不施脂粉,但是脸上却莹润有光。
“你是什么人?”许德孝摆出了威严的架子,今天的事情很不顺利,意外情况一出接着一出。
刘春娇落落大方地朝许德孝福了一福:“我是榆树庄人氏,娘家姓刘。”
白胡子老者也站起来,喝道:“这是我们本族之事,你一个外村外姓之人搅合什么?”
庄善若从看到刘春娇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犹不敢相信地盯着她看。数月不见,刘春娇就像是一株干枯的植物得了活泉的滋养般地重新活了过来,虽然少了之前的活泼娇俏之色,可是更多了几分温和柔婉。
刘春娇却也不怵,道:“老爷,我虽是外村外姓之人,可是却与这两人极为熟识。”
伍彪也是吃了一大惊,在他的印象中刘春娇素来是娇娇柔柔的,又远在榆树庄。怎么竟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他突然又想起之前她与他之间的那些似有还无的纠葛,心里又是惭愧又是不安。
“哦?你刚才说这绣了石榴花的帕子是你的?”许德孝疑惑道。
“正是!”
郑小瑞突然道:“二老爷不认得她倒也罢了,她是善福堂二少爷刘昌的未亡人。”
刘春娇本强自镇静着。听到郑小瑞说话,不由得循声望去,却恰好撞上郑小瑞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赶紧收回了目光。
原来是个寡妇?许德孝拧了眉头上下打量了刘春娇几眼,问道:“你的帕子怎么会好端端地到了伍彪那儿?”这言外之意便很明显了。
围观的又哄地发出了议论声,有些三姑六婆更是撇着嘴对着刘春娇指指点点的。
庄善若心中不忍,刘春娇素来娇养着。哪里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受过这样的羞辱?她为了撇清她和伍彪的嫌疑,不惜将自己陷进去。可是。她又怎么知道,这帕子不过只是鸾喜的一个由头。无论怎么样,鸾喜都想要看着她死,为许家安陪葬!
“我、我……”刘春娇脸上突然腾起了两朵红云。低声道,“前几月伍大哥脚上有伤,涂的吃的全都是善福堂的药,我帮着在伍家煎了几回药。”
“不论是你娘家还是夫家都与伍家搭不上关系,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去药铺抓药还能遣个小媳妇帮着煎药的!”
“老爷有所不知,我与善若姐都是榆树庄人氏,未出阁的时候常伴在一处针线玩耍,情同姐妹。我寄居在连家庄婶娘家中。去伍家帮忙是受了善若姐之托。”
“既然你与许庄氏情同姐妹,自然想着要帮她开脱。”许德孝冷笑连连,“你倒是说说看。你不过去伍彪帮着煎了几回药,怎么就好端端地留了帕子了?”
刘春娇脸色红得像是喷了血,她摇了摇嘴唇,正要答话,突然听得庄善若高声道:“春娇……”
刘春娇回头,见庄善若眼中盛满了悲戚。冲着她摇了摇头。
“你说!”许德孝自觉当中有什么猫腻,又追问了一句。
刘春娇浑身一颤。梗了脖子道:“老爷,这帕子自然是定情信物,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庄善若长叹一声,阖上了眼睛。
郑小瑞用扇子拍着手连连道:“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胡子老者又是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低叱:“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只有伍彪听了刘春娇的话像是遭了雷劈一般,整个人都木了。这帕子是刘春娇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道:“呦,伍彪,还真看不出来哪!你成日里闷声不响的艳福倒是不浅,不单单有个相好的表妹,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标致小寡妇也吵着嚷着要认了你!”
“哼,只可惜两个都是寡妇。”
“你可别是吃不上葡萄倒说葡萄是酸的,你也给我勾搭一个两个看看。”
“听说善福堂的两个儿子不过几年里都没了,偌大的家业,倒是全留给两个小寡妇了,啧啧!”
……
刘春娇皱着眉头,那些风言风语一个劲儿地往她的耳朵眼里钻,几乎让她产生了落荒而逃的*。可是,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能临阵脱逃。唾沫星子终究是淹不死人的,若非走这一步险棋,善若姐可就要被那群不讲道理的活活给烧死了。
“不守妇道!”许德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