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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叫了起来:“你这恶婆娘,这样折磨我爹爹!”何红药冷笑道:“这是他自作自受。我愈是打得厉害,他俞哈哈大笑。他说他从来没有喜欢我过,说他的未婚妻又美貌又温柔,又是天真,比我要好上一百倍。他说一句,我抽他一鞭;我抽他一鞭,他就夸那个贱女人一句。打到后来他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皮肉了,还是笑着夸个不停。到第三天上午,我们两个人都饿得没有力气了,我出去采果子吃,回来他却守在洞口,他说只要我踏进洞门一步,就是一剑。他虽然没有了武功,但有金蛇宝剑在手,我却也不敢进去。我对他说,只要他说出那女子的姓名住址来,我就饶了他对我的负薄幸。他哈哈大笑,说爱那女子胜过爱自己性命。好吧,我们两人就这样僵着,我有东西吃,他却挨饿硬挺。我知道这时穆大侠下山云游去了,一两年之内不能回山,没人能来救他。”
何铁手黯然道:“姑姑,你就这样弄死了他?”何红药道:“哼,我才没这样容易让他死。过了几天,他饿得全身脱力,我进洞去将他双足都打折了。”青青惊叫一声,跳起来要打,却被何铁手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动弹不得。何铁手道:“听姑姑说完吧。”何红药道:“这华山绝顶险峻异常,他双足坏了以后,必定不能下去。我就下山去打听他情人的讯息,我要抓住这贱人,把她的脸弄得比我还要丑,然后带上山去给他瞧瞧,看她还能不能夸她。我寻访了半年多,没得到一点讯息,我想那姓穆的一回山,撞见了他,那可要糟。那天我见那姓穆的暗中显功驱逐石梁派的人,本领真是深不可测,要是那负心贼求他相助,我再上华山可就讨不了便宜。于是我匆匆回山,那知他已不知去向。我在山顶到处找遍了,没一点踪迹,不知是那姓穆的救了他呢,还是另有别人相救。二十年来,江湖上没再听到他的消息,我走遍天南地北,也不知这没良心的坏蛋是死是活。”承志听她满腔怨毒的说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金蛇郎君所以自行封闭在山洞之中,一定是知道这冤家魔头必要重来寻他,他武功全失,无法抵敌,想到负人不义,又耻于向别派的人求援,于是入洞自杀。
他正自沉吟,何红药忽然厉声对青青道:“哼,原来他果真留下了你这逆种。你妈妈呢?我知道她姓温,可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不说出来,我先剜去你的眼睛。”青青笑道:“哈哈,你凶,你凶!我爹爹说得不错,我妈妈比你好一百倍也不止,好一千倍,一万倍……”何红药怒不可遏,双手一探,十爪齐往青青脸上抓来。
青青往被里一缩,何铁手忙申手挡住。何红药怒道:“你要也说出她父母的地方来,我就饶了他。”何铁手道:“咱们有大事在身,你却是为了私怨到处招惹,武当派的事,不也是你搞的么?”何红药道:“哼,那黄木贼道跟人瞎吹,说他认得金蛇郎君,偏巧让我听见了,我当然要逼他说出那负心贼的地方来。”何铁手道:“你关了他这些年,他始终不说,或许他真的不知道,多结冤家也是无用。”承志和宛儿暗暗点头,心想武当派与五毒教的梁子原来是这样结的,这么说来,黄木道人并没有死,只不过给他们扣住了。何红药叫道:“那姓袁的小子拿着咱们的金蛇剑,又用金锥打咱们的狗子,这三宝看来都落入他手里,你身为教主,怎么不想法子?”何铁手笑道:“好啦,我知道了,姑姑您出去息一会儿吧。”何红药站了起来,厉声说道:“我都对你说了,用不用我的计策,给不给我出气,全凭你吧!”
何铁手笑了笑,并不答话。何红药道:“你出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何铁手道:
“在这里说也一样。”何红药道:“不,咱们出去。”承志在床底见两人走出房去,步声渐远,忙钻了出来,叫道:“青弟,咱们走吧。”青青怒目望着宛儿,见她头发蓬松,脸上又沾了床底的灰尘,“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人躲着干什么?”宛儿一呆,双颊飞红,说不出话来,承志道:“快起来,她们不安好心,要想法儿害你呀。”青青道:“害死了最好,我不走。”承志急道:“有什么事,回去慢慢儿再说不好么?怎么这个时候瞎捣乱。”青青道:“我偏偏要捣乱。”承志心想这人不可理喻,情势已急,只要稍一耽搁,不是无法脱身,就是皇帝身边发生大事,忙道:“青弟,你怎么啦!”一面说,一面伸手拉她,青青又恼又恨,双手拿任他手张口就咬,承志出其不意,险被咬中,急忙中一招“青凤展翅”,一甩挣脱了手,愕然道:“你胡闹什么?”青青道:“我就是要胡闹!”说着把棉被在头上一兜,承志又气又急,只是跺脚,宛儿忽道:“袁相公,你守着夏姑娘,我出去一下就来。”承志道:“你到那里?”宛儿也不回答,推开窗户,跃了出去。承志坐在床边,隔被轻推青青的身体,青青翻了个身,脸孔朝里,这一来真把承志闹得无法可施,他又不敢走开,只怕何铁手她们回来下蛊放毒,正待好言相劝,突然门口脚步声响,,他一纵上梁,横卧在房顶梁上,只见何铁手重又进来,关上门闩,慢慢走到青青床边。
承志手中扣住两枚金蛇锥,只要她稍有加害之意,立即发锥救人。何铁手凝望青青的背影,低声道:“夏相公,我有一句话跟你说。”青青回过头来,何铁手道:“我姑姑对你尊大人这样一往情深,您说她是下贱之人么?”青青万万想不到她问的是这样一句话,呆了一呆道:“一往情深,怎么会是下溅?”她提高了声音道:“忘恩负义,那才下贱。
”何铁手不知她这话是故意说给承志听的,不禁大喜,轻轻道:“令尊与我姑姑无缘,那也怪他不得。他宁死也不肯说出令堂的住所,拼着舍弃性命来保护她,实在是情深义重之人。”青青道:“可惜世界上像我爹爹那样的人很少。”何铁手道:“要是有这样的人,她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来维护你,你会永远记着她吗?”青青道:“我可没这样福气。”何铁手道:“我从前不懂姑姑为什么会这样情痴,见了一个男子就这样钟情……我,我……好吧,我不要你什么,你记得我也好,忘了我也好。”一掉头走出门去,青青坐在床上怔怔发呆,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承志飘然下地,笑道:“傻姑娘,她爱上你啦。”青青道:“什么?”承志笑道:“她当你是男人呢。”青青一想何铁手这几日对自己的神情说话,果然是情有所钟的样子,原来她一见倾心,竟没再留神自己的女扮男装,不觉好笑,问道:“怎么办呢?”承志笑道:“你娶了这位五毒夫人算啦!”青青正待回答,窗格一响,宛儿跃了进来,后面跟着那独臂的罗立如。青青脸色一沉,笑容顿敛。
宛儿向承志道:“袁相公,承蒙您相助,我仇已报,明儿一早我就想回金陵去啦。我爹爹在日,对您十分钦佩,您又传了罗师哥独臂刀法,就如是他师父一般,我们俩有一件事求您。”承志道:“那不忙,咱们先出宫再说。”宛儿道:“不,我要请您作主,将我许配给师哥。”她此言一出,承志和青青固然吃了一惊,罗立如更是惊愕异常,结结巴巴的道:“师…师妹,你…你说什么?”宛儿道:“你不喜欢我么?”罗立如道:“我…我…”青青心花怒放,笑道:“好呀,我恭喜你们两位啦。”承志知道宛儿是为了表白与自己清白无他,所以不惜自行提出下嫁这位独臂师哥,完全是要除去青青疑心,以报自己恩德的意思,不禁十分感激。青青这时也懂了她的意思,颇为内愧,拉着宛儿的手道:“妹妹,我对您无礼,您别见怪。”宛儿道:“我那里会怪姊姊。”想起刚才所受的委曲,不觉凄然下泪,青青也陪她哭了起来。
忽然间门外步声又起,这次似有七八个人,承志一打手势,罗立如纵过了推开了窗格,只听何铁手在门外喝道:“到底谁是教主?”何红药道:“你不照教规行事,咱们拜过教祖,只好另立教主。”又有一个男人声音道:“那小子是本教仇人,教主您何必尽护着他?”何铁手笑道:“我不许你们进去,谁敢过来!”另一个粗壮的男子声音道:“咱们先料理了那小子,再来算自己的帐。”脚步声响,奔向门边,只听见惨叫一声,一人倒在地下,想是那人被何铁手伤了。
承志挥手叫三人赶快出宫,罗立如当先跃出窗去,宛儿和青青也跟着跃出。这时门外兵刃相交,五毒教的教众竟自内叛,和教主斗了起来,斗不多时,有人蓬的一声,一脚踢开房门,抢了进来,承志身形一晃,已窜出窗去,那人只见到承志的背影,叫道:“快来,快来!那小子跑啦!”何铁手倒也一惊,众人罢手不斗,涌进房来,只见窗户大开,床上已空。何铁手跟着出窗,她身法既快,眼力又好,只见一个灰影窜入了前面树丛,她想追上去护送青青出宫,以免遭到自己手下人的毒手,那知这人影转瞬奔过几重院子,在一座碧瓦红墙的宫院中隐没了。
承志见何铁手等紧追不舍,心想青青等这时尚未远去,于是不即不离的引着他们追逐自己,奔了一阵,估计青青、宛儿、罗立如三人已经出宫,眼见前面有座精致的宫殿,当下直窜入内。一进去,只觉阵阵花香,顺手推开边上一扇门,在门后一躲。他定了一下神,瞧这屋子时,不由得耳根一热,原来房里锦帏绣被,珠廉软帐,鹅黄色的地颤上织着大朵红色玫瑰,窗边桌上放着女人用的梳装物品,到处是古董摆设,看来是皇帝那一个宠妃的卧室了。承志心想在这里可不大妥当,正要退出,忽听门外脚步细碎,传来几个少女的笑语之声,寻思如这时闯出去,正好和这些宫女遇上,一声张起来宫中大乱,曹化淳他们的奸谋必延搁,说不定另有花样,还是躲着暗中行事为妙,当下身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