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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三婶拿捏,三婶说往东他不敢往西。”
庄善若点头,知道这事急不得,只得暗自盘算,忽然又笑道:“小妹可是还恼着我有虎哥?”
许家玉莹白的面皮下沁出薄薄的一层绯红来,道:“哪个恼他?”
“有虎哥上回还和我说起,每回你见了她不是瞪眼就是拧眉,倒像是他欠了你钱似的。”
“他上回还给我正儿八经地作了揖,哪个让他来讨饶?”许家玉脸上的绯红褪去,正色道,“原先见过一两回,还只当他是个讲理的,哪里想到一上来便是又打又杀的,恁大的个头,没的叫人害怕。”
庄善若奇道:“我咋记得是你甩了他一巴掌?”
许家玉跺跺脚,嗔道:“大嫂,就你偏帮着娘家人!”
“吃巴掌的是大郎,大郎倒也不在意了,偏生小妹念念不忘这一掌之仇。”庄善若目光闪动,“那日有虎哥还对我说,整个许家上下他偏生怕你这个姑娘家,与其遭你白眼,倒不如攀墙从后院爬进来省力些。”
许家玉嘟嘴:“哪个对他白眼,下回我不看他就是了!”
庄善若暗笑,又嘱咐了许家玉几句,这才散了。
晌午,庄善若换了身略齐整些的衣裳,来到了宗长的宅门前。宗长的宅子建得气派,门口是两扇朱红大门,镶着一对兽环,两边各摆了一个雕得精彩的镇宅狮子。
此时大门紧闭,倒是东头的角门开着,听着有人说话的声音。
“三姨太太,这可要不得!”
“怎么要不得,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拦我?”娇滴滴的声音,即便生着气,听来也让人酥了骨头。
“老奴不敢,这是太太的轿子,旁人是不能坐的。”
三姨太从鼻子里娇叱了一声,冷笑道:“我倒是奇了,这府上到底是老爷做主呢,还是太太做主?”
“哎,哎!”
三姨太话音一转,声音里竟带了些凛冽:“这个不成那个不行的,可是要活活把我憋死?你们难道做事不带耳朵?老爷都说了,只要是我想做的,旁人都不能拦着。”
“老奴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这府上是老爷给你开的工钱,还是太太给你开的工钱?口口声声说是不敢,我看是根本就没把我这话放在眼里!”
“三姨太莫为难老奴!”
“刘管家,我也不为难你!”三姨太闲闲地道,“太太的这顶轿子今儿我是坐定了,你若是做不了主,大不了差个人去知会太太一声。”
庄善若侧过身子,只看到宗长府上的东角门那里人影闪动。当中有个穿了葱绿夹袄鹅黄裙子的身影尤其触目,腰肢盈盈一握,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这风情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仿佛倒有几分榴仙的影子,可这身段却又要比榴仙更是袅娜几分。
庄善若暗忖,这怕便是从京城里过来的三姨太吧,倒是牙尖嘴利,恃宠而骄。怪不得二太太想拉个帮手了,只是恐怕她是看走眼了,轮姿色轮心机,喜儿哪里是三姨太的对手?
三姨太边上有个微微弓了背的身影,庄善若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宗长家的刘管家。
半晌,一个青衣小厮匆匆地跑过来,对了刘管家说了几句什么。
只听得三姨太娇笑了几声:“刘管家,你看看,连太太都允了,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是!”
“赶紧叫上几个机灵点的小厮,抬我出去逛逛,呆在这蜗牛壳大的宅子里可是憋闷死了!”
刘管家身子后退了两步,像是承受不住这位三姨太的娇媚而要远远地避开。
半晌,一抬青幄轿子便由两个壮实的小厮从东角门抬了出来。庄善若赶紧退到狮子门镇后面。
轿子从庄善若面前抬过,三姨太恰好掀了帘子,露出一张标致的瓜子脸,媚态横生的双目无意识地从庄善若身上碾过,啪地一声又将帘子甩上了。
刘管家直起微弓的腰,收起脸上谦卑的笑,冷冷地盯了那顶轿子一眼,正要退回到宅子里去。
庄善若赶紧绕过狮子门镇上前,轻声喊道:“刘管家,请留步!”
☆、第190章 斡旋
刘管家下意识地又将背弓了下去,转过身来又是一副和善面孔,他觑了觑眼睛,眼袋松松垮垮:“这不是许大嫂吗?”
庄善若走到角门口,隔了门槛,笑道:“刘管家。”
“许大嫂可是稀客,进来进来!”
庄善若不动,道:“就不进去了,倒是要烦请刘管家帮我叫个人出来。”
“哦?可是你家表哥王有虎?”
庄善若倒是出乎意料:“刘管家竟认识我表哥?”
“怎么不认识?”刘管家笑容可掬,“这几个木匠里数你表哥手艺最好,三姨太要做京城里的时兴家具,只要是三姨太说得出来的,就没有他不会做的。”
庄善若自然是知道王有虎的本事,却也笑道:“多亏了刘管家帮衬。”
“哎,许大嫂客气了。按理我们还得谢谢他,要不是他讨了三姨太的好,万一她一个不如意起来,底下人可都没好日子过,谁叫她这会子是老爷的心尖尖呢……”刘管家自觉失言,背又弯了几分,脸上的笑纹又深了几分。
庄善若只当没听懂,又道:“眼看着天渐渐热起来了,我给我表哥做了件单衫,这两日怕是活计忙,也没见他出来。我今儿刚好顺道经过,就烦请刘管家帮我传个话,我递了东西说几句话就走。”
“不急不急,左右到了午时,也该歇晌了,不耽误什么。”刘管家体贴地道,“许大嫂,你往里面站站。多少能挡着点风。”
庄善若道了谢。
刘管家叫了个小厮交代了一声,那小厮自是进去唤王有虎去了。
“你家老太太身子可都还好?”
“倒是比先前要略好了些。”
“那就好。”刘管家由衷地欢喜道,“上个月大老爷写了信回来,说是老太爷身子倒是能略动一动了。就是话还说得不大利索,而且还落了个健忘的毛病。”
“亏得大老爷仁孝……”
两人一时有些默默的,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尴尬着,听得一阵脚步脆响,王有虎火急火燎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刘管家冲庄善若道:“许大嫂,你们聊。我还有差事在身。”
“有劳。”
王有虎一步跨出门槛,急道:“妹子,出啥事了?”
“没事!”庄善若一拉王有虎,往门外偏了偏,避开了管着角门的小厮。那小厮见晌午没人,倒干脆靠在门柱子上半眯了眼睛打起盹来。
“倒是唬了我一跳,还当那老虔婆又使出什么幺蛾子来了呢。”王有虎抹着额上的汗。仲春里,乍暖还寒的时节,王有虎只穿了身单褂子,还将袖子撩得老高。身上结实匀称的肌肉在薄衫子下面隐隐若现,身上头上全是刨花沫子。
“刘管家不是说歇晌了吗?”
王有虎满不在乎地用手胡乱地抹了把脸,笑道:“他家的三姨太,不知道哪里来的主意,柜子架子全都要照着京城里时兴的样子打,偏生旁人不会。这活计可不都落到我手里了。”
“可别将身子累坏了!”
王有虎攥起拳头擂擂自己结实的胸脯,笑道:“妹子放心。这活也不是白干,倒是另添二成工钱呢!等得了银子,刚好可以给两个大侄子添些玩意呢!”
“两个?”
“嘿嘿,一个是狗蛋,还有个还在大嫂肚子里呢!”
“哪有你这样心急的叔叔!”庄善若笑道,将手里的包袱往王有虎怀里一塞,道,“我抽空给你做了件褂子,也不是什么精细料子。你凑合着穿吧!”
王有虎喜得抓耳挠腮:“还是妹子好,倒惦记着。这家的老爷偏疼那个三姨太,要啥便给啥,用的全都是顶好的料子,连一丝的瑕疵都不见。那三姨太又一心求精细。生生将这活计多拖了半个月——我倒是巴不得,在这家做活工钱又足,饭菜又丰盛,又离妹子近。”
“哪里被你找到这样的巧宗儿?”
“嘿嘿!”
庄善若见那管门的小厮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赶紧朝王有虎一招手,又往外避开两步,低声道:“有虎哥,我这趟过来还有旁的事。”
“啥事?”王有虎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
“宗长府上的丫头喜儿你认识吧?”
“咋不认识?上回不是还托了我给你捎话了?”王有虎点了点头,“那个古古怪怪的丫头,本就长得不算标致,还成日里苦了一张脸,想不认识都难。”
“你在工场上能碰着她吗?”
王有虎挠挠头,刨花沫儿像雪花似的从他头上飘落:“估计不难。这两日他们家老爷不知道啥事进城去了,书房也不消人伺候,那喜儿帮了厨房一天来工场送两顿饭食。”
庄善若这才放了心。
王有虎又道:“她倒是安安静静的,倒是她的娘,那个胖大的女人惯会唧唧歪歪,倒不像是母女两个。若是做活的工匠里谁多看了她女儿一眼,她倒像是老母鸡似的一把将她女儿护过去!”
庄善若轻笑。自然,在三胖嫂眼里,喜儿可是今非昔比了,被这些干粗活的男人多看一眼便会少块肉。
“这会子,我倒要麻烦表哥替我给喜儿捎个话了。”
王有虎倒没满口应承下来,只是狐疑地看了庄善若一眼:“妹子,我看那丫头虽小,心里的主意怕是不小,你好好的,可别掺和进去。”
“那是自然,我自有分寸。”
“啥话,若是复杂的我可记不清。”
“只一句。”庄善若略一思索,道,“你便告诉她——明儿晌午怎么的也得抽空到柳河边的大柳树下,我把人给她带过来!”
“明儿晌午柳河边的大柳树下,带人过来……”王有虎念叨了一遍。
“不不!”庄善若想起柳河边的大柳树旁怕是会有些捞鱼的人在,恐怕不大方便,赶紧改口道,“去石滩子那段。”
“石滩子?”
“嗯,可记住了?”石滩子便是柳河王大姑当初溺死的那段,离了村中略远些,又有芦苇遮挡,怕是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