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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这样的情景,不止透着凶险,尤其显示着极端的沉寂与慑窒,令人兴起非常讨厌又忐忑
的感觉。展若尘怒火满腔,但表面上却冷木如昔,他从容的向前走,目不斜视,嘴唇紧闭,
甚至双手的摆动也颇有韵律,其实,他早已云集了全身功力,提足了精神,只要周遭稍显异
状,他已打定主意不叫对方有还手的机会,他要一击之下便追魂夺命!
刀锋贴在他的右时腕上,冰凉冷硬,他已觉得刀身在隐隐的跳动,在轻轻的震颤——像
是一头饥饿的虎,一条干渴的蛇,只要拘束一去,便会迫不及待的脱射于袍袖的掩遮之外,
啮肉吮血!
但是,预料中的异变竟然没有发生,他平平静静的通过了这段险地,除了风吹草动,除
了他心头的疑惑,未曾发生任何意外!
回过头来,他又微觉迷惘的打量着他方才行经的所在片刻,摇摇头,他感到十分宽怀的
洒开大步继续登程。
心中的负担顿轻,不仅步履松快,连周身的肌肉也固由紧绷而散软,不觉有种懒洋洋的
倦意,他在盘算,这遭回去之后,得好好歇息上几天……就在这样的情形下,狙击的发生便
宛若突起的旱雷——令人措手不及,又带着暴烈凌厉的万钧之势!
道路两旁的旷地中,原本是并不平坦但却一眼分明的地形,视野广阔,掩藏不住什么,
然而就从地面的下方——一个事先挖好的浅穴里,一片上堆黄土杂草为掩饰的薄木板,猝然
掀扬,一条人影暴蹿而起,随身闪耀着白刃的寒光,自后撞击向前!
展若尘蓦闻音响,身形斜偏,视线瞥及,已被那抹森森冷芒炫花了双眼,危急之下,他
猛的迎向刃锋刺来的势子,右腕上扬,“呛”声金铁交接里,他的左掌已将对方劈了个跟
头!
路边,又是两块伪装的木板飞抛,灰土与草屑溅散旋舞里,另两条身形跃自浅穴,疾若
鹰隼般扑到,一个人一柄大砍刀、左右合斩,狠削狠切!
“霜月刀”便将两次的流射并连成一抹横接的光带,两人两柄大砍刀“当”的一声分左
右齐齐荡露,“霜月刀”的锋刃已在同一时间,进出于这两个狙击手身上的同一部位——胸
窝!
“嗷……”
“唉哟……”
鲜血赤漓漓的迸洒,曝叫声里,两名狙击手全弯腰弓身的倒翻出去,那原先被劈倒在地
的汉子却猛一挺身,凌空跃起,人和他的“三尖两刃刀”一起冲荡!
展若尘的身形倏然左右晃闪,动作之快,像是他根本没有移挪过半步,对方强悍的下扑
之势立刻落空,那人好歹毒,拧腰错步,刀刃回扫,打横反斩过来!
这时,展若尘早已鬼舵般贴上了敌人的背后死角,当对方的刀锋回斩,也是他的“霜月
刀”十一次透入那人背脊又十一次拔出的时刻。
狂号着,那人往前扑撞,连连翻滚,每次的滚动,地下便印上一滩殷赤的血渍!
那么快,又那么毫无征兆,在破空的锐风尖啸甫始入耳之际,展若尘才发现七溜冷芒到
了腰侧,他斜着蹬跃,右手伸缩如电,青莹的光焰仿佛流火掣闪,击飞了七道冷芒中的穴
道,仍有一溜“嗤”声穿过他的袍袖,遥坠向远处的荒野里。
那是七只小指粗细,长只两寸的“锁骨钉”,入肉透骨,最为霸道阴狠的几种暗器之
一!
展若尘顺着暗器射来的方向暴掠而去,三丈外一块以杂草掩蔽的地面正在微微颤动,道
路两边又像被凭空揭翻了地皮也似,“砰”“砰”连声里,随着尘土的飞扬出现了八个凹
坑,八条人影宛若从地层下钻出来的鬼魅,沾着满身的灰沙,凶神恶煞般合围过来!
那样酷厉的神色凝布在展若尘的脸庞上,他凌空倒翻,对准一名手舞双斧的大汉飞射疾
扑,当那名大汉怒叫着挥斧来拒的瞬息,他扑掠的身形突然硬生生折回——完全违反力道惯
性的折回,青光流灿,一个挺着双枪的汉子已经尖叫着摔出,摔跌的起点与终点之间、拖着
遍地瘰疬的肠脏!一条“七节钢鞭”呼啸临头,展若尘的刀尖不向敌人的身体攻击,只是骤
然以上磕的角度精确至极的撞击鞭头。于是,“七节钢鞭”突而失去它的既定方向,似一条
发了疯的毒蛇,反转疾射,尖锐的鞭头,便深深穿进它主人的胸膛,强大的反撞之力,更将
这位钢鞭的主人碰跌出五六步远。狂吼着,两个体形魁梧的大汉不要命的冲上,一个用双
锤,一个使双匕首,轻重不同却同样是可置人死地的同伴家伙,泼风飘雪般卷倒,展若尘身
形旋飞,随着陀螺似的转动,他的四周便恍若滚乱一圈刀轮——闪掣的,可以任意调整其刃
齿长短的刀轮!
两柄匕首和两柄铜锤分成四个方向抛上了天。此外,还有一块块,一条条奇形怪状的血
肉,宛如被千百刀斧剁斩一般同时上扬。
那可是些鲜嫩的,活生生的人肉啊。
一根“齐眉棍”便在此际奋力砸向展若尘刀轮敛收的一刹空隙里,展若尘背对着砸来的
棍子,连人带刀幻为一抹经天的虹光,弹掠至五步外那个正待冲近的黄脸大汉眼前,红光略
沾即起,黄脸大汉一对“手钩子”拼命挥战,却次次截空。只是眨眼的顷刻,这位仁兄已猛
的将身体扭曲,一头栽向地下——求生的机会,在搏杀里往往是稍纵即逝了。砸空的“齐眉
棍”堪堪再度举起,执棍的人却骇然发觉展若尘已站在棍头之上,这人在惊恐中正不知是抽
棍好还是挥扬好,展若尘已沾着棍身似溜滑梯般一溜而下,但见他身形着地,“霜月刀”的
刃锋也拔出了那人的胸口!
迟疑,乃是拼斗的过程里最大的致命伤——展若尘十分了解这个道理,可惜的是,他的
对手似尚未学及这一门经验,是谁说的来着?经验乃是血汗与生命的积叠,有的人不幸,就
只有承受一次教训的机会。
不似人声的啸叫出自那手执双斧的大汉口中,他贴地滚进,双斧便随着身体的滚动而翻
飞起波光似的寒彩,展若尘眼神凝聚,卓立不动,在敌人接近之前的须臾,他猝而横跃,一
刀闪现,那名大汉贴地的身子蓦向上挺,又重重平躺下去,那一刀,正好穿透他的心脏,准
确无比!
由人力挥动的物体,其连贯的间隙总有疏密,分的是个宽与窄,快及慢罢了,展若尘要
求的便是这一点——他仅须寻找那一刃之薄的隙缝,他的对手实际上却给予他更多的破绽,
以这位运斧的朋友功力来说,展若尘已胜任愉快到可以挑选下手的部位了……现在,狙击者
只剩下一个人了——至少,露面攻击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是个干瘦焦黄的中年人,鼠眼薄唇,颧骨特别高耸;他满脸惊怖绝望之色的站在那
里,双手紧握着一柄生铁铜,眼下的肌肉抽搐得把眼都扯斜了。
展若尘注视着对方,他并没有悲悯或者不忍的感觉,他深深知道这一类的人,这是属于
狠毒、浇薄、斩尽杀绝的一类。当他们在双手染血之时,他们或是为名利,为律令,为嗅
恨,却不会有一丝半点的道义存在,其中也有一些自始至终,对个人的生死表现得似对别人
的生死一般无动于衷,但有一些,待轮到自己面对死亡的辰光,便完全没有屠戮他人时那种
狠劲了……眼前,似乎便是一个。
走近几步,展若尘冷漠的道:“朋友,你是在等待一个好时辰么?”
那人猛的一震,往后倒退,连嗓音都走了调:“你休想……想我向你屈服……我会……
我会死拼到底……”
展若尘硬梆梆的道:“谁说要你屈服?我又哪来这等耐心?对你这种三流无赖,最好的
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宰杀净尽!”
那人嘴唇在哆嗦,拿锏的双手在发抖,他近似干嚎般叫着:“姓展的,你不用卖狂——
你的好日子也在不远了……今日我不论死活,总会有人找你算帐,向你讨还这笔血债。”
展若尘冷冷的道:“那是后事了,与你再也无关;朋友,你的伙伴们皆已上道先候,
你,也就早请吧!”
“咯登”一咬牙,那人似也豁了出去,他半声不响,朝前连抢三步,挥锏狠劈而来。
展若尘鄙夷的哼了哼,轻飘飘的侧移一尺,锏身便擦着他的左边挥空,那人吼喝如位,
一脚暴蹴,铁锏顺势横翻,动作倒也干净利落。
“霜月刀”闪缩指顾,那人踢来的右脚齐踝斩脱,翻挥的铁铜也分先后的被磕截荡开,
展若尘甚至不愿再多看对方一眼,刀锋翻飞,那人已曝叫着捂胸坐倒。
展若尘已经够慈悲了,以这个人方才大开的门户来说,他原可以戮上对方三十余刀,但
他只用了一刀——送人走向死亡,他喜欢采取简捷的方式!
现在,他回头走向三丈外的地方,他并未忘记寻找那个曾以“锁骨钉”暗算他的人!
尚未走近,他已废然止步,那里,一块上覆沙土杂草为掩蔽的薄木板已被移开至旁,露
出一个刚够人体蹲伏的浅坑来,当然,浅坑里已经没有人迹了。
不可否认的,那个以“锁骨钉”为暗器的人手法相当高明老到,而且,他逃逸的本领也
可与他的暗器功力至为媲美,都是一样的来去无踪,不见征兆。
展若尘向四周搜索了一阵。并无发现,他不禁有些懊恼的呢喃着:“你等着吧,锁骨
钉,或早或晚,当我再见到你,你就会尝试到你自己暗器的滋味了……”
望了望路边及野地上十一具横七竖八的尸体,他咽了口唾液,挥拂去衣袍上的灰尘,然
后,头也不回的向来路上走去。
走着,他估量,距离“金家楼”不会太远了,至多,十五六里吧?纵然是步行,这也是
个很近的路程——如果不再出纰漏的话。
约莫往前走了两里多路,他看见路边有一片青翠的竹子外面筑有一问瓦屋,瓦屋的前
门,便正对着道路,而门是开敞着的。
这一路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