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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反而来羞辱我。我也就不理他们,不跟他们说话。”
青青接口道:“妈妈,你做得对。”温仪道:“我在家里等了三个月,一天晚上忽然听见窗下有人唱歌,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他到了,忙打开窗子让他进来。我们见了很是欢喜,这天我就和他好了,有了你这孩子。那是我自己愿意的,到现在我也一点不后悔。人家说他强迫我,不是的,青儿,你爸爸一向待你妈妈很好,我们之间一直很恩爱,他始终尊重我,从来没强迫过我。”
袁承志乜中暗暗钦佩她的勇气,听她说得一往情深,不禁凄然。青青忽然低声唱了起来:“从南来了一群雁,也有成双也有孤单。成双的欢天喜地声嘹亮,孤单的落在后头飞不上。不看成双,只看孤单,细思量你的凄凉,和我是一般样!细思量你的凄凉,和我是一般样。”温仪凄然道:“这孩子从小没了爸爸,在我怀里听这种歌,听得多了,居然也记住了。”袁承志道:“夏老前辈这次再来,大概是找到了宝藏?”温仪点头道:“他说虽然还没找到,但已有了线索,一定可以找到。我们商量着第二天一早就偷偷的溜走,那知我们的话给人偷听去了。第二天天没亮,我收拾好了衣服,留了一封信给爹爹,正想要走,忽然有人敲门。我当然很怕,他说不要紧,就是有千军万马也杀得出去,他把门一开,进来的是我爹爹和大伯、二伯三人,他们都没带兵刃,穿了长袍马褂,我们见他们这副装扮,很是诧异。爹爹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也是前生的冤孽。以后咱们结成亲家,可许再动刀动枪。』他以为爹爹怕他再杀人,说道:『你放心,我早答应她不杀你家的人啦!』爹爹说:『私下走可不成,也得明媒正娶,好好拜堂。』他听了很是喜欢,那知道这样上了爹爹的当。“袁承志道:“令尊是骗他的,不是真心?”温仪点点头,说道:“爹爹就留他在厢房里,办起喜事来。他很是机警,我家送给他吃的酒饭茶水,他先拿给狗吃,狗吃了一点没事,但他仍不放心,毫不沾唇,晚上都拿出去倒掉,自己在石梁镇上买东西吃。一天晚上,妈妈拿了一碗莲子糕来,对我说:『你拿去给姑爷吃吧!』我一点也不懂事,还以为妈妈体惜他,我高高兴兴的捧到他房里。他见我亲手捧去,喜欢得什么也没防备,几口吃了下去,正和我说话,忽然脸色大变,站起来叫道:『阿仪,你心肠这样狠!』我吓慌了,问道:『什么?』他道:『你为什么下我的毒?』“袁承志和青青听了她的口气,不禁毛骨悚然。寂静中只听见亭子外如枭呜般一阵磔磔怪笑,袁承志回头一看,见温氏五兄弟站在亭外。温明山喝道:“阿仪,你把自己的丑事说给外人听,还要脸么?”温仪胀红了脸,要想说话,随即忍住,转头对袁承志道:“十九年来,我没跟爹爹说过一句话,以后我也永不会和他说话。我不怕他们,你怕不怕?”青青道:“承志大哥不会怕的。”温仪道:“好,我就说下去。”她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我急得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要怎样说,怎样做才好,突然房门被人踢飞,许多人手执刀枪涌了进来。”
温仪向亭子外一指道:“当时排在房门外的就是这些人,不过他们手里都拿了暗器,爹爹总算良心好,叫道:『阿仪,出来!』我知道他们要等我出去之后,立刻向他发射暗器,房间只是这么一点地方,他往那里躲去?我道:『我不出来,你们连我一起杀了吧!
』他本来眉头深锁,坐在椅上,他以为我和家里的人串通了下毒害他,所以十分伤心难受,也不想动手反抗,听我这么说,突然跳了起来,很开心的道:『你知道这碗莲子糕里有毒药吗?』我端起那只碗,见碗里还剩了一点点糕汁,一口喝下,说道:『要是这里面有毒,我跟你一起死!』他一掌把碗打落,但我已经喝了一口,他笑道:『好,死就一起死!』他转头向他们骂道:『用这种卑鄙手段,不怕丑么?』大伯伯怒道:『谁用毒药害你?你自恃本领好,就出来斗斗!』他说:『好!』就牵了我的手出去,外面他们已安排好了梅花桩,他就和我爹爹、伯伯、叔叔这五兄弟打了起来。他喝的莲子糕里虽然没有毒药,但里面放了他们温家秘制的『醉仙蜜』,只要喝了,慢慢会全身无力,一睡如死,要过一日一夜才能醒来。这些人哪,还舍不得用毒药害死他,想把他醉倒,再慢慢来折磨他。
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怨毒。这时温明达叫了起来:“喂,姓袁的,你敢不敢跟咱们五兄弟同时斗斗?”袁承志前两日念在他们是青青的长辈,所以对他们很有礼貌,现在听温仪把他们的阴毒都抖了出来,不觉满怀愤怒,叫道:“哼,你们十兄弟齐上,我也不怕!”他话未说毕,一条人影扑进亭来,喝道:“小子无礼,给我滚出来!”袁承志见这人身材魁梧,披发满头,用一只亮晃晃的铜箍箍住,身上穿著一件大红架裟,是一个带发头陀,前两晚竟没见过。原来这头陀名叫邓胜,是河南省的大盗,这天来拜访温氏兄弟,想和石梁联手做一件巨案,见名闻大江南北的温氏兄弟对这样一个后生小子居然颇有忌惮之意,很是不忿,扑进亭来,想把袁承志扯出去痛打一顿。袁承志见他身法,知他这一扑之势很是厉害,身子一偏,左手已扯住他的长发,顺势一甩,把一个胖大头陀掼在玫瑰丛里。玫瑰花枝上生满小刺,把这头陀脸上、臂上、腿上刺得鲜血淋漓。
温仪冷笑一声道:“那天晚上,他们也是五兄弟打他一人,本来他可以抵敌得住的,但他喝了『醉仙蜜』之后,越打越是手足酸软。他们五兄弟有一个练好了的『温氏五行阵』,连环邀击,总教敌人缓不出手脚来……”温明山厉声喝道:“阿仪,你要向外人泄底是不是?”
温仪不理父亲的话,对袁承志道:“他急着想击倒五人中的一人,就可破了这五行阵,但他摇摇幌幌的越来越不行,我叫道:『你快走吧,我永远不负你!』她这一声叫,声音紧张惨厉,似乎就和那天晚上叫的一样。青青吓怕了,连叫:“妈妈!”袁承志见温仪眼光散乱,呼吸急促,知她刺激过甚,不能再说下去,道:“伯母回房休息吧,我和令尊他们谈一谈,明儿再来瞧你。”温仪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叫道:“不,不,我在心中别了十九年啦,今儿非说出来不可。袁相公,你听我说呀!”袁承志她说话中带着哭声,点头道:“我在这里听呢。”温仪仍旧紧紧扯住他衣袖不放,说道:“他们要他的命,可是更加要紧的,他们想发财。他再打一阵,身上受了伤,支持不住,跌在桩下,他们知道他得到一张藏宝的地图,逼着他交出来。他说:『那图不在我身上,谁有种就跟我去拿。』哈哈,这样他们就为难啦,放了他吧,等药性不过,可没人再制得住他,杀了他吧,那张图可永远拿不到了。最后还是我的爹爹主意儿大,哈哈,好聪明,不是吗?那时候他已经昏睡过去,我也晕倒了。等我醒来,他们早在他身上搜了个遍,那张图果然不在。他们就把他脚筋和手筋都挑断了,教他空有一身武功,以后永远不能再使劲,然后再放他走,逼他去拿图。真聪明,是不是?哈哈,哈哈?“袁承志见她神智失常,劝道:“伯母,你还是回去吧。”温仪道:“不,你一走,他们就会把我害死,我要完全说出来才痛快……他们押着他走了,这五兄弟谁也信不过谁,还有峨嵋派的两位好手一同去。大家都想发这笔横财。不知道怎样,还是被他逃脱了,大概他给了他们一张图,他们一快活,防备就疏忽了。他们很聪明,我那金蛇郎君可也不蠢哪。他们七个人拿到这张图,你抢我夺的,五兄弟合谋把峨嵋派的两个人先害死了。”温明义在亭外厉声骂道:“阿仪,你再胡说八道,可小心着!”温仪笑道:“我干么小心?你以为我还怕死么?”她转头对袁承志道:“那知道这张图根本是假的,他们五个人在南京钻来钻去搞了大半年,本钱花去上万两银子,一个小钱也没找到,哈哈,真是再痛快也没有啦。”
温氏五兄弟空自在亭外咬牙切齿,都畏惧袁承志,不敢攻进亭来。温仪说到这里呆呆的山神,缓慢而低沉的说道:“他这一去,我就没再得到他的消息。他手脚上的筋都断了,已像废人一样,他是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不痛死也会气死……”这时温明达叫道:“姓袁的,你听到她说我们温氏的五行阵,你有种就出来试试。”温仪低声道:“你走吧,别跟他们斗。”
袁承志和温氏五兄弟一一较量过,知道凭单打独斗,没一个是自己对手,不过他们五人齐上,再加有什么操练纯熟的五行阵,听温仪说来,这阵势按金木水火土连环生克变化,确是不易击破。再加初次较量时大家没有冤仇,手下各各容情,现在自己知道了他们的隐私,而他们也认定自己与金蛇郎君颇有渊源,这种人什么阴狠毒辣的手段都用得出,一不留神,惨祸立至,所以颇为踌躇。温明义叫道:“怎么,不敢么?乖乖的跟爷们叩三个响头,就放你出去。”温明施阴森森的道:“现在叩头也不成啦。”袁承志朗声说道:“温氏五行阵据说厉害无比,晚辈很想见识见识,不过我现在十分疲累,让我休息一个时辰,成吗?”温明义叫道:“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你再休息十天八天也逃不了。”温明山低声道:“这小子别使什么诡计,咱们马上给他干。”温明达道:“二弟已经答应了他,就让他多活一个时辰,也教他死而无怨,只是别让他跑了。”温明悟道:“教他到练武厅上休息去,咱们围住他。”温明达点点头,提高了声音道:“姓袁的,到练武厅上休息去吧,在这里怕你要溜,爷们可有点不放心。”袁承志道:“好吧!”站起身来,温仪母女两人很是焦急,但也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