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些人越走越是荒僻,大约走了七八里路,有人轻轻低语了几声,大伙忽然散开,慢慢向一所孤零零的房子前后左右围住,各人矮了身子,悄然没声的逼近。承志学他们的样,也这样俯身走近房屋,有人在黑暗中见到他的人影,只道是同伙,也不在意。安大人见包围之势已成,挥手叫众人伏低,伸手敲门。
过了一会,屋中一个女人声音问道:“谁啊?”安大人呆了一呆,问道:“你是谁?
”女人声音道:“啊,是你,深更半夜来干么?”安大人哈哈笑道:“真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原来你在这里,快开门吧!”那女人道:“我说过不要再见你,你又来干什么?
”安大人笑说:“你不要见我,我却想念我的娘子呢!”那女人怒道:“谁是你娘子?咱们早已一刀两断!你要是不过我,放火把我这屋子烧了吧,我宁死也不愿再见你这丧心病狂、贪图富贵的没良心的人。”袁承志越听越觉声音好熟,终于惊道:“这是安大娘!那么安大人是她丈夫,是小慧的父亲了。”安大人贼忒嘻嘻的道:“我找得你好苦,舍得烧你吗?咱们来叙叙旧情吧。”说着用力踢门,只两脚已把门郏兄咎}门声音,知他武功颇为厉害。黑暗中刀光一闪,安大娘一刀直劈出来,安大人笑道:“好啊,谋杀亲夫!”他怕屋内另有别人,不敢窜进,就站在门外空手和安大娘厮斗。承志慢慢爬近,睁大眼睛观战。那安大人武功果然不凡,他一面说笑,一面在黑暗中听着刀风闪躲进招。安大娘却十分愤怒,一面打,一面骂。斗了一阵,安大人突然伸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安大娘更怒,夹头一刀,安大人正是要诱她这一招,身子一偏,抢进一步,扭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拧,安大娘单刀落地。安大人将她双手捏住,右腿架在她双腿膝上,安大娘登时动弹不得。
承志心想:“听这姓安的语气,一时不致伤害于她,我且多探听一会,再出手相救。
”乘那安大人哈哈狂笑,安大娘破口大骂之际,身子一缩,从门角边钻了进去,轻轻摸到墙壁,当下施展“壁虎游墙功”,直上屋顶,攀在梁上。只听见安大人叫道:“胡老三,进来点火!”胡老三在门外亮了火折子,拔刀护身,先把火折子往门里一探,又俯身检了块石子投进屋里,过了一会见无动静,才入内在桌上找到烛台,点亮蜡烛。安大人一努嘴,胡老三从身边拿出绳索,将安大娘手脚都缚住了。安大人笑道:“你说再不要见我,现在不见了么?瞧瞧我,白头发多了几根吧?”安大娘闭目不答。承志从梁上望了下来,把安大人的面貌看得更清楚了,见他虽然已过中年,但面目仍很英俊,想来年轻时必是个美貌少年,与安大娘倒是一对壁人。
安大人伸手摸摸安大娘的脸,笑道:“好啊,十多年不见,脸蛋儿倒还是雪白粉嫩的。”他忽然侧头对胡老三道:“出去!”胡老三笑着伸了伸舌头,出去时带上了门。安大人默然不语,叹了口气道:“小慧呢?我这些年来天天想念她。”安大娘仍旧不理他。安大人道:“你我少年夫妻时大家火气大,一时反目,分别了这许多年,现在应该可以和好如初了。”他过了一会又道:“你瞧我十多年来,并没另娶,何曾有一时一刻忘记你。难道你连一点夫妻之情也没有么?”安大娘厉声道:“你知道我爹爹和哥哥是怎样死的。”
安大人叹了一口气道:“你爹爹和哥哥是被锦衣卫害死的,那不错,可是你也不能一根竹篙打尽一船人,锦衣卫中有好人也有坏人。我是为皇上出力,这也是光祖耀宗的体面事…
…”他话没说完,安大娘“呸,呸,呸”的一住住地唾吐。安大人隔了一会,换了个话题道:“我思念小慧,叫人来接她,干么你东躲西逃,绐终不让她和我见面?”安大娘道:
“我告诉她,她的好爸爸早就死啦!她爸爸是多么有本事,多么有志气,可惜寿命短些!
”她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愤。安大人道:“你又何苦骗她?又何苦咒我?”安大娘道:
“她爸爸从前倒真是一个有志气的好人。我家里的人不许我嫁他,我偷偷跟着他走了,那知道……”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起来。安大人摸出手帕去给她擦泪,一时动情,把嘴唇凑过去亲她,突然叫了一声,跳起身来,脸上一个血印,想是被安大娘狠狠咬了一口,承志躲在梁上看得清楚,不禁暗笑。安大人怒道:“你干么咬人?”安大娘道:“你害死我的好丈夫,我干么不咬你?我恨不得杀了你。”安大人道:“咦,这倒奇了,我就是你的丈夫,怎么说我害了你的丈夫。”
安大娘道:“我丈夫本来是个有血性的好男子,不知怎样利禄熏心,妻子不要了,女儿也不要了。他只想做大官,发大财……我从前的好丈夫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啦!”承志听得不禁恻然,想那安大人也必感动。安大娘又道:“我丈夫名叫安剑清,不是被你这安大人害死了么?我丈夫有个恩师楚大刀楚老拳师,是被安大人为了贪图利禄而害死的,楚老拳师的夫人,女儿都被这安大人逼死了……”安大人怒喝:“不许再说!”安大娘道:“你这种狠心狗肺的人,自己想想吧。”安大人道:“官府要楚大刀去问话,又不是一定为难他,他干么动刀杀我?他妻子女儿是自杀的,那又怪得了谁?”安大娘道:“是啊,楚大刀瞎了眼哪,谁教他收了这样一个好徒弟。这徒弟又冻又饿快死啦,楚大刀教他武艺,把他养大,又给他娶了媳妇……”她越说越是怨毒,安大人猛力在桌上一拍,喝道:
“今日你我夫妻相见,尽提那死人干么?”安大娘叫道:“你要杀便杀,我偏偏要提!”
承志从两人话中琢磨出来了当时情形,安剑清是楚大刀一手扶养长大的,后来他贪图富贵,害死师父一家。安大娘不愤他所为,所以与他决裂。从前胡老三来抢小慧,安大娘东奔西避,都是为了这个心肠阴毒的丈夫安剑清安大人了。承志心想:“这人死有余辜。
想来当日害死他恩师一家之时,情形一定很惨,我恨不得一掌将他劈死,但不知安大娘对他是否尚有夫妻之情,倒不可鲁莽了。”于是再在梁上听两人说话,那知两人都住了口,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远处忽然隐隐有马蹄之声,安剑清将烛台移到窗口,拔出佩刀,低声喝道:“等人来时,你如叫喊示警,我可顾不得夫妻之情!”安大娘毫不理会,安剑清知道妻子脾气,决不肯屈服,挥刀割下一块布帐,塞在她的口里。这时马蹄声愈近,安剑清将安大娘放在床上,垂下帐子,自己仗刀躲在门后。袁承志知道他是想暗施毒手,虽不知来者是谁,但总是安大娘一面的好人,于是在梁上抹了些灰尘,加点唾沫,捏成一个小小的泥团子,对准烛火掷去,嗤的一声,烛火登时熄了。安剑清喃喃咒骂,袁承志乘他到身边去摸火折子时,一跃扑出门外。他绕到屋外,见屋角边一名锦衣卫执刀伏地、全神贯注的望着屋中动静。承志慢慢挨近他身边,低声说道:“人来啦!”那锦衣卫道:“嗯,快伏下。”承志手一伸,已点中了他的哑穴,在屋角边脱下他的衣服,穿在自己外衣,再扯下他里衣上一块布来,蒙在自己面上,撕开了两个眼睛孔,然后抱了那锦衣卫,伏地慢慢爬到屋子门边。
黑暗中蹄声更响,五骑马奔到屋前,却有七个人从马上跳下来。一个人在屋外轻轻拍了三掌,安剑清在屋里也回拍了三掌,他点亮灯火,缩在门后,只听门声一响,一个人探头进来,他举刀一刀猛力砍下,一个人头骨碌碌的滚在一边,颈口鲜血直喷,他在烛光下向那人头瞥了一眼,不觉大惊,砍死的竟是自己的伙伴一名锦衣卫。正要张口狂叫,门外窜进一个蒙脸怪客,一指点中他的穴道,反手又是一掌,正打在他颈后“大椎穴”上,那是人身手足三阳、督脉之会,他那里还能动弹。
承志顺手接过他手中佩刀,轻轻放在地下,以防门外余人听见。须知安剑清武功并非平庸之辈,少时受名师楚大刀教导了十余年,居官以后,武艺并未放下,他一心想立功升官,武功练得更加纯了,怎么被袁志一指一掌,竟自动弹不得?原来他见误砍了一名锦衣卫,正自又惊又急,承志乘势直上,使他尚未想到抗拒,穴道已被封闭,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承志纵到床前,扶起了安大娘,双手用力,扯断了绑在她手脚上的绳索,低声叫道:“安婶婶,我救你来啦!”安大娘又惊又喜,但见他穿著锦衣卫服色,脸上又蒙了布,不觉疑虑不定,刚问得一声:“尊驾是谁?”突然门外扑进两只毛茸茸、黑越越的大东西来,口中吱吱乱叫,直向承志身边扑去。承志大惊,正要双掌打出,忽然认出那是两头黑猩猩,双足一点,又跃到了梁上。猩猩后面奔进五个人来,当先一人与安大娘招呼了一声,愕然怔住。承志这时已认出那两头猩猩原来是自己在华山绝顶所收伏的畜生,心中大喜,叫道:“大威,小乖!”两头猩猩在门外早已闻到主人气息,牠们也是喜不自胜,跃到梁上,伸出四条长臂,抱住承志。进来的人见地下一汉血迹,一个尸身,而两头猩猩又是如此,十分惊异。
门外锦衣卫见进来人多,怕安剑清一人有失,早有两人抢进门来,举刀欲砍,承志叫声:“打!”这是他在华山顶上惯说的口令,两头猩猩久已不闻,斗然听见,齐声纵身欢叫,落在两人头上,双手各自用劲,喀喇,喀喇两声,两名锦衣卫的颈已经折断,门外敌人陆续进来,承志跃在地下,提起了一个个的掷出去,有的还交手数合,有的刚奔进来就被一腿踢出,片刻之间,打得十二名锦衣卫和侍卫昏天黑地,爬起身来往原处逃去了。
承志从死人身上扯下一件衣服来,将安剑青紧紧绑住,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