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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脑子里这幅拼图已接近完成了,只差一片还没找到。只差一片——忽然他找到它了。是有关奈尔森的助手在描述最初那起事故时说的几句话,当时似乎无关紧要,赫斯早就把它抛在脑后,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当我朝下看时,底下好像没有人,于是我开始爬下梯子……”
他有多蠢啊!老麦克伯森毕竟说对了,至少有一部分对了。
那个区域确实让奈尔森在第四维度进行了翻转,但是同时也让他在时间上进行了转移。第一次时间中的时间只是几秒钟的事,而这次,尽管他竭尽全力,条件还是发生了变化,那么多的未知因素,何况他的理论又有大半是推测。
实验结束了,奈尔森不在发动机芯里了。但是他将会在的。
赫斯博士感到全身冷汗淋漓,他脑海里出现了那台1000吨的擎天柱在5千万马力驱动下旋转的情景。如果有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出现在他所占据的空间里……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抓起电站的内线电话。要分秒必争——转子必须马上被挪出!稍候再向摩得克解释……
轻轻的,什么东西撼动了他房子的地基,好像睡意十足的孩子在摇晃着他的玩具。一片片塑料从天花板剥落,墙上好像施魔法般出现了网状的裂纹,灯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赫斯博士一把拽开窗帘,向群山看去,电站在山的那一边,这里看不到。但是,在晨曦的寒光中,一柱慢慢升起的巨大的蘑菇云已经把他的位置标示得明明白白了。
仇恨之火
杨汝钧 译
(一)
船上,唯独厨师乔伊醒着。
在黎明前那寂静而又充满凉意的夜晚,一个火球掠过了新几内亚的上空。
乔伊目睹着火球高高地越过了他的头顶,并瞬间在船头撒下了一道微光。它照亮了摆放在船上的一大堆绳索,并使一公里以外低矮小岛上的丛林历历在目。
火球向东南方向飞去,到达了空旷的太平洋水域上空。接着,它开始爆裂了,并迸发出耀眼的火焰。一道道光柱划破了夜空,向远处飞去,并旋即熄灭了。
乔伊未能观察到火球爆裂后的最后结果,因为它在冲向大海的刹那间,海面又成了漆黑一片。
周围万籁俱寂。乔伊倾听着,倾听着,但未曾听见什么声响。他不断地观察着,观察着,但没有看到任何动静。几分钟过去了,乔伊猛地觉得有什么东西撞击着船只,不由得惊跳了起来,原来那是一条在船边漫游的大鱼。
一切均已恢复了平静,乔伊很快进入了梦乡。
(二)
蒂博对发生的事情却一无所知。他既未听到什么,亦未看到什么。他躺在紧靠轮机旁边的一张狭窄的床铺上,正在呼呼大睡。干了一整天苦活以后,他已经精疲力竭,连梦都做不成一个。即使入梦,也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他在悉尼、布里斯班、达尔文和星期四小岛都有情妇,可是,在他的梦中却一个也没有。有时候,他在安静而又湿热的小房间中醒来之际,只能回忆起这样的梦境:俄国的军队在侵占布达佩斯时燃烧起的战火和扬起的尘土。他的梦中包含着的不是爱,而是仇恨。
船长尼克在摇醒蒂博之时,蒂博梦见自己正在逃离匈牙利军营。他得花上几秒种的时间,才能从梦境中一万五千公里以外的故土返回到现实中船只停泊的大堤礁处。接着,他踢掉了脚趾上的昆虫,站了起来。
早餐总是同样的食物,米饭、鸡蛋和肉类,接着就是一种含糖的浓茶。厨师乔伊并非烹调方面的高手,但食物供应的数量总是绰绰有余。
早餐用的碗碟刚刚洗净、擦干,太阳已经从海面升了起来,阿拉富勒号船也开始缓慢地驶向海面。船只离岛之时,尼克正在乐滋滋地哼着歌曲,他以捕捞珍珠赚钱。这几天,他雇用的潜水员们发现了一个在他的一生中从未遇见过的、极其丰富的珍珠产地。
就在前一天,蒂博曾经说过:“这是我所见到过的质量最好的珍珠,这儿也是一个最大的贝类栖息处。要不了一两天,我们的船内将会装满贝壳,船只即将满载数以半吨计的贝壳驶回星期四小岛。你是否相信这一点呢?”
尼克对此当然坚信不疑,这正是他悠然自得地哼着歌曲的缘故。
这一次海下作业以后,蒂博将不再从事潜水员的工作,准备返回到熙熙攘攘的大都市去。他在堤礁处花上了整整九个月的时间,对此,他并不感到遗憾。那位希腊船长尼克待他挺好,蒂博曾经多次发现了长满高质量珍珠的贝壳群。尽管如此,潜水到海底干活既困难,又存在着危险。现在,他所得到的报酬已经足够充裕的了。
发动机停了下来,阿拉富勒号船只已经不再往前行驶了。小岛离开船只的停留处已有三公里之距,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片低矮的绿色的突出地带。它那映照着阳光的沙滩宛如一根白色炽热的金属,一丛小树林使它增添了美色。在它那柔软的地表下面,数以千计的海鸟筑窝栖息,繁衍后代。
三位潜水员互不吭声地穿起了衣服,每个人都知道该做些什么。他们需要的是时间。蒂博正在扣上短而厚实的外衣,布兰科则在擦洗着护目镜。接着,蒂博沿着绳梯拾级而下,头上戴着一顶沉重的头盔。
在这暖和的水域里面,潜水员无需其他特定的服装,戴上头盔只是为了增强下沉的重量。如果潜水员遇上危险,可以卸去头盔,这样就可以轻易地上浮。
蒂博已经下到了最下面的一级绳梯,他的一只手抓住了盛放贝壳的袋子,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安全绳。每当此时,蒂博的脑海之中总会产生这一种感觉,他要离开这一熟悉的世界了——这是短时间分手呢,还是永远分离?
下沉到海底,既能觅宝,又会送死,谁都无法对两者作出预测。蒂博曾经看到过他的朋友们在潜水过程中遇难,在深海之中,你只能听从命运的支配。
蒂博从绳梯上跳了下去,蔚蓝天空和充满阳光的世界再也不存在了。笨重的头盔开始推着他的头部下沉,他的双脚还得不停地踩着水。当他缓慢地潜到海底时,周围已是一个蓝色朦胧的世界。
海底显得松软、平坦,他只能看到短距离内的景物。在他的左侧,一条小鱼正在吃着一种红色的海生植物。这就是一切。大海并不美丽,但极为富裕。这当然是至关重要的。
蒂博的身体变轻了,他开始缓慢而又大步地跳跃前进。他是第二号潜水员,在船身的前面作业,那位主潜水员比利则在船身的后部作业。在他们之间,是潜水员斯蒂芬,他完全是个新手。
在水下,潜水员之间不可能相互见面,他们都有自己的地域。但有时候,蒂博在他的地域尽头处,偶而会见到远处的黑色身影。
你寻找贝壳无需费劲。海生植物虽然常常会覆盖住它们,但是贝类在移动之际,则会暴露它们自己。当它们觉察到潜水员的动静时,就会立即合上贝壳。你可以迅即抓住它们,丢进贝壳袋中。
(三)
蒂博非常熟悉这一个水域。可是今天,他第一次感到了惊讶。当他看到深水中的一个新出现的影子时,不由得停了下来。
一开始,他认为是架失事的飞机,但以后证明并非如此。它的体积很小——只有七米长、三米宽,它的外壳有很多圆形的门框。
整个金属体看来并未受损。它的一端呈现黑色,可能是由于灼热所致;在另一端有着不少金属支柱。但在那个金属体溅水入海以后,那些金属支柱大部份折裂了。现在看上去,犹如一只巨大昆虫的许多大腿。
蒂博已经深知它是何物,他的另一个疑问则未花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答案。在金属物体上有着明显的字迹,虽然有些字迹因为炽热而模糊不清,但大部分的字体仍然很清晰。上面书写的是俄文。
蒂博显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这么看来,它是属于俄国人的。”他在自忖着。
很明显,当时那艘宇宙飞船从空中飞快地坠落,而且掉到了一个错误的去处,它好象一块石头般溅入了深海之中。
所以说,乔伊讲的话是对的。当时谁也不相信乔伊的陈述,但是,这艘宇宙飞船就是一件极好的物证。那时候,飞船扔掉了不需要的推进火箭,那些推进火箭穿过大气层时烧毁了。乔伊看到的就是这一切。
蒂博长时间双膝着地停留在海底,他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从宇宙中返回的金属体。此时,他的头脑显得昏昏沉沉。当然,他因为发现了这艘宇宙飞船,本来可以钱财满贯,飞黄腾达,但是,他对此却不屑一顾,视如敝屣。在这一时期,俄国的宇宙技术确实在世界上遥遥领先,而在这儿——在无人获悉的海底,蒂博——这个从布达佩斯来的蒂博,目睹了俄国人的又一次宇宙探索的卓越成就。
(四)
对于蒂博而言,这是一次打击他的宿敌的良好时机。那是一艘来自他所深恶痛绝的国家的宇宙飞船。他并非经常想到这些刻骨之仇,除了在梦中以外。蒂博生活在一个海洋、蓝天和沙子的平静世界之中,从来不愿去回忆过去的事情。
但是,郁结在蒂博脑海中的仇恨从未被冲刷掉。有时候,它会突然惊醒过来,仇恨之火就会急剧地在他的体内燃烧着。在那个时候,他只是想毁灭一切。直到现在,他从未杀过一个人,但总有一天……
布兰科在水面上拉动了一下安全绳,这使蒂博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他也拉动了一下,表明这儿一切正常,安然无恙。接着,他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盯住了那艘宇宙飞船。它究竟有多重?人们能轻易地把它拉上水面吗?在他付诸行动以前,有许多事情得弄清楚。
他很快地朝目标潜游而去,随后,他把手放到了宇宙飞船的金属表面,推动了一下。它竟移动了,那艘宇宙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