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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艺轻易相传。
现在看你半年来的作为,我老人家放心了。今天就将压箱底的功夫全传给你。”
李伯年在一旁越听越觉好笑。原来这老头也知徒弟武功不济,急着要在一天之内将绝技倾囊相授,也不管仓促之间徒弟能否领悟。心里暗笑不免形之于色,孙老头看在眼中,恼在心里,斥道:“李伯年,你怎么还不走,想偷学我老人家的武功吗?你跟我半年,偷去的还少吗?兀自不知足。”李伯年心知应该走了。
生怕孙老头再给他派上什么不是,抓起地上的酒葫芦,说道:“小侄给您老打酒去。”说罢一溜烟似地跑掉了。
第十一回 眼前得丧等云烟 身后是非悬日月
天赐与孙老头李伯年在湖边支起一间小小的草棚,在棚中住下来。孙老头每日不分昼夜,精心指导天赐练功。李伯年专门跑腿,负责张罗三个人的饮食,又兼为孙老头打酒。连续几天在一旁观看,也得到不少好处。李伯年为讨孙老头的欢心,打来的全是陈年佳酿。孙老头自然十二分的满意,却将天赐的银两花去了大半。
在小湖边一住数日,孙老头将一身绝技传授殆尽,便让天赐与李伯年过招,试一试身手。
一试之下,果然于几天前大不相同。李伯年不施展苦练数十年的内力,只与天赐拆解招式,已经很难占到上风。见徒弟资质不错,进步飞速,孙老头老怀大慰。不时讥讽李伯年两句,自然免不了吹捧徒弟,贬低江南八仙。却忘了大徒弟张清泉也是江南八仙之一。
武功传授得差不多了,天赐也该走了。问起今后的行程,天赐说欲往江南一游。一面寻找妻妹的下落,一面增加些江湖阅历,顺路观赏江南一带的风光。因为得罪了闻香教,湖广一带是不能再逗留了。孙老头虽然不放心,但天赐去意甚坚。年轻人的天下要靠年轻人自己去闯,老一辈不能永远跟在他身边。孙老头深明此理,也就不加阻拦。
这一日天赐搭船顺江东去,孙老头李伯年将他一直江边码头。目送一片帆影消失在水天尽处,方依依返回。孙老头李伯年都是旷达洒脱之人,很快便将离情别绪丢到了九霄云外。
两个小老头嘻笑怒骂,先赶往府城,打了几斤酒。李伯年为孙老头提着大酒葫芦,兴致勃勃返回湖边的草棚。
他们走的是府城通往江边的官道。此时已是日薄西山,路上行人渐稀,冷冷清清。前边埠头方向,缓缓驶来一匹健壮的青骡。青骡后臀上烙着火印,是骡马行雇与行旅代步的坐骑。
府城到埠头虽然不远,但徒步而行也是够吃力的,雇一匹骡马可以省却不少气力。赶到北城门自会有骡马行的伙计收回骡子。那时民风纯朴,不虞有人将骡子偷走。青骡上是一为素装少妇,小腰肢上悬着一口长剑,脸上蒙着条白纱的面巾。官道上尘土飞扬,妇人家蒙面遮挡尘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少妇行到两人近前,带住青骡,浅浅施了一礼,问道:“二位老伯,借问一声,到府城还有多远?”孙老头随口答道:“不远,不远,两三里路就到了。”
那少妇道声谢,一催坐下的青骡,便欲启行。忽然一丝微风吹过,撩起面巾。孙老头看清了少妇的面貌,惊奇地咦了一声,叫道:“娃儿,慢走!我老人家有话问你。”
那少妇让一个糟老头子唤做娃儿,心中颇为不快。带住青骡,问道:“老伯有何见教?”
孙老头道:“你姓陈,你丈夫姓李,你师父是个老尼姑,对不对?”那少妇大惊失色,纤手握住腰间剑柄,沉声问道:“你是何人?问这些做什么?”
李伯年怕她骤然发难,一横铁拐,挡在孙老头身前。却忘了孙老头何等武功,还要他李伯年帮忙?那少妇并没有将其貌不扬的孙老头放在眼里,可见到李伯年的外貌武功,纵跃而上的身法,心中也是一紧,冷冷道:“你就是八仙之首,恨地不平铁拐李吧?真让人难以置信,堂堂大侠客也做了昏君的鹰犬。你们两人一起上吧。别人畏惧你李伯年,我可不怕。”
李伯年一头雾水,怔在当地,不明所以。孙老头却知少妇话中之意,怪笑道:“好!象是老尼姑的徒弟,配得上我那宝贝徒儿。”那少妇叱道:“休得胡言乱语。再敢无礼,当心我割下你的舌头。”孙老头不怒反笑,说道:“伯年,告诉她我老人家是何许人也,看她敢不敢割我的舌头。如果换做旁人,胆敢向我老人家口出狂言,他自己的舌头先要保不住了。”
李伯年擎起酒葫芦,得意地说道:“这位老人家便是当年纵横天下威震武林的醉仙孙老前辈,这酒葫芦便是独门表记。”那少妇先是一惊,即而是不信,笑道:“他是醉仙?我看倒象是醉鬼。若说酒葫芦就是表记,满天下的酒鬼都成醉仙了。”李伯年怒道:“小丫头,胆敢口出不逊,对孙老前辈不敬。”话没说完,只听孙老头斥道:“李伯年,不得无礼!”
李伯年心中委屈,暗道:“这老头今天真是邪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难道又看中这小丫头,打算再收一个徒弟?这可乖乖不得了,我李伯年又有罪受了。
孙老头斥退李伯年,又换上一付笑脸,向那少妇道:“娃儿,你不明事情的原委,我也不怪你。我老人家这付尊容,也的确让人不敢恭维。但我老人家确是货真价实的醉仙,如假包换。你这娃儿无识人之明,可笑可笑!”
那少妇暗道:“姑且就算你是醉仙吧!”问道:“孙老前辈叫住晚辈,不知有何吩咐?”
孙老头道:“你这孙老前辈的称呼也该换一换。你那宝贝丈夫已经拜我老人家为师,你也应该随他叫我一声师父。”
那少妇正是天赐的妻子陈兰若。她与丈夫失散半年有余。不久前风闻神箭天王李涣然的事迹。她知道涣然是丈夫的表字,也知道丈夫射的一手好箭。当即大喜过望,千里迢迢赶来九江府,寻找丈夫。不想在此遇到了孙老头。她听孙老头自称是丈夫的师父,也不知是应该不应该相信。问道:“孙老前辈,令徒贵姓高名?”
李伯年缩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理出了头绪,暗道:“这老头缠杂不清,还是我来解释吧!”说道:“我那李兄弟大名天赐,是前任兖州知府李大人的公子。
夫人是他的妻子吧?”
兰若点点头。李伯年道:“尊夫已经拜孙老前辈为师,夫人还不拜见师父?”
李伯年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一言九鼎。兰若对他的话倒有几分相信,暗暗代丈夫欢喜。翻身跃下青骡,向孙老头飘飘万福,说道:“徒媳陈兰若给师父请安。
拙夫天性爱武,一直苦无名师指点。
有幸蒙您老人家青睐,他日必能扬威武林。我代拙夫谢谢您老。“孙老头喜上眉梢,笑道:“好孩子,快请起来。我那傻徒儿天天念着你,你怎么也不来找他?”兰若又羞又喜,问道:“他在哪里?”孙老头脸色一黯,叹道:“真是太不凑巧。
你如果早来半日便能见到他。可现在他已经走了。“当下将天赐的去向如实告知兰若。
兰若花容失色,心急如焚。她本以为马上就能与丈夫相见,没想到时运弄人,刚好差了一步。他现在正在东去的江船之上,顺流而下,一日千里,插翅也难追上。李伯年孙老头也暗自叹息,心想:“没法子,只好陪她走一趟江南了。”孙老头有心向她打听玉罗刹的近况,却不知如何开口。一时心事重重,顿改嘻笑之态。
南京城雄踞江南,自古便有龙盘虎踞之称。时至本朝,南京成为江南藩屏重地,驻扎各卫官兵二十余万。京师的各种衙门,兵吏户刑礼工六部以及大理寺都察院国子监等等,这里一样也不缺,俨然是一个小朝廷。南京城城周八十里,而京师只有六十里,可见其大。
在这南京城中,开国元勋的后裔,炙手可热的显贵,简直多如牛毛。达官显贵多了,不务正业的公子哥也就不会少。整日里飞鹰走马,眠花宿柳,争风吃醋,闹得乌烟瘴气。富甲一方的大粮商大盐商勾结官府,压榨小民,大发横财之后,也纷纷到南京来挥霍。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各色妓院应运而生,秦淮河上夜夜笙歌,终宵不绝。黎民百姓的血汗支撑起一个畸形的繁荣。豪门富户但知贪图享乐,谁又能想到四乡平民百姓的疾苦,谁又能想到江南已是遍地盗匪,危机四伏。
当真应了那句古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天赐在下关码头下船,大摇大摆由北城门进城。那城门口仍旧张贴着通缉他的文告,被雨水冲刷得不成样子。天赐从文告下走过,心中暗自好笑。他现在无所顾忌,身上带着周天豪赠送的路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李涣然,兖州府生员。
象他这种游学各地的读书人,很多是世家子弟,门路上可通天,谁也不愿找他们的麻烦。城门虽有官兵盘查,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面之人就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锦衣卫急欲捉拿的李天赐。
天赐在城北找到一家小客栈安顿下来,叫来店小二,询问有什么可以消遣的去处。那店伙将天赐当成了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百般奉承,眉飞色舞如数家珍:“公子爷,听您的口气是头一回来咱们南京。咱南京城取乐的地方可太多了。
如果您想找个可心的姑娘,可以到秦淮河逛逛。那儿的姑娘又俊俏又风骚,在江南是出了名的。”见天赐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忙道:“当然,公子爷也许不好这个。您还可以去夫子庙。那儿说书唱戏的,看相问卜的,诸般杂耍,各色吃食,一应俱全。您若有兴致,不妨去逛逛,小的给您指路。”
天赐道:“我不问你这些。难道你们南京城就没有名胜可以一观吗?”那店伙道:“当然有,城西钟山便是一处。山上有一个灵谷寺,寺内的无梁殿很有名气。整座大殿不用木材,全由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