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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怀中摸出布包,层层打开,捧起了紫晶人像。
谢飞燕见到雕像,不禁呆住了,这不是活生生的自己吗?这动作正是“扑蝴蝶”中的一个动作,那身段,那神情,端的和自己一样。
不说这块紫晶有多贵重吧,单说这雕刻的手艺,配上这块传世的紫晶,难道不是一尊价值连城的瑰宝雕像吗?”
她接过人像来仔细玩赏一阵,嘴里不住地称赞。
之后,她将雕像递给光灿:
“先前不是说过了吗?此像已赠给尊驾,请收下吧。”
光灿激动非常,道:
“姑娘,这份重礼只怕不合适,在下也……”
“莫非你不愿保存它吗?”
“姑娘,此像耗费在下心血不少,在下珍爱万分,况此像乃姑娘相貌,国色天姿,这份美意,在下求之不得,哪里会有不愿意的?姑娘放心,只要光灿命在,此像就存。光灿哪怕走到天涯海角,此像决不离开光灿一时一刻,光灿对姑娘的大恩,永铭心室!”
这是人世间最美的真情流露,还需要多少话语才能说清吗?
谢飞燕也不禁激动起来,喃喃道:
“但愿君信守此言。”
光灿道:“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他念了《诗经》中的两句古诗,意思是诚心立誓,决不会想到要变心。
谢飞燕也立即念了前朝诗人李峤的两句诗作为回答:
“他乡有明月,千里照相思。”
这也表明了她的心迹。
光灿激动万分,心中之情鼓荡,情不自禁想拥玉人于怀。
但他立即控制住情感,以为唐突了佳人,不由满面羞惭。
谢姑娘句句话都离不了别离,他乡的明月,照的只是相思之情,这又为了什么呢?
从此次姑娘罹难,可以看出内情复杂,自己不去分忧,就想趁着有恩于人,达到自己的愿望吗?惭愧呀惭愧!”
他忍不住说道:“谢姑娘,在下不该作非分之想,姑娘此次历险,依在下从旁看来,事情似乎十分复杂,不知姑娘可愿将事情缘由告诉在下吗?”
谢飞燕听他如此说,虽然有些意外,但更加敬佩他的为人。
她想,既然此心相属,为何不能告诉呢?这千般愁万般恨积于心中甚久,从来没有向人倾吐过,她实在也有些受不住了。
她点点头,道:“坐下说吧。不过,我得先问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两人重又相对坐下,这颇像是促膝谈心。
因为他们离得如此之近,想避也避不开。
光灿把经过说了。
原来,他当夜离开怡安旅店,便尽展轻功出城。
他已落后四天,不紧赶就无法赶上。
白天他遇到人时,便以常速行走,夜晚则展轻功飞赶,在谢飞燕上山时,他已到了山下。
上山后,见到了斗方三老在洞外张望,议论着童宝旺怎么不见。
后来,三老离开洞口,他知道谢飞燕已遭暗算,本想趁机进洞救人,不料童宝旺却从另一方潜入了洞。
他刚尾随而进,便听到一里外的三老回来了,便暂时潜伏不动,三老与童的对话,他全部听清。
之后,童宝旺带来了四海魔枭令狐宣回来,洞中的谈话他也全听到了。
童宝旺被击倒后,他继续尾追令狐宣,确定再无帮手后,便绕到前头堵截。
谢飞燕听完,吃惊地说道:
“这么说来,鬼屠夫老前辈也是为我到开封了?咦,果真把许多老前辈人物也扯进去了呢!”
稍停,她又道:“光兄,你说你功力不抵令狐老魔,为何在交手后又要将内力输给我呢?
这样做,你必损失数年的内力,以后你……”
“请姑娘放心,在下并未损了真元。在下所习佛门维摩大乘心诀,功能修复亏去的真元。
在下注给姑娘的内力大约相当于十年的功力,可在下只要及时调息运功,三两日后不仅复原,还可以有些增长呢。不瞒你说,在下内功只练到了七成火候,只要再有一年半载,便可达到九成以上,届时,决不会再败在令狐老魔手上。向姑娘这般说,决非炫耀。而是向姑娘表明,在下愿与姑娘一道,共斗群魔!”
谢飞燕十分感动,不知说什么好,只喃喃道:
“这怎么可以,你竟给我注入了十年功力!啊,我不知该……”
“姑娘,在下已从东野前辈口中,还有从张克虎那里,听到了有关此事的种种情形,猜测姑娘必有一番难言之隐,而且姑娘面对的对手都是黑道有名人物,故在解穴时才注入十年内力,以助姑娘防身。姑娘在运气调息时,在下也感受到姑娘的内功也是佛门一家,听令狐宣说,姑娘是当今武林高人雪山圣母的高足,不知可是真的吗?”
“是的,家师便是雪山圣母。说来惭愧,一进山洞便着了三个老鬼的道儿,真是羞辱师门,让光兄见笑了。”
接着,她把经过说了一遍。
光灿又把从张克虎那儿听来的说了出来,把谢飞燕惊得瞠目结舌。
半晌,她道:“死去的这些人莫非也与我有关?但我并不认识广宁大师啊!”
光灿道:“姑娘被童宝旺诱走,东城外坟里却死了十人,两件事暂时并无关联,其中奥妙,日后自知。请问姑娘,你寄身于舞队,可是别有用意吗?”
谢飞燕道:“不错,我是为了随舞队四处献艺,好查访杀我全家的真凶!”
光灿大惊:“姑娘全家被害,这……”
飞燕眼一红,两串泪珠如断线珍珠,流到了衣襟。
光灿轻声道:“触及姑娘伤心事,在下十分不安,望姑娘原宥则个。”
谢飞燕摇摇头,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实在憋得太久太久,一颗心已被千仇百恨压得碎了。
如今,她总算见到了一个知心的人,再不倾吐出来,她会压抑得失去理智的!
正是“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
这是唐人诗句,不正是谢飞燕此时心境的写照吗?
谢飞燕足足痛哭了一顿饭工夫,方才抽抽噎噎止住。
在一旁静候的光灿,心如针扎,却说不出一句半句安慰的话。
他宁愿自己是谢飞燕,承担起她的千愁万苦,承担起她的深仇大恨!
他知道此时不能作声,让姑娘尽倾心中愁怨。
待谢飞燕止哭以后,他说话了。
“谢姑娘,在下头顶蓝天,足踩山崖,愿以此永恒之物为誓,定当随同姑娘,查出真凶,与姑娘同祭伯父母在天之灵!”
话不多,但誓言铮铮,声如金玉。
谢飞燕一颗芳心,得到了无限的安慰。
她使心情慢慢平息下来,开始叙说这件悲惨的往事。
谢飞燕乃河北沧州人氏,父亲营商,家资颇丰。
母亲贤慧聪颖,知书识字,擅长音律。
长兄谢永志、二弟谢永刚分别是沧州名儒宋经才、王积德的弟子,至于武功,则得自家传。
谢家祖上曾出过文官武将,故谢家子弟能文能武。
传到她父亲谢士海这一代,有弟兄二人。
谢士海是兄弟,长兄叫谢士波。
谢士海与谢士波不仅学得了家传武功,还读了满腹经书。
但两兄弟自父亲死后,有意于官场的只是长兄谢士波,谢士海却颇有儒侠之风,与江湖武林正道人士经常往来,像三星剑士丁强竹、邯郸七义之首戴功禄、醉寿星东方木等人。
谢士波几次投考未中,不禁灰心失望,于是沉湎于酒乡,十分潦倒。
祖上为官清廉,并无多少资产遗下,因家道中落,谢士海便开始经商,到杭州、金陵、洛阳、长安一带繁华之地奔波,后定居杭州府,家道中兴后始娶妻生子。
谢士波在沧州两年后,弃家出走,说是看破红尘,入山修道,这一去便没有了消息。
偌大一片祖传基业,便由忠心老仆谢福夫妇及其子女看守。
谢士海每年遣人返乡,携带些银两维持祖产并谢福家的生活。
谢飞燕七岁那年,二月问是涅槃节,谢士海率全家赴普陀山朝佛。
在离济寺,飞燕被雪山圣母看上,便向谢土海搭讪,欲带飞燕往深山传艺,每三年回家省亲一月。
谢士海与江湖豪侠素有来往,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早已闻知圣母大名,当下便满口答应。
以后,每三年一次,由圣母携飞燕下山省亲。
十六岁那年,飞燕独自回杭州时值八月,到家后不到十天,便是中秋佳节。
晚上,一轮明月高挂,合家在庭院里设宴,拜祭过祖宗后,正要饮酒赏月,忽然家人来报,有一道士自称广元真人,有事要见老爷。
谢士海道:’“既是方外高人,就请进来一见吧。”
不到片刻,家人领着一五旬道人进了后花园,来到席前。
谢士海一见这道人,不禁吃了一惊,还没开口,老道就抢了先:
“无量寿佛,还记得谢士波否?”
果然是长兄谢士波,这一喜非同小可,谢士海连忙命妻子姚香莲、长子谢永志、次子谢永刚、女儿谢飞燕叩见大伯。
谢士波连声道:“起来起来,不必行此大礼!”
行完礼,谢士海命人置办几个素菜,但谢士波却阻止道:
“不必不必,为兄修道不忌荤腥,不须再费事。”
谢士海等人不免有些吃惊,但也未放在心上,当下替兄长斟上酒,两老兄弟一饮而尽。
谢士海叹道:“兄长一去数十年,也无音讯,倒叫兄弟一向挂念。所幸今日天缘巧合,让我兄弟于中秋团圆之日团聚,不知兄长一向在何处修道?”
谢士波道:
“愚兄走遍名山大川,向无定居之处,即是方外之我,一心求道,世俗亲眷自然也淡漠了。今日路过杭州,忽见谢记绸缎铺,随便一问,居然是兄弟所开,便动了思亲之念,来与兄弟见上一面。”
两兄弟数十年未见,自然生分了,谈话也不甚热烈。
广元真人道:
“兄弟发了财,这一向日子过得舒适,不知可曾回老家祭祭祖坟?”
谢士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