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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道小桥,红砖砌造成的那幢楼房就是了。”
展若尘道:“谢宝善便也住在其中?”
金申无痕道:“小帐房一共有三名执事,谢宝善便是一个;那幢红砖小楼的楼下是理帐
出纳的所在,楼上有存放银钱的柜库,他们三个也都住在上头。”
展若尘道:“有其他的守卫人员么?”
笑了笑,金申无痕道:“当然有,好像是两名看守轮值巡班吧,但以这两个看守者的能
耐来说,对你丝毫起不了阻碍作用,你将如入无人之境。”
展若尘微觉尴尬的道:“幸好是承楼主谕令行事,否则银钱重地,我寅夜出入,怕就难
洗恶嫌了。”
金申无痕莞尔道:“你也大小觑了自家,展若尘,就凭你,那小帐房中的区区之数,够
得上你耗功夫跑一趟的吗?便真个被搜净了,谁也不会相信你的胃口小到这步田地!”
润润嘴唇,展若尘道:“谢宝善,楼主,是副什么样的生像?”
金申无痕道。
“瘦瘦小小的身材,面皮透着于黄,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吧,细鼻窄额,包你一眼就能
认得。”
展若尘道:“还请楼主交待,该要如何迫他招供?事后又以何种方式处置为宜?”
金申无痕笑得相当寡绝,那是一种丁点情感也不带的,只能算是形式化的肌肉牵扯,她
那一双凤眼中流闪的不是波光,竟透着凝固的杀机:“你是行家,可不是?用不着问我,就
照你认为最妥贴的法子去办,你自己看怎么做合适就怎么做,只有、端,可别泄了风声。”
展著尘道:“如果万一……楼主?”
金申无痕挑起眉问:“什么万一?”
展若尘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万一那谢宝善是无辜的,总不能一概皂白不分。”
金申无痕道:“当然,他著果是无辜,自不该受罚;展若尘,对于忠好真伪的分判,我
想你一定极具心得,明察秋毫,很少人能诓得了你,嗯?”
展若尘似笑非笑道:“怕的是忠好辨明之后,不论好歹,这人都得脱下层皮了,果是叛
逆,活该罪有应得,设这人乃是蒙冤受屈,一顿生活吃下来岂不透着晦气?”
金申无痕淡淡的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他牵扯到这桩麻烦里来?不把性命赔
掉,已算他祖上积德,侥了高香,受点累,吃点苦,何足道哉?”
语调平淡又漠然,可是金申无痕说的却是事实,却是通俗的道破了一干小人物的低微与
悲哀,在一个巨大的,冷酷的人欲漩涡里,在一场错综复杂的阴谋风暴中,计多角儿只是一
滴水珠,或则一颗靠边站着的棋子,混着转、推着动;没有多大的好处;但又非得趋附听从
不可,成败之间,往往也就变为主子们的牺牲品及替罪羔羊了;好譬战功彪炳的大将,他的
名成利就,却是多少他麾下的军士们用白骨叠架的?由零碎组合为一个主体是不错,光彩的
是露脸伸头的人,那些铸成整体的个别单元,便乃真的是微不足道了。展若尘世故极深,他
是过来人,经得多,也见得多了,金申无痕的话他毫不觉得讶异,人间世上,原本就是如此
炎凉浇薄,定了型的是人性,而金申光痕位高权重,手掌数干人的生死运数,她犹能分得清
赏罚公允,忠好明判,业已算是位慈主了,换了别个更不知会凭添多少冤鬼屈魂 金申无
痕了解的点着头道:“你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展若尘,可贵的是你也能透析那些不合正规
常情的事理,现在,我更加明白我为什么会越来越喜欢你了。”
展若尘笑了笑,道:“楼主抬爱。“金申无痕道:“时光已经不早,你就快去快回吧,
在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希望你已从谢宝善那里得到了些什么一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
展若尘回应着,施礼退出,他一边朝“大金楼”外走,一边在寻思,到底,他能从谢宝
善那个小角色身上获得什么?教训不止一次了,对方防范严密,步步为营,不透分毫间隙,
这条路,约莫又是一条死巷子!
吁了口气,他撒开大步急走,他想,死巷子也好,总得试着掏掏看能否豁然贯通。
过了小桥,那幢两层高的红砖小楼便在眼前,青石板路弯弯曲曲的通到小楼门口,小楼
四周还植得有两环自杨,风拂枝摇,打眼一瞧,倒挺有那么几分雅味。
不错,是有两名黑中黑衣的大汉在小楼附近绕着圈子巡守,两位仁兄肩扛“双刃斧”,
百无聊赖的拖着脚步兜转,每次碰头,偶而交谈几句,却俱是一付吊儿啷当的松垮动,哪还
有一丝半点警觉性?隐在桥头边阴影中的展若尘见状之下,不禁大摇其头,“金家楼”的威
名渲赫、实力雄厚,自来少有外道的同源敢于招惹,因此“金家楼”上下的太平粮也就吃长
了;安逸无为的日子足以消志懈勤,磨损锐气,“金家楼”的许多人,可不正在逐渐腐蚀于
懒散里?展若尘心中在叹喟,却又有着一股自嘲的感觉——在“金家楼”的地面之内,更奉
有金家楼主的亲谕办事,却必须从暗里进行,以他身为“金家楼”客卿的身份,竟得避讳于
两名小角色,这算是什么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复杂矛盾得不能用几句话说清了。
忖量妥了形势,也选择妥了角度,展若尘略略屏息,正待前往掩掠,来路上,却隐隐约
约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走得很急,鞋底擦在青石板上,宛若一步追着一步的响至近前。
展若尘凝目望向桥的那端,他确定来人必是“金家楼”内部所属无疑,否则寅夜行动,
断不会如此无所顾忌,而这人行路的方向又似是小楼这边,很可能亦是小帐房中的执事,或
许正乃——微微笑了,展若尘暗暗庆幸自己的好运道,一点不错,夜色掩映里来至桥对面的
人,瘦瘦小小的身架子,黄干干的一张面孔,细鼻窄额,正乃那位谢宝善谢执事。
果如金申无痕所言,展若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更巧的是相遇在此,可给他省了不少
手脚,看样子,出师得利,像是个好兆头哩。
谢宝善的举止似乎颇为匆忙,神态间也透着阴郁怔忡之色,他急急的踏上小桥桥面,还
不停用衣袖擦拭脑门上沁出的汗水……于是,展若尘身形闪跃,贴着桥栏一沾翻起,刚好站
到谢宝善的背后三步之处。
正满怀心思,频频拭汗的谢宝善,骤觉眼角黑影一闪,猛的吓了他一大跳,站定再瞧,
却是一片沉暗,四周寂寂,啥的异像也没有。
怔怔的呆了须臾,这位执事老爷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喃喃自语:“真个活见鬼了,心惶
神乱,莫不成这双眼也有了毛病;方才那阵子虽说昏昏花花的,却明明有道黑影一晃,怎的
却又四野清平,一片静荡!”
说着,他又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兆头可透着邪,但求皇天保佑,别出什么纰漏才
好。”
在他后面,展若尘十分安详的接口道:“皇天保佑的是忠良义士,可不保佑心怀叵测或
图谋不轨的奸妄之徒,好朋友,你若自认无愧于心,便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全身肌肉倏然收缩,谢宝善直党的感到后颈窝的汗毛全都倒竖起来,他连连打了几个寒
噤,惊骇又吃力的缓缓转过身来,对面,展若尘正在向他徽微颔首示意。退了一步谢宝善瞪
着展若尘,张口结舌的道:“你……你是人……是鬼?”
展若尘静静的道:“如你胸怀坦荡,可表天地,则人亦好,鬼亦罢,又何所惊惧?”
两只眼球几乎要突出眼眶直定定的盯视着展若尘,好半晌,谢宝善方才神魂甫定,他指
着对方,颤巍巍的打着抖音道:“好呀……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人……活生生的大活人,
大胆东西,你是真正嫌命长了,居然敢在深宵僻静之处,唬弄你家谢二爷……”
展若尘古井不波的道:“我认识你,谢宝善。”
一挺胸——谢宝善在察觉对方乃是个活人之后,胆气倏壮,他恶狠狠的道:“装神扮鬼
的宵小鼠辈,你这番算是自投罗网,劫数难逃,你可知这是何处?我谢二爷又是何人?只要
我一声叱喝,便叫你插翅难飞,五花加绑——”
“绑”字随着谢宝善的唾沫星子正往外喷,那么一抹青寒冷凛的光华便仿佛电闪幻映,
一刹间透骨的冰凉贴着他的喉核骤沾又消,这位谢二爷,倏然一个哆嗦,牙齿业已咬破了舌
尖。
是的,他当然明白刚才那瞬息里的冰凉感应乃是什么——虽则他并没有看见,而越是如
此,便越令他心胆俱裂,魂飞魄散了……展若尘仍然像先前一样古并不波的道:“这只是告
诉你,你将来不及做任何呼救的举止,谢宝善,人的头颅连接在颈项上并不牢靠,尤其对我
的利刃及快速而言,要令头颅与颈项分家乃是非常容易的事,方才,你业已体验过我的警告
了。”
干黄的面孔不由泛了灰青,谢宝善冷汗如浆,抖个不停的道:“你……你是谁?你……
你想要……要什么?”
展若尘闲闲的道:“跟我走,姓谢的,我想问你几句话。”
嘴巴翕张了几下,谢宝善无助的,却又期盼的回头朝着桥那边望了几眼;展若尘背向着
他,却似脑后生了眼睛般冷森的道:“不必期望那两个守卫者对你有任何帮助,谢宝善,在
他们到来之前,你早就魂断命丧了——如果你想试试,这便是我预先提醒你的下场。”
谢宝善全身透冷,他呐呐的道:“你别误会……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展若尘生硬的道:“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全是白搭,只要你叫嚷一声,你便活
不成,那两位也一样活不成,我可以打包票,叫你们在黄泉道上一路走!”
干涩的咽着唾沫,谢宝善恐惧的道:“这位……呃,老兄,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展若尘一边挪步,一边头也不回的道:“跟我走。”
谢宝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