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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和地址的时候,已经是18:45。
她伸手把信递给他,“请费心给套上信封寄出去,行吗?”
“当然。”他从她的手上接过信,塞进灰色军装衬衣的口袋里。
“这些信要等下一艘巡航飞船在附近停靠时才能邮出,而‘星尘’号早就会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们,是这样吗?”她问。
他点点头。
她继续说:“从一方面来说,这样就使信显得不重要;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些信对我、对他们来说却非常重要。”
“我认为我是完全理解你的,我会把它们寄出去的。”
她朝计时器望了一眼,又转回来看着他。“它看上去老是越走越快,是吗?”
他没有答话,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她又问:“你认为格里会及时回到营地吗?”
“我想会的。他们说过他马上就该回来。”
她开始把铅笔放在手掌中搓来搓去。“我希望他马上回营地。我有点恶心,有点害怕,我想再听到他的声音,这样我也许就不会再感到那么孤单了。我是胆小鬼,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不,”他说,“你不是胆小鬼,你害怕了,但不是胆小鬼。”
“这有区别吗?”
他点点头。“大不相同。”
“我真感到孤单。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好象孤苦伶仃的,没有任何人关心我出的事。以前总是有妈妈爸爸在身边,周围还有朋友。我朋友挺多,他们在我离开前的那个晚上还为我举行了欢送会。”
朋友、音乐、笑声出现在她的记忆之中——而显象屏上荷花湖正向阴影移去。
“格里也是这样的吗?”她问。“我指的是,如果他搞错了什么事,也只有死路一条吗?孤单单的,没有别人来帮助他?”
“拓荒地带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只要有拓荒地带存在,情况将永远是这个样子。”
“格里没有对我们说过这些。他说薪水很高,他一直给家里寄钱来,因为爸爸的小店只能勉强度日。但是,他没有告诉过我们情况会是这样。”
“他没有告诉过你们他的工作很危险?”
“嗯——说过的。他提起过,不过我们不理解。我一直以为拓荒地带的危险是挺有趣的事情,是激动人心的冒险,就象立体电影里的一样。”她脸上浮掠过带有倦意的笑容。“可惜不是这样,对吗?根本不同。因为,要是这是真的,电影放完后,你就回不了家了。”
“是的,”他说,“回不了家了。”
她的目光从计时器跳到气舱门,再落到仍然拿着的拍字薄和铅笔上。她稍微改变了一下坐的姿势,把本子和笔放在身边的板凳上,一只脚向外略为伸了伸。他这才发觉姑娘穿的不是凡根吉卜赛凉鞋,而是廉价的仿制品;不是昂贵的凡根皮革,而是一种有纹理的塑料;不是银扣,而是镀金的铁扣;不是宝石,而是彩色玻璃。爸爸的小店只能勉强度日——她想必是二年级就离开了大学,参加语言学的课程,课后做些零活,尽量挣钱,以便能够独立谋生,帮助哥哥一起赡养父母。她在‘星尘’号上的私人物品将送回给她父母——这值不了多少钱,也不会在回航时占用多少存放的地方。
“这儿——”她欲言不言,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这儿冷吗?”她道歉似地问。“你不觉得冷吗?”
“呀,是很冷。”他说。主温度表上的指针说明室里温度是完全正常的。但他还是说:“是的,不该这么冷。”
“我希望格里不会回来得太晚。你真地认为他会回来吗?你不是仅仅为了使我好受才这么说的吧?”
“我想他会回来的——他们说过他很快就会回来。”在显象屏上,荷花湖除了它西边的湖岸的狭小蓝线外已经大部分进入了阴影。显然,他把她可以同哥哥通话的时间估计过多了。他不得不对她说:“几分钟后,你哥哥的营地就不在无线电波限之内了;他将在沃登星球的阴影那一边了——”他指着显象屏的映象说,“沃登星球的自转使他超出了联系范围。当他回来时,剩下的时间也许就不多了——说不上几句话,他就会从显象屏上淡出。我希望对此还能做点什么——如果可能,我马上就对他呼号。”
“通话的时间甚至比我呆在这里的时间还少?”
“恐怕还少。”
“那么,”她振作了一下精神,怀着钦弱无力的决心朝气舱望了望。“那么,当格里超出波限的时候,我就离舱。我不再等了,我也没有什么要等的了。”
他又一次感等无话可说了。
“也许,我根本不应该等,也许,我光想到自己了——也许,事后你把这种事转告格里,对他更好。”
她话音里情不自禁地含有恳求别人说她讲得不对的意思。他会意地说,“他决不希望你不告而别,他希望你等着他。”
“他呆的地方已经一点点黑了,是吗?他的面前将是漫长的黑夜。而妈妈爸爸还不知道我再也不会象我向他们保证的那样回去了。我惹所有我爱的人都伤心了,是吗?我并不要这样,我并不是有意想这样。”
“这不是你的过失。”他说,“这根本不是你的过失。他们会明白的,他们会理解的。”
“起先,我真害怕去死,我是胆小鬼,光想到我、我、我。现在,我发现自己多么自私。象这样地死去之所以可怕倒并不在于我完了,而在于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再也不能告诉他们,我知道他们为了让我生活更幸福而作出的牺牲,我知道他们为我做的一切;我爱他们胜于我过去的表白。我从来没有对他们讲过这些话。当你还年轻,生活展现在你的面前,你是不会对他们讲这些话的,你怕听上去怪傻,怪伤感的。
“可是,当你不得不去死的时候,就不同了。你希望在还可能的时候全都告诉他们。你希望能告诉他们,对以前做过的不好的事,说过的难听的话,心里是多么懊悔。你希望能告诉他们,你确实从来也不想伤他们的感情,希望他们只记住,你爱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爱他们。”
“这你不必对他们讲,”他说。“他们会知道的——他们始终是知道这一点的。”
“你肯定吗?”她问。“你怎么能肯定?对你来说,我家里的人是陌生的。”
“你随便走到那里,人性和人心总是一样的。”
“那么,他们会知道我要他们知道的事——就是我爱他们?”
“他们始终是知道这一点的,在某种程度上,知道得远比你用言语所能表达的更清楚。”
“我老是想起他们为我做的事情。他们为我做的那些小事情,现在对我来说就好象是最最重要的。象格里——他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送给我一只火红宝石的手镯。好看极了——一定花了他一个月的薪水;想起我的小猫在街上给压死的那天晚上,他为我做的事,我就更想念他。我那时只有六岁,他把我抱在怀里,擦去我的眼泪,劝我别哭,说弗洛雪只是离开一会儿,去给自己弄一件新的皮大衣,就那么一会儿时间。第二天早晨,它就会回到我的床脚上的。我相信了他,不哭了,睡着了,梦见的小猫回来了。第二天醒来,弗洛雪果然穿了件崭新的白色毛大衣蹲在我的床脚上,就象哥哥说的一模一样。很久以后,妈妈才告诉我,格里在清晨四点钟就把玩赏动物商店老板从床上叫醒。当那个人因此而发火的时候,格里对他说,要么下楼去把小白猫卖给他,否则就要他的命。”
“往往是那些小事情令人难以忘怀,使你记住了别人。他们做这些事情全然为了你。你对格里,你对父母,也同样做了这些这样的小事情,你也许已经不记得了,他们却决不会忘记。”
“我希望做过这样的小事情。但愿他们会象你说的那样想念我。”
“他们会的。”
“我希望——”她把话咽了下去。“我死的方式——我希望他们永远不要想到这一点。我从书里看到过死在太空的人的模样——内脏炸得四分五裂,肺伸出牙间,几秒钟后,就干枯了,不成样子,丑得可怕。我不要他们把我想象成那个样子,僵死,可怕。”
“你是他们自己的,他们的孩子,他的妹妹。他们决不会把你想得和你的意愿不一样。在他们的心目中,你永远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你时的那付模样。”
“我仍然害怕,”她说,“这没有办法。不过我不要让格里看出来。如果他及时回来,我要表现得一点也不害怕——”
信号蜂鸣器打断了她的话,迅速而命令似的。
“格里!”她站了起来,“是格里,呵!”
他旋转音量控制钮,问:“格里·克罗斯吗?”
“是的,”她哥哥回答说,声音低沉,紧张。“有坏消息吗?——什么事?”
她站在他后面,俯身朝通话器稍微靠了靠,冷冰冰的小手搁在他的肩上,代他回答。
“你好,格里。”一阵细微的颤抖使她那装得若无其事的声音露出了破绽。“我原想看看你——”
“玛里琳!”呼喊名字的声音里含有一种突然的恐惧。“你在那个急救飞船上干吗?”
“我原想见见你。”她又说,“我想见见你,所以躲在这个船上——”
“你躲在船上?”
“我是个偷渡者……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玛里琳!”这是一个对已经永远离开他的人的绝望的呼喊。“你干了什么!”
“我——不是——”那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冰冷的小手痉挛地抓住巴顿的肩头。“别那样,格里——我只想见见你;我不想使你伤心。格里请不要那样——”
温热而湿润的东西溅在巴顿的手腕上,他悄悄离开座椅,扶她坐了上去,把麦克风凑到她的面前。
“不要难过——不要让我在离开人间的时候知道你难过——”
她竭力克制的呜咽哽在喉咙口。哥哥对她说,“别哭,玛里琳。”他的声音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