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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副身架!”
众人边说边笑,浑不把白面书生再放在心上。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哪里存得住一丝半丝的烦恼。
独有谢飞燕,仍然呆望窗口,似有无限心事。
林麟从进屋起,就不时偷眼探视谢飞燕。
她只是在班主介绍姓名时,与林麟略一寒暄,以后就再也不出声,一颗心也不知飞哪里去了?她身在‘鸿雁班’,为何与姑娘们不同?
林麟悄悄拿四位姑娘比较一番,更加肯定自己在广场时第一眼的判断。
他看出最美的张云雁与谢飞燕,乍看分不出轩轾,若细看或看久了,就会断定毕竟是谢飞燕略胜一分。
张婉玉、胡美珠尽管也是美女胎子,但毕竟比张云雁、谢飞燕差了几分。
因此,他最注意的就是飞燕。
可惜,她冷若冰霜,不理睬人。
张云雁却热情活泼,容易亲近。
出师两年,行道江湖,已闯下了万儿,可说是前途似锦。
出身名门,家中豪富,他算是福泽深厚,但美中不足的是,红花尚须绿叶扶。
他就缺少一片如意的“绿叶”。
二十二岁了,居然还没定亲。
不少武林名人,都想把爱女与他联姻,多少富豪,恨不得立时就将他抬进家门。
但他自视甚高,非要觅一位才貌出众、武功又好、也是出身名门的淑女为伴。
但这样的女子天下虽有,他却无缘相见。
这一次游帝都,想不到在一个卖艺的舞队里,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娇娃,而谢飞燕、张云雁更是天下少见的美女。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如此,今人又有何异?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两个女娇娃不是有头有脸的富家千金,虽然也会武功,但不是名门大派的子弟。
而且,干的是极受人轻贱的行业。
那么,父母会答应这门亲事吗?看来,只有让她们及早脱离舞队,回家时撒个谎,就算家境差些,只要不说出在舞队献艺,谅双亲不会怎么反对,自己是林家的独子,二老怎会舍得违迕儿子的心意呢?所以,只要在谢张二女中选好一人,这门亲事万万不会受阻的。
这时,只听吴玉芹道:“林少侠,既然东野前辈与少侠师门交好,有事时只要少侠在场,东野前辈看来不会袖手旁观的了?如果这样,还怕什么白面书生?”
张大成道:“话不是这么说,光一个白面书生,未必能把‘鸿雁班’毁了,我所虑者,斗方三老也!这三个老怪功臻化境,倒真是惹不起的角色。”
吴玉芹眼一翻,道:“又来说晦气话,孩子们方才高兴了一点,就被你败了兴。说真的,虽不敢说铁壳里放鸡蛋——万无一失,但没有几手真功夫,谁敢带着一班子如花似玉的姑娘走江湖?江湖上的坯子难道还少吗?那箱子里的刀剑可不是只管跳舞用的,使起来照样杀人。
管他三老六老十八老,这些娃男娃女操起家伙来,也不是任人欺侮的!”
张克虎道:“母亲说得好,娃儿虽然不济,只要不怕死,总可以拿命赚一个两个的!”
常世雄也道:“师兄的话,也有外甥一份,真要逼到头来,就拼个鱼死网破!”
吴玉芹道:“听见了吗?孩儿们是鬼打城隍庙——死都不怕,你还担什么心?”
张大成对着林麟道:
“少侠,不怕你笑话,在下确实担着心。‘鸿雁班’少男少女,都是亲戚交托下来的,若有个三长两短,叫在下怎么向亲戚们交待?虽然有薄艺防身,但在下一向谨慎从事,心字头上一把刀,千忍万忍,能忍就忍,尽量不和人结下梁子,尽量不沾惹是非……”
吴玉芹插话道:“可人家怎么对你呢?江湖上三教九流、豪门权贵、地头蛇、土霸王,不是打姑娘们的主意,就是逼着咱们破财。财,咱们本也不瞧在眼内,不然,何不去从商赚银两,却来干跳舞唱曲这一行当?但是人家一开口就要千两百两,咱们交不起呀!怎么办?
交得出银子,自然就了结了,万事大吉。可偏偏交不出来呀!每场演出只挣几两银子维持十几个人的吃喝住,哪里还有闲钱子好,不说钱吧,就说人。那些烂了肺、坏了心的浑虫,指名要班里的姑娘陪酒侍寝,你能把人交出去吗?最后,不是连夜逃走,就是只有来硬的,咱们是铁匠铺里的东西——打出来的!你说,咱的话有哪句错了?”
张大成无话可说,只摇头苦笑。
林麟叹道:“真想不到你们有这许多难处,不如转了行的好。在下家底颇厚,待回家与双亲说知,讨出一两千银子,买些田地,或是……”
他没注意到张大成变了脸色,吴玉芹也寒了一张脸,其他人俱都惊诧地望着他。
还是吴玉芹忍不住,断了他的话:
“少侠,咱明白你的好心,但‘鸿雁班’的子弟们并非完全是为了谋生来献艺的,他们从小就喜爱歌舞,立志献身歌舞,甘为歌舞受苦居贫,这份心思旁人自然不会知道,只有同行中人才能相互明了,故请少侠不必费心,也不必破费。”
林麟一下子红了脸,窘迫已极。
张大成见他尴尬,忙道:“林少侠不必介意,拙荆向来直爽,说的都是真话。”
林麟站起一揖道:“在下不懂行当,说话有违迕的地方,还望各位见谅!”
吴玉芹见他真诚,便缓下了脸色,道:
“不知者不怪,咱说话也没分寸,望少侠海涵。”
此刻正好有班中子弟来叫吃饭,遂邀请林麟一道来到怡安客店的饭厅,共进酒食。
张大成素来喜好杯中物,便邀林麟也来上几杯。
林麟在家时虽也喝几口,但酒量不大,三杯后便要吃饭,只有张克虎、常世雄陪着班主喝。
林麟趁空拿眼去瞅另一桌上的姑娘们,却见她们莺声燕啭,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连谢飞燕也在注意地听。
他出于好奇,忙运功倾听,大约听出是在讲述一个什么人。
他的“顺风耳”功力还差,相距一丈,便听得不够真切。
这是个什么人,引起姑娘们偌大的兴趣?听了一阵,似乎是讲一个雕刻艺人。
这时,张云雁笑道:“真有那么神吗?我不信!”
胡美珠道:“我也不信!”
讲述事情的姑娘生气了,嘟起嘴道:
“人家亲眼见的,怎么不信?”
旁边两个姑娘齐声道:“真的吗?”
“好,带我去看!”张云雁道。
张婉玉也道:“好,吃完饭就走!”
张云雁问谢飞燕:“燕姐,去吗?”
谢飞燕摇摇头:“有什么看头?”
吴玉芹听见了,问:“看什么啊,丫头?”
云雁道:“娘,相国寺那边,有个摆摊的雕刻艺人,刻什么像什么,你只要塞给他一块木头,或是拿一块水晶给他,让他端详你一阵,他就能把你的模样儿给刻出来,只消半个时辰就行。娘,你说好玩不好玩?”
吴玉芹虽然已四十有余,仍是一副活泼好动心性,当即笑道:
“嘿,真有这么神?待咱也瞧瞧去!”
林麟听见,也很想去,只是不好开口。
张克虎、常世雄也跟着说要去看看,林麟趁机凑趣。
那一桌儿的张云雁却在硬拉谢飞燕道:
“燕姐,别扫妹子的兴,你不去,我也不去。”
胡美珠道;“对呀,别扫大伙儿的兴,要去都去,不去就一个不去!”
谢飞燕无法,只好道:“好好,去吧!”
众女这才高兴起来,赶紧吃饭。
一会儿,姑娘们站了起来,就要走了。
常世雄、张克虎还有四个年轻人也赶紧站起来,七嘴八舌地叫姑娘们等着。
吴玉芹骂道:“人家姑娘去串街,瞧瞧稀奇,你们赶什么热闹?”
张克虎道:“大伙儿凑趣才热闹呀!”
吴玉芹和姑娘们理也不理,径自走了。
张克虎道:“她们不等有什么关系?跟在后面不就行了!”
于是众人也一窝蜂出了店。
张大成只要有一杯在手,天蹋下来了也管不着,摇摇头,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林麟等跟着姑娘们走不了多远,便看见有一圈人拥挤着不知看什么,姑娘们正是瞧那儿去的,便也跟了过去。
因为人多,各人便用了些力气,把人挤开了些,好让姑娘们进去。不料刚走进人圈,人们忽然散了,嘴里不住啧啧稀奇,边议论边走。
原来,那雕刻艺人正从一张桌子后立起来。要走开的样子。
“鸿雁班”先前瞧见他操作的姑娘问道:“喂,你收摊了吗?”
“不错,要吃饭去。姑娘有活儿要干吗?”那人回答,声音清朗,十分悦耳。
姑娘道:“也没甚活儿要你干,只是我班里的姐妹不信你手那么神,我领她们来瞧瞧,不料你却不干了,好扫兴!”
那人揭开头上的草帽,露出了外貌。
衣着朴素,却掩不住他的轩昂器宇,不修边幅的落拓,依然藏不住他的玉貌丰神。
众人不禁觉得眼前一亮,就像掀去罩幕,露出一块美玉一般,心里俱感惊讶。
这人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虽然只是一个雕刻艺人,靠手艺谋生,看上去却不比一般人,自有他的气质。
这时,他微笑道:“那么,在下可以留下,哪位有玉石、水晶要雕刻吗?”
胡美珠道:“我们来瞧热闹的,什么也不曾带。”
那人道:“这就难了,在下也没有可雕之物,奈何?”
谢飞燕心想,这人谈吐不俗,想是知书识字的,不知他手艺可当真有那么神?何不拿出家传一块紫晶,让他试试看?只是他手艺如果低下,岂不糟蹋了宝物?这样一想,不免犹豫。
这时,林麟见众姐妹失望的样子,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的玉佩,递给艺人道:
“你就拿这块玉佩,给姑娘们雕个什么东西出来吧。”
张云雁等姑娘不禁叫出来:“好一块美玉,岂不糟蹋了?”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