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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 蒙面人冷嗖嗖的说了一个短促险沉的“免”字,略为一停之后,面对深沉的夜冢,才沉声低语道:“本谷主料定这两个娃儿今晚三更之前,一定赶到本谷,在谷口,你们不要拦阻他俩,让他们进谷,然后引他们到‘蝙蝠洞’,叫他们与那丑八怪的老尼姑一块儿受活罪去!”
说完,他从大苍鹰石上起步向下落来。那庞大的石苍鹰,其大无比,高约十丈,但是他仿佛在平地上毫不经意的跨步一般,一步步覆空如夷,袍角飘飘,缓缓的走到那群黑影的第一人身前,又闷雷似的低声道:“‘火鸟’!本谷主平日待你如何?”
被叫做“火鸟”的那人,不由神情一愣,脚下连退两三步,哈腰肃声道:“谷主待属下天高地厚!属下知道!”
蒙面人哼了声道:“哼!你知道就好了……”
他踱开了一步,突然一回头,大声道:“老夫有一事要你去办,你可愿意?”
“火鸟”毫不考虑的道:“属下粉身碎骨,一定去办,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
蒙面人轻笑了两声道:“哈!哈!好一个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夫就是要你粉身碎骨!哈哈!嘿嘿!”
夜色深沉,虽然看不见“火鸟”的面色,但见他身子一震,脚下不由上移半步,欲言又止,两道冷冷的眼光,瞧着那高大硕长蒙面的影子。
蒙面人低喝道:“怎么?怕了?”
“火鸟”忙不迭垂下头去,口中连声道:“属下万死不敢!谷主吩咐!”
蒙面人冷兮兮的道:“别怕!老夫命你等那二人到来之时,引他进入‘蝙蝠洞’,陪着他俩,免得他俩生疑!”
“火鸟”不由打了个寒噤,半晌无言,目瞪口呆,一双既惊又怕的眼神,好像是判了死刑的囚徒,又像是垂死野兽似的凝视着蒙面人的脸上。
蒙面人早又道:“为了本谷的未来千百代大事,你就受些委屈好啦,好在你无儿无女,又无妻小,无牵无挂,你葬身‘蝙蝠洞’之后,本谷主忘不了你!记好了!”
“火鸟”还没来得及开口……
忽然,蒙面人侧身谛听,口中低喝道: “来人已在三十丈以内,喂!好快!‘火鸟’!记好了,老夫忘不了你!散开!”
人影闪烁,眨眼之际,谷口又恢复了先前一般的寂静。
远在十余丈外,两条闪电般的青影,如同一双彩凤,飘然落地。
原来正是“金童才子”蒋少白与“七巧玉女”汤淑珍。
两人落地之后,互相微微一笑,游目打量四下的夜色,“七巧玉女”指了指峡谷,正色道:“白弟!这就是威震武林的春秋谷,照例,他们是不准外人在谷口展开功力的,我们只好安步当车了!”
“金童才子”蒋少白剑眉一扬道:“珍姐姐!我们既然是为了救人,难免与他们冲突,难道还怕?”
“七巧玉女”拦住他的话,接着又道:“一切忍耐,万不得已也只能先礼后兵,不要忘了有一个大魔头在暗地里虎视眈眈,打算坐收渔人之利呢!走!”
说着,她一拉蒋少白,携手迈步,沿着山道向谷口跨去。
远离谷口尚有三五丈远近,她贯足功力,提高了嗓门凤鸣鹤唳的娇呼道:“那位朋友守谷,鱼际‘金狐门’三代弟子汤淑珍求见老谷主!”
喊声才落,鹰形石背后,应声闪出一个火眼金睛,五短身材的汉子,如同一只铁翅飞鹞,人未露面,已生硬的喝道:“什么人?大呼小叫!”
“七巧玉女”汤淑珍松开蒋少白的手,抢步上前,“拂剪”一揖道:“你是?”
“在下‘火鸟’刘三皮!春秋谷护法使者便是,身后那位?……”
“啊!乃是我兄弟!”
“火鸟”刘三皮的一双火眼何等锐利,凝神扫视之下,不由心中一愣,暗道:“奇怪!他若换了一身黄衫,岂不是二谷主的弟子,‘逍遥公子’蒋使者?”
心中想着,嘴里可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春秋谷的戒律,不该问的,就不能问,不然……
他虽然不敢多问,但是,一个老江湖,心叫岂有不灵敏之理,他想起“逍遥公子”蒋少龙,乃是本谷二谷主“屠刀客”的入室弟子,也是身兼神雕会的“天龙神君”,手上有神雕令指,无论如何假不得。
所以,他口中有意无意的道:“原来是汤姑娘的令弟!敢莫也是金狐门的高徒,好一表人材!”
说着,人已走近了蒋少白,一双冷电似的火眼,也落在他的一双手上。
当然,他失望了!
蒋少白也拱手齐眉道:“请使者上禀谷主,就说我姐弟急欲一见!”
“火鸟”刘三皮再三打量了二人一眼,心中不由暗想,好一对“金童玉女”,不知谷主为何要把他们引到“蝙蝠洞”,葬身在千百万毒蝙蝠嘴里。
想起了“蝙蝠洞”的无数毒蝙蝠,连他自己也不禁有了寒意,因为,“蝙蝠洞”乃是“春秋谷”处罚叛徒的刑场,乃是有去无回的,如今,连自己……
想起了自己也即将葬身蝙蝠口,一股怨气油然而生,心忖:“若不是你们二人,我也不至于陪葬!”
想着,不由没好气的道:“要见谷主随我来!”口中话还未落音,人已转身向内谷扑去,火眼中,不知不觉的滴下几滴清泪来。
“火鸟”刘三皮,乃是春秋谷的老人,侍候“天龙”老谷主半辈子,可说忠心耿耿,可怜,他不知此时的老谷主,已经面目酷肖,心肠全非,虽然明知是送死,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怨怼之意,原因是天龙老谷主在日,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从四路打探的小伙计,直升到今天的守谷护法,并且在武功上,也是老谷主一手栽培的,怎不使他甘心情愿达成任务,拚着一死哩。
然而,人之将死,总有些儿留恋,也就是说,总有些儿悲哀,“火鸟”刘三皮自问是咬紧牙关,严守老谷主的金令,不露半点痕迹。但是,他那知眼前的“七巧玉女”汤淑珍乃是女中豪杰,而且又生就的一颗七窍玲珑心,早已看出了他有些儿失常。
因此,汤淑珍口中应了声:“有劳了!”
一面靠近了蒋少白,低低的道:“白弟弟,情形不对!这姓刘的另外有鬼!小心点为妙!”
这时,“火鸟”刘三皮已远去廿丈以外,连连的招手道:“二位请随我来!”
“请吧!” “七巧玉女”朗应声中,人也追踪而起,与蒋少白双双街尾追上。
“火鸟”刘三皮闷声不响,一味埋头疾奔,一连越了十余道山峰,依然绕着圈子向前狂扑。
蒋少白一面尾随不舍,一面四下打量。
但见右侧一道白色的木牌,月色虽然幽暗,但也可以见得到上面写着四个触目惊心的红字:“蝙蝠洞!危境!”
此乃是老魔千密一疏之处,忘记毁去这块禁牌。
蒋少白原是与“七巧玉女”并肩前驰,低声对她细语道:“珍姐,看见那木牌了?……”
不料,“火鸟”刘三皮似如不见,仍然一味的向前狂奔。
“七巧玉女”虽然沉着异常,也不觉娇呼声道:“刘使者!请慢走!”
“火鸟”刘三皮不由心中一震,他已知道这一对少年男女已发现了禁牌。
但是,他略略一顿之后,电射而回,装着茫然不知的道:“二位何事?”
蒋少白已隐含怒意道:“阁下要带我们到那里去?”
“火鸟”刘三皮慢吞吞的道:“二位不是要面见谷主吗?”
“七巧玉女”粉面一沉道:“难道贵谷谷主住在恶毒出名的‘蝙蝠洞’吗?”
“火鸟”刘三皮原是个老江湖,闻言不但态度从容,而且仰天狂笑声道:“哈!哈哈哈……不瞒二位说,两位进入漠边,本谷的眼线已对二位留上心了,对二位的来意,本谷谷主早已了若指掌!哈哈哈哈!”
蒋少白与“七巧玉女”不由互换了一个眼色,因为刘三皮的话,是可以相信的,春秋谷既然是威慑武林的门派,当然有数不清的眼线,或许自己来意,他们早已接到了报告。
他想着,不由朗声道:“既知我们的来意,我们也不相瞒!”
其实,“火鸟”刘三皮对他二人的来意,可以说完全不知,他只知道奉谷主之命,引他二人进入“蝙蝠洞”,连自己也不能幸免。
如今,他听出蒋少白的口风,分明是被自己胡乱猜对了,不由暗暗欣喜,更加沉着的道:“因为谷主已知道二位的来意,所以早在洞口候驾,并且已嘱咐刘某引路前来,若没有老谷主的面论,二位,哈哈哈哈!也不能凭两位的三言两语,刘某就心甘情愿的带你们深入春秋谷!”
他的一片谎言,居然扯得头头是道,连聪颖过人的“七巧玉女”不但相信无疑,而且透着三分歉意,含笑的拱拱手道:“原来如此,几乎错怪了使者!”
“火鸟”刘三皮十分得意,故用大方的还礼道:“难怪二位见疑,只怨刘某没有事先说明,请!”
他胡乱的拱拱手,折身已又向禁牌后面点地一跃丈余,腾身泻去。
又过了两道峡谷。
先前,月光昏黄之中,还可以看出了蚰蜒的平阳小道,到此,一派的荒烟蔓草,莽莽苍苍,那里像是有人走过的样儿。
渐渐向前,夜风吹来有一股说不出的恶腥,中人欲呕,令人呼吸一窒。
这是快到“蝙蝠洞”的象征。
“火鸟”刘三皮的脚下,已渐来渐形迟缓,不似先前那样矫健快捷。
迎面,一块巨大无比的山石,像平台似的悬空仲了出去,如同现在的游泳池的跳板,不过是较大而已。
“火鸟”刘三皮已收起轻功,缓缓的走了上去,高声嘶哑着咽喉道:“二位!请上!”
蒋少白心性直爽,他对刘三皮的话既然有了信心,就不再顾及其他,一面领先步上石梁,一面道:“贵谷主现在何处?”
“火鸟”刘二皮苦苦一笑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