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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廉紧咬住嘴唇:“那些无稽之谈不提也罢了,你快起来说话。”
玲珑站起来,凝神道:“公子不提可有人记恨哪!小姐从小自命为后宫之主,人又美貌出众,会与天下最富贵最强势的男人有一段姻缘,从小便自视甚高。但她却在十岁上被高人告知这凤脉会应在你身上,虽然早将你赶往北地,但她心里的不安却没有消除。这许多年,她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何府上下尽数被杀,她也沦落风尘,还被迫学了一身旁门左道的邪术。她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夺去了本来属于她的后位,以男子之身居于此位,才给全家带来了灾难。靖王玄信不知道怎么打听到她是你的妹妹,就将她从青楼中解救出来。玄信问我愿不愿意去服侍小姐夺回后位,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
“小姐入宫都是玄信安排的诡计,他最终的目的是要夺陛下的天下啊!我来了这几日,越发感觉到小姐在名利权势和所谓的爱面前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她变得非常可怕,而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那天看到公子……竟已经如此虚弱……”泪顺着玲珑的脸颊滑落下来,“公子,玲珑只是一个小小女人,贪财爱小原也是有的。可玲珑自问还有点良心,不忍心见公子和陛下被人蒙蔽,最终受害。公子,你当日前途未卜,却给玲珑留下度日的银钱,这个恩,玲珑记着了。玲珑只愿公子处处小心提防,平安度过此劫!这个火盆是我屋里的,反正你们这里也没有人来,公子身子弱,可不能再着了凉,你们用过了就小心藏着,想也没什么事的。”
丑奴和若廉处时只听得心惊胆寒,末了又有些感动。虽然不能确定她话里几分真假,但事关钧阗的安危,若廉只觉得想一下飞到他身边,将这些话告诉他去。
玲珑道:“公子,我要走了,你们千万事事小心,我也不宜久留,后会有期!”
见玲珑翩然欲去,若廉叫住她道:“多谢玲珑姐姐!”
玲珑回眸一笑,竟是风韵犹存。
玲珑走后,若廉却陷入了沉思,丑奴见他神色专注,不禁道:“公子,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一定是又想些有的没的,白白浪费精神。”
“奴儿,其实我早就知道,如今这宫里是危机重重,小阗身边有很多是前朝旧臣,也有不少是远疆故部。其实他羽翼未丰,天下未稳。外有红襄强敌,内有叛党作乱,若廉虽一介书生,无意于名利,但若不是这身子……也可以帮着他大展抱负。玲珑今晚的话倒让我想到了很多事情,这些事都在我脑中纠结,却缺少一根清晰主线相连。我只待将这些无头乱麻拆拨清楚,到时候,没准还能帮得上他!”
丑奴愣愣地望着若廉,只见他面色虽甚为苍白,却有一股清定气韵。不禁暗赞:难怪他生得如此平凡也依然惹得天龙青睐,这一股仙子般的气度,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灯下的若廉面现刚毅,柔淡的容貌也添了几分男儿色彩,丑奴虽不忍心他以病重之躯陷入如此辛劳,但见他又恢复了生机,心里也暗暗为他鼓劲。
窗外,静蓁一双明眸闪出阴狠的光芒。她轻哼一声,转身离去,身后拖着的,竟是玲珑冰冷的尸身。
第023章
转过天来竟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因为身处冷宫不得出门,若廉虽担忧钧阗但却无法有所作为。想来一两天内,静蓁也未必就采取什么行动,若廉也只好从长计议。
东圣地处南国,本就甚为潮湿,若廉见好不容易有个大晴天,急忙叫丑奴将他的诗书画稿搬出去晒晒。
若廉此生除了感情一事,再投入精力的怕就是作画了。从小受人欺负歧视的他,只要进入丹青世界,便如痴如醉,什么烦恼都忘了。离开钧阗的几年,他画了无数幅钧阗的肖像,只凭印象作来,却都惟妙惟肖。
见他自己兴致颇高,走进走出的抱着卷轴书籍,丑奴一阵心疼:“公子,你放着奴儿来吧,你身子弱,看累着了。”
“这画须沾不得一点湿气脏污,小心爱惜。诗稿可以直接晒,这画轴可不能见了阳光,须得找个地方用干风吹吹就好,奴儿仔细些,万莫要损了边角。”若廉对丑奴甚为宽厚,此时却严了要求,纵是照顾自己,也没有对这些画稿这般上心。
丑奴轻叹了一声,这人也一身病了,都不知道还能在这世上撑多久呢。满身的才华满腔的心血方化作这一地诗文画卷,只是这诗画的主人公却不知何时才领会到作者的一片苦心呢。抬头看时,若廉像个小学生般蹲在地上,将自己的一本诗歌集子略微卷了的边角摩挲平整。阳光里,若廉如一支净荷悄然绽放,虽无桃李般艳丽的颜色,却独有一种别样风致。
丑奴一时走神,一幅卷轴忽然脱了手,他急忙去抓,卷轴却迎风抖开。若廉赶忙站起来,用身子挡住风来的方向,心疼地将落在地上的卷轴拾起来。眼光落处,若廉却看得痴了,这山光月色,静溪幽花,不正是当年二人成婚的山谷么……看了片刻,若廉默默地将画轴卷了,眼睛里浮起一层薄泪:“将来我不在了,这些就给他留个念想。”心里虽然知道爱已逝去,但想到永远离他而去,若廉还是忍不住会心头绞痛。
“公子年纪轻轻,干吗说这样的话,这些都是你呕心沥血写的画的,要送人,人家自是分外珍惜,可是咱们还舍不得送呢。”丑奴说着从若廉手中接过画轴,小心地放到一个通风的架子上。
若廉已经被刚刚的那幅画扫了兴致,只蔫蔫地寻个地方坐了,轻声道:“身子越来越不成了,笔都拿不稳,只怕也没有机会再出新作了。这些诗啊画的,以后我也弄不了了。”这话说得甚为伤感,语中的悲哀之意让丑奴不能不动容,但又不知回他些什么,只得呆呆地不再出声。
若廉百无聊赖地坐在冬日阳光里,一阵寒风吹过,他的身子竟都仿佛微微摇晃了一下。丑奴见了,忙道:“公子,你回屋吧,再受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廉点了点头,也觉得身子有些发紧,喉咙里又痒又痛,怕嗽疾再次发作,就站起来,想回去躺会儿。恰在这时,一个尖细如嘶鸣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着莲妃及合宫人等,前来接驾!”
若廉一愣,钧阗已数月未踏入冷宫半步,今日怎么如此突然地驾临。来不及多想,远远地见钧阗已经走过来了,若廉心跳加快,双腿都有些虚软。丑奴搀了他来到阶前,倒身参拜。
“平身吧。”钧阗的声音不大。若廉站起来,一双眼痴痴地望着钧阗。钧阗看满院摊了一地的书画,问道:“这是干吗呢?”
见若廉呆愣了,竟如没听见钧阗的问话,丑奴忙道:“今儿太阳好,公子说把这些稿子和画卷都晾晒一下,防它发霉生虫的。”
“哦。”应了一声,钧阗顿了一下,继续道,“今日过来,是珍妃的意思。”虽然已经故意冷了声音回了眼眸不去看他,但发现他清瘦的身材和苍白的面容,心里还是止不住一痛。
若廉这才发现静蓁与钧阗同来,不禁心头一酸,何必说得那么明白呢,何必一定要让我知道你并不顾念着我,只是别人提了,你才想起我来呢?
钧阗眼看着别处,甚为清冷地说:“珍妃,你有何求,自己跟他说吧。”
静蓁走过来,盈盈下拜道:“哥哥,静蓁有礼了。”
若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并未答话。静蓁见若廉没有理她,也不恼怒,只是露出一丝略带羞涩的甜蜜微笑道:“哥哥,静蓁蒙圣上宠幸,已经怀有龙种,但不知为何,胎气甚不安稳。哥哥可记得咱们家乡的风俗,只要亲人送个百子图,孩儿便可平安幸福。哥哥乃丹青国手,静蓁只有一个小小要求,就是想求哥哥一幅画,哥哥送个百子呈祥给静蓁腹中麟儿,将来麟儿平安诞生,静蓁定带他一起来拜谢舅父。”
钧阗只听得无聊,早在静蓁说了一半的时候,点手叫丑奴去准备些茶来,自己就朝若廉放在地上的书画走去,见钧阗走远了,若廉也落了单,静蓁脸上依旧带着一抹清甜笑容,口中却低声道:“哥哥,昨日你可见着玲珑了?你可知她现在何处?”
若廉一惊,忙问:“你……你把她怎样了?”
“我已经把她……”静蓁越说声音越小,若廉心头起急,不禁朝前凑去,两个人贴近的刹那,静蓁却突然向后倒去,口中还大叫着:“哥哥,你干什么!”若廉一愣,钧阗刚展开一幅画轴,听这边出了事,也从远处走过来,手里的画轴却还没放下。钧阗面沉似水,喝道:“怎么回事!”
静蓁眼中含泪,委屈地说:“哥哥,你纵是不开心陛下宠爱我,你的外甥总是无辜的,你不该……”钧阗转脸望向若廉,若廉则死死地瞪着倒在地上的静蓁,眼睛里的精光竟是钧阗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钧阗见几个太监已经七手八脚地将静蓁扶起来,就问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这是怎么回事?”
“珍妃娘娘找莲妃要百子图来着,莲妃不想画也就罢了,看您走远了,还一下把珍妃娘娘推倒了……”
“莲妃,你怎么说?”钧阗冷淡地看着若廉。
“陛下,能否借一步说话。”若廉竟回答得相当镇定,钧阗一愣,两人心灵相通的默契叫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走开几步,若廉只觉得心口隐隐绞痛,但他刻意忽略身体上的不适感觉,沉声道:“你要小心静蓁,她很有可能是玄信的人,要加害于你的。”
平静的话语里含着的情意也不知小阗听懂多少,但见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若廉又安慰自己:“只要他平安就好,反正我又无法陪伴他长久,他怎么对我,我也不在意了。”
“何若廉,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
“啊?”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