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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如此巧合?”
“我和孕妇差不多同时步进电梯,升降机超载的警钟声马上响起来。对方是个滑头的家伙,马上说,那位先生请让一让孕妇,那孕妇看看我,说了句不好意思,加上升降机内的人都瞪着我,我脸子一时挂不住,就退后了。”
“嗯,你原来是个好人,和我一样,接下来呢?”
“我可以怎么办?只好由大堂跑楼梯,气吁吁的赶到客户的公司。”
“赶得及吗?”
“我到达时,客户已坐在会议室中,不耐烦的看着我,奇怪的是不见敌对公司的代表。”
“他比你更迟?”
“那时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总之我们寒暄了几句,客户说先由我解说我的项目吧,结果我们谈了一个多小时,对手始终没出现,他很满意,和我当场签订合约。”
“那对方其实去了那儿?”
“当我离开客户公司时,对方才一脸狼狈的赶到,我打听下才知道,原来升降机刚好故障,卡在两层楼中间,机内的人被困了一个多小时,大厦管理处召来的消防员才把他们救出来。”
我沉默起来,开始怀疑这家伙。他是不是已看穿我的真实身分,故意用这怪异的故事来解释令自己平步青云的“巧合”?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童话故事,”他大概误会了我的表情,道:“但不久后同样的事再度发生,当时大老板要到中国洽谈一笔生意,要在部门中选一个人当助手,本来以我的资历,无论如何也轮不上我。
“但巧合的事再次出现,就在出发前一天,有人于午饭时买来几份薄饼,我刚上厕所,待我出来时,薄饼已是人手一份,好巧不巧刚好分发完,独漏了我的一份。”
“算了吧,只是薄饼罢了。”
“我没说完!当晚整个部门的员工,凡有吃薄饼的人都因食物中毒而进医院,我廖化作先锋,陪老板北上,结果生意谈得很顺利,老板很欣赏我,事后给我升职加薪。”
“如此奇情?”我首次认真的看着他,如果他不是疯子,就一定是个写奇幻推理,意图骗财的作家,不过是很烂的那种就是了。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我自己也像是做梦般,此后这种“差一个”的事一再出现,每次我都有所得益,事业一帆风顺,同时和那个女孩约会,一年后我们结了婚。”
“是吗?”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没办法,听到“结婚”这个词汇的本能反应。
“我以为这一切来自于自己的才能和努力,后来我被跨国公司挖角,到了这儿,而就在某天晚上,叫双影的男人突然出现。”
“他向你要钱?”我的警察触觉再次发作。
“那天我谈成了一宗大生意,和同事庆祝后,往停车场取车子,那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眼前,问我是否满意他的产品,我这才想起那次在酒吧的奇遇。”
“我看他是瞧你风生水起,想捞点油水。”
“我也是这样想,我礼貌的向他道谢,说改天请他吃饭,不过他说不。”
“他的意思是对现钞比较有兴趣?”
“不,他问的是,我是否要退货。”
“退货?”
“他是这样说的。”
乔斯那时露出回忆的表情,一字一句的道,甚至语气也改变了,可见对那叫双影的人说话印象极深。
““先生,你的故事就是我最好的报酬,不过作为一个重商誉的商人,我必须忠告你:幸运未必一定等同幸福,这也是我对人生的一个小小体悟。””
“那是什么意思?”
“我也如此问他,他说……老天,这句说话我大概一生也忘不掉,他说:“先生,你身上的所谓幸运,只是其它人不幸的镜像,你难道还没察觉这一点吗?”
“我问他是什么意思?到底想怎样?他说是商誉问题,所以给我一个退货的机会,令这种能力消失,变回之前的我,否则这种幸运会一直跟随着我。”
“退货?啊,我的意思是如何令这种能力消失,总不成叫你扣喉催吐,把胃液吐出来吧?”
“我不知道,他只说有办法,问我要不要,我想了一会,然后……嗯,拒绝了。”乔斯喝了杯中最后一口酒,苦笑道:“没有人会拒绝幸运的,对不?”
“然后呢?他有恐吓你?”我承认我被故事吸引住了。
“不,他很有礼地向我道谢,然后就走了。”
“就这样?”
“就这样。”
“那有什么问题?”
乔斯没再说话,只是叫酒保添酒,要了一杯又一杯,到我以为他快要急性酒精中毒的时候,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道:“又过了大约一个月后,某个发展中小国的合作公司招待我和妻子到当地游览。
“当时她已有了三个月身孕,但也很兴奋的去了,我们游览了很多地方,而最后一天是出海,我们乘一艘相当豪华巨型的观光船往外海去,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嗯,不会是……”我想起上一个月那宗外国的海难新闻,心下一凉。
“那天异常大雾,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加上我妻子又不会游泳,我有点担心,但她兴致很高,说风景别有诗意,我拗不过她。
“后来船不知航行了多久,我突然听到隆的一声巨响,船像是有生命般抖动了一下,又过了一会,船开始倾侧,人们跑来跑去,大声说船要沉了船要沉了……”
“老天!”
他露出回忆的表情,道:“详细情况我很难有条理的告诉你,总之当时……人们……人们乱作一团,有拨行动电话求救的、有拚命找救生衣的,船员也不知跑到那儿去了。
“我告诉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带着妻子往放着救生艇的方向跑去,在上船前我察看了一下,大约记得艇的位置,当时就纳闷如此大的一艘船竟然只有几艘救生艇。”
“是的,事后传媒揭发当地贪污盛行,安全检查形同虚设。”我想起报纸有关那宗发生在国外惨剧的报导。
“我拖着妻子拚命跑,几艘救生艇都人满而驶走了,只剩下最后一艘,我们来到那小艇前,小小的艇上已不知挤了多少人,接近倾侧边缘的它正打算开航。”
“嗯。”我的酒已醒了大半,因为我大致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乔斯苦涩的仰天笑了一下,道:“艇上一个像是船员的人看着我,说了句:“还可以多载一个人,再多艇就会沉。””
“那一瞬间我像被十道雷连环轰击般。”他看着我缓缓道:“朋友,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我听罢,沉默下来,事情其实很简单,按照理性和逻辑判断,当然是让有身孕而且不会游泳的妻子先逃生……但,如果根据乔斯的幸运法则来说……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好吧,老实跟我说,这一切是开玩笑的吧,对不?其实是某种脑筋急转弯的问题?”
“你还没回答我。”
我沉默,思索起来。
乔斯忽大笑几声,彷佛一直以来半滴酒也没喝过,清晰的道:“到底我是用理性分析,让妻子先上求生艇,还是讽刺地,根据那“不科学”的幸运法则,牺牲自己,坐上必定出事的救生艇,留下妻子在快要沉没的船上,令她增加生存机会?”
我又沉默了一会,这样问他:“最后你怎么办?”
“结果重要吗?”
纵使我一再追问,他始终不肯回答,最后只道:“你知道吗?朋友,我现在才完全明白双影那句话的意思。”
说罢,他没有再说半句话,只道声晚安,掏出一大把现钞结帐,再摇摇晃晃的走了。
我也连忙结帐,追出酒吧门外,乔斯刚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老实说,我的车子就泊在不远处,追上去还来得及。我也可以用简单点的办法,记下出租车的车牌号码,之后利用自己的职权,向司机查问乔斯的落脚处,但是……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不想接近那男人,我怕自己……成为他幸运的牺牲品,老天,那时我一定也醉了。
至于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现在还在想,到底是……
A:他让妻子坐上救生艇,自己留在下沉的船上,但最后二人都平安获救。
B:他让妻子坐上救生艇,自己想办法逃生,结果幸运法则应验,妻子罹难。
C:他为了妻子而牺牲自己,抢上救生艇,最后却自己获救,但而太太却因为留在下沉中的观光船而罹难。
D:他为了妻子而牺牲自己,抢上救生艇,最后自己获救,而妻子最后也获救,但因为丈夫这个等同背叛……嗯,如果我是女的,一定这样认为……为他的行为而失望透顶。
我真的不知道。
——《幸运男》完
后记 作家?对不起,我还没够格。
首先,有一句话想高喊出来,就是:“非常感谢各位!”
不知不觉已经是第六本书了,如果一年多以前有人对我说:“喂,阿海,你知道吗?你会在明年出书,而且不止一本。”我绝对会笑得下颔掉地,未来这东西真的很不可思议。
早先写第五集时,因为找朋友写序,告诉了他们自己出书的事,结果被当场痛骂了。(阿海,你这混蛋,这样值得高兴的事,为啥不早些通知我们……)
这完全是我的错,我应该更信任自己的朋友,各位朋友,很对不起。
不过另外一个原因,是心态问题。即使刻下执笔写这篇后记时,我仍旧没有一种……嗯,真实感。从小时候开始,心中已认为作家是种很厉害的存在,他们洞悉世事万物,影响人类文明,像是站在世界外侧般的不可思议的人物……嗯,总之他们是在进行一种很伟大事业的伟人。
但我是这样的人吗……怎么可能!
我还是我,我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或是特别的地方。我仍然要每天上班,应该下班时仍旧要加班,工作常出糗,人际关系很一般,而且仍然……嗯,用古典的说法是“缺乏激起淑女热情的特质”。
嗯,基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