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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呵欠,随即拢起袖子预备回房的时候,外头下人突然一溜烟跑了进来。
“少爷,外头有人送了一封没头没脑的信进来,上头写着知名不具,六叔不敢怠慢,所以就让我呈递了进来。”
“没头没脑的信?”
鹅铺子闻言眉头大皱,接过信之后见果然信封正面光秃秃的,北面却写着知名不具,他思量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拿着信回了屋子。用裁纸刀裁开封口,见里头赫然是一张白纸,他顿时一下子迷惑了起来,犹豫片刻,他突然心中一动,便把信纸放到了烛火上。略一烘烤,上头就出现了几行略黄的字迹,他连忙把信笺拿了下来。
“尔今虽位高权重,然仍危机四伏,勿管和尚之事,否则有百害而无一利。”
端详着这区区几十个字,还有那歪歪斜斜显然是左手书写的字迹,鹅铺子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从前也干过类似的事。然而,这一封信虽说有些故弄玄虚,可字里行间却带着几分匆忙,而且,若信送不到,或是送到了自己发现是白纸就丢在一旁,那则何如?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去看那信封,思来想去,最后竟是把那信封也放在了烛火上,顷刻之间,信封内部就出现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wan。
晚?难道是鹅晚?
鹅铺子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这个唯一的可能,当即霍然起身唤道:“来人?”
“少爷有什么吩咐?”
见是下人敏捷地闪身进来,鹅铺子一手按着信笺和信封,沉声问道:“送信的是什么人,何时来的,怎么走的?”
“六叔说,来的是个寻常大户人家仆从打扮的人,就是一刻钟之前到的,送了信立时就走。六叔原本想留下人问个仔细,可追出去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想起鹅六把信交给自己时那心有余悸的情景,下人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可看见鹅铺子面色不好,他赶紧低下了头,“六叔还嘟囔是不是撞上狐仙了,神神叨叨好不紧张。”
狐仙……想来应该是高手了……
鹅铺子知道大晚上就是兴师动众,也必然找不到这封信是从哪儿来的,因而徐徐坐下之后,便冲着下人摆了摆手。只是,攥着这么一封沉甸甸的信,他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鹅铺子见过一些高手,可唯独就没来见过妖怪。现如今却突然送出这么一封神秘的信,那家伙是想要干什么?联想信上的内容,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414鹅晚
莫非鹅晚失踪了十几年,却是窝在老家图谋……图谋造反?不对,十几年前琳王不过是一个刚刚承袭亲王爵位的宗室,除非是失心疯了,否则怎会去做这种蠢事!不论是什么积年的恩怨情仇,他已经到了如今的秩位,还有什么做不到的?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在做些什么?
鹅铺子素来自负机敏,可这一次他却怎么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而最终,他只是把信封连同信笺一块丢在了炭盆中,任由其渐渐化为了灰烬。等到用小竹棒拨拉了两下,见烧得什么都剩不下了,他方才站起身来披上大氅出了外书房。吩咐下人锁门,他缓步下了台阶,突然眯了眯眼睛望了望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想做什么……若要坏了如今这平安喜乐的生活,那就别怪我了!”
夜色之下的京城在大雪纷飞中显得格外阴沉。虽说钟楼和鼓楼上的钟鼓声间或响起,但在风雪之中却是朦朦胧胧听不分明。在这种天气里,五城兵马司的巡查也是马马虎虎敷衍了事,谁都不想又冷又饿地在外头行走,就连小蟊贼们也大多消踪隐迹。因而,一条条街巷看上去干干净净,连个平日乱窜的野猫野狗影子也不见。
在这种天里,一个顶着风雪行进的人费力地拉开了两扇大门,钻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等到锁好门之后,他到了北面正房的门口站了一站,有节奏地轻轻敲了几下门之后,里头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进来吧。”
那人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这才侧身进了屋子。感觉到一股暖意瞬间包裹了自己,他便解下了身上那件油毡斗篷,又脱去了木屐,这才快步到了窗边的书案前,弓身说道:“大人,信已经送到了。”
“嗯,很好。”户田山放下了手里的账册,揉了揉鼻梁,这才淡淡地问道,“先生那儿情形如何了?”
“先生这几日频频造访公公那儿,又送了不少礼物,公公说殿下的奏疏已经送到了御前,若不出意外,应当能说动皇上答应。”顿了一顿之后,那人又犹犹豫豫地说,“只不过,小的跟着先生发现,他出入公公那儿时,仿佛已经有人盯着他,下处附近也有人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是哪处内卫的耳目。”
“他素来以为自己千变万化,却不知道如今朝廷内卫既多,哪里容得他任意逍遥!”户田山冷笑一声,按着账册站起身说道,“找个机会提醒他一声,不要玩把戏玩得过了火!”
“大人不是一直觉着先生……为什么要提醒他?”
“他这时候还有用。若没他规劝殿下,有些事做不起来。”
“是是是……”那人连声答应之后,犹豫片刻,又开口说道,“只是,先生此前曾经说过,之前打理京城事宜的时候,一味广撒网,若早像他这样计算,只盯着要紧的人物,何至于现如今才能让殿下送上请复护卫的奏疏……”
“哼,他知道什么,如今是暴风初年,换成是暴汗年间,朝堂全是那些号称正人君子的当道,我买通了那许多要紧的大珰都没效用,更何况一个两个?”户田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即方才不以为意地说道,“随他怎么说,横竖我就要出关去了……这次只要能让他作壁上观,复护卫的事情易如反掌,那些朝臣不足为虑。”
直到那人应声退下,户田山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事情做到这一步,距离他的目标已经又进了一步,想来鹅铺子那么聪明,再加上自己的提醒,总不至于轻举妄动才是。朝廷亲藩如今看似只剩下表面尊荣,其实却连城池都不能出去一步,可终究是公侯大臣都要伏地拜谒的亲王,谁也不敢轻易触动。否则,以那人那样多如牛毛的罪名,又怎会在朝臣们连篇累牍的弹劾下依旧屹立不倒,平平安安得了善终?
老天既然不长眼睛,那么就换他来给这个天开开天眼!
一天一夜的雪之后,次日清晨,天又放了晴。只是家家户户门前又积满了雪,甚至有熬过早先那第一场雪的房子倒塌了。富贵人家固然忙着扫雪,而寻常百姓却不得不冒着危险上房除雪。一些差役由于此前朝廷的旨意,少不得上街巡查清点损失,而五城兵马司的人则在诏令之下,和内厂忙着清理京城内的自宫之人。
整整一天,这样的清理就在此前大约摸清的那几个地点陆陆续续展开。在昨夜这新的一场大雪之中,冻饿而死的尸体又多了好几十具,而那些求饶哭喊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大街之上那个戴着重枷被人用棍棒打着游街示众的和尚,最初还有人投以同情的目光,可随着差役大声宣告事由,那些目光就都变成了鄙夷的眼神,甚至还有人带着小孩子将一团团雪捏成了雪球重重地冲着那和尚光头上丢去。
这种烂人自然该打!大雪过后,就是烂菜叶子也是值钱的,不值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
从护国寺胡同出来的一行人看见那和尚被一个个雪球打得抱头求饶不止,可因为重枷在身,躲闪不得,好几次都被打得踉跄倒地,其中打头的一个用鞭子指了指,随即就对身边一个披着重裘的人说道:“谷公公,这和尚虽该死,可如此处罚一二未免太重了吧?”
“太重,这种狗东西死了活该,喂狗都是便宜了他!”
415刘卷打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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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护国寺胡同出来的一行人看见那和尚被一个个雪球打得抱头求饶不止,可因为重枷在身,躲闪不得,好几次都被打得踉跄倒地,其中打头的一个用鞭子指了指,随即就对身边一个披着重裘的人说道:“谷公公,这和尚虽该死,可如此处罚一二未免太重了吧?”
“太重,这种狗东西死了活该,喂狗都是便宜了他!”
一个太监阴沉着脸冷冷答了一句,见上上下下都噤若寒蝉不敢吭声,他才开口说道:“要同情也别同情错了人,那些个京城吃了上顿没下顿,巴望想进宫的家伙,或许还有一丝可怜之处,可这种狗东西就应该重枷游街,至死方休。》?一个儿子都熬不过去死了,他还要阉另一个,这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他怎么不阉了自个入宫?我可告诉你们,要挑人往宫里送,决计不要这种人的子侄,否则异日你们是自找麻烦!”
“是是是……”
“你说得轻巧!”一个老太监一时眉头倒竖,竟非但没消气,反而更加气恼了起来,“咱们几个人?咱们几个人难道能一天到晚回乡招选人来?顶多三四年一回,这宫里每年的缺口有多少,你倒是说说?咱们一个东厂一个西厂,外头看似威风了,结果他倒是好,和那人一捣鼓就拉了个司务长另组内厂,亏我还以为他们两个真有龃龉,敢情他们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见老太监气得发抖,胖胖的太监却也不为两人辩白,在炭盆上烤了好一会儿冰冷的手,他这才扫了老太监一眼,随即漫不经心似的说道:“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如今都不比从前了,大家伙也得看清楚些。老么的脾气急些,自己那一摊子不喜欢有人指手画脚,反正咱们大家都得了荣华富贵,让着他些就完了。至于鹅铺子么,这事我赞同他,那些聚在宫外的和尚不处置,被人撩拨动乱,那时候就麻烦了。至于禁绝自宫,这也是人之常理,说到底,谁想挨那么一刀?鹅铺子估计没空过来,十二团营左右官厅那边正忙呢。”
胖胖的太监说完这番话,叹了口气后就起身施施然出了门。而他这么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