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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三十五见心中敬仰的二师父替自己说话,立即有了底气,梗着脖子说道:“我从小只知道咒器虽然最后会死,但是他的一生都是奉献给家族的,他是全家族里最受尊崇的人,就连大家长叶先生在他面前都必须低下脑袋,他的一生都会在家族的悉心照顾与无限荣宠中度过,就像有谁说过的……生得伟大!死得光荣!”
“呸!”叶舟狠狠唾道:“你个脑子有缺陷的!设身处地地想,你愿意成为咒器吗?”
叶三十五竟然真的昂起脑袋,“愿意!”
眼看叶舟就要冲过去揍人,c忙拉住她,淡笑道:“这不能怪三十五,他从小生长在那个环境里,咒器对他们而言,是至高无上的神祗一样的存在,神爱世人,所以神愿意牺牲自己来拯救整个家族……”她话锋一转,看向叶三十五道:“三十五,你没有去过八角宝楼吧?”
叶三十五近乎惶恐地摇头,“我怎么敢进去呢?”
C解释道:“八角宝楼是供咒器日常生活的地方,那个地方除了叶一外,没人可以踏足,而我,却曾经进去过。”
众人探寻地看向娓娓道来的她。
“我是被叶一带进去的,叶一一直都对叶济申抱有厚望,他几乎是将整个家族的复兴压在了他头上……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年我我21岁,叶济申23岁,而济言虽然有17岁,看上去却只有14、5岁。”c的目光因回忆而变得温柔悲悯起来,“我第一次进入八角宝楼,心里忐忑而兴奋,我心想着,我终于可以见到那神一样的存在,可当我亲眼见到叶济申,我突然就慌了……我见到的并不是神,而是一头被困在囚笼里的兽,孤独而绝望……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窗户紧闭,房间里没有灯,我在黑暗里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不开窗不开灯,他什么也没有回答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两年前开口说话还是因为济言生病,他询问了一下病情。从八角宝楼出来后,我突然很想见见济言,于是我问叶一,那个孩子在哪,叶一却告诉我,那个孩子很快就会死掉,不见也罢……”
“死……死掉?”叶舟颤声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叶一最终决定放弃济言……像她那样的孩子,生在咒术家族,却半点咒术能力都没有,若不是因为她是牵制叶济申的唯一道具,说不定早就死于非命了……而叶一此刻对她的放弃,相当于是判了她死刑。”c似是想起了过往的美好,眼角的细纹不知不觉舒展开来,“叶一还是带我去看了济言,他告诉我那孩子已经17岁了,可我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只有14岁,那么瘦,那么小,一个人蹲在房间的角落里,用一根只剩下一点点的铅笔画一张凌乱不成形的图画,我站在门边看了她许久,她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我时常想,如果当年她转头过来看我一眼,这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但这些,始终只是空想而已。”
叶舟咽下一口苦涩的口水,干巴巴地问道:“那我爸爸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C看了她一眼,苦笑道:“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带着妹妹逃出八角宝楼的,就像谁也不知道,在外人眼里如同废物的济言,又是什么时候学会了那些旁门左道的术法……他们俩在某一天夜里就这样跑走了,举族震惊,叶一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想把叶济申追回来,可叶济申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他让我去追,我追了许多个月,找到的却不是叶济申,而是济言,那个孩子在短短一年里忽然长大了,当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认不出她,最终她带着我去见叶济申,可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叶济申,却也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叶济申了……”
她突然停下讲述,深深看向郑老太太。
郑老太太枯树般的双手颤颤抚上脸颊,从老人眼里淌下的不是泪,而是伤痛,“那个时候,我天天缠着他让他给我读书,虽然我听不懂,可是我就是喜欢听他一字一句读给我听……他从来不告诉我这些……我见到他的第一眼,他牵着叶济言的手,就那么站在人群里回头对我笑,我就以为……以为这个人应该是为笑而生的……所有的朋友都喜欢他,他开朗健谈、博闻广识,做人又谦和幽默……没有人不喜欢他……可是……可是……为什么……”
叶舟拥抱住郑老太太。
“可能是当年在八角宝楼里看过他们最黑暗的生活,所以当看到他们也能在阳光底下开心地笑的时候,我第一次对族里的命令产生了犹豫,我没有第一时间汇报信息,而是隐匿了行踪,在这个小镇驻扎下来,和他们悄无声息地生活在一起。”c讲述到这里,忽然笑了,“一年后,我当着叶家人的面制造了一场和叶济申同归于尽的假象,消息很快传到族内,期间虽然有人零星地过来排查过,但是都被聪明的叶济申蒙混过关,再过了两三年,他们的生活这才基本安定下来。”
郑老太太从叶舟怀里抬起头,“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C平和地笑,“因为叶济申想要忘记过去,我是叶二,是他被困在八角宝楼里的回忆之一,所以他不希望我出现在你和叶舟面前,我尊重他。”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用插叙的,但是考虑到我的能力有效,如果没插好反倒把事情讲坏了那就完蛋了,所以老老实实地让c按照事情发展顺序来讲了0 0
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就像每个人都有不想记起的过往,c是个叛徒,也是个好人,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现在的事
第六十章现在的事
“爸爸他……”叶舟搂着郑老太太,身体也不知道是因为发冷还是紧张;一直禁不住地簌簌发抖;“我想象过这一切一定非比寻常,但我却想象不出;为什么不管是爸爸还是我;亦或是青青,我们这一生都没办法摆脱咒术的羁绊;爸爸他费尽心思为的不就是让我们过上平凡的生活吗?可是……可是你看……生死全由不得我们自主……”
陈曜嶙紧紧握住叶舟的手,无言地安慰。
C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仰起脑袋;线条瘦到尖锐的下巴处有一条狰狞的疤痕;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道:“你们可以摆脱咒术家族;却摆脱不了你们身体里的咒术师血液,很久很久以前,家族里就流传着一句老话:我们咒术师的血液是融进骨头里的,除非剉骨扬灰,否则这一生……都摆脱不了诅咒与被诅咒。”
叶舟难过地低下头,“难道爸爸用生命换来的,是我们依然躲不过去的劫数吗?”
C忽然伸出手,她的手异常瘦,瘦骨嶙峋满目疮痍,她将自己的手伸到叶舟面前,苦笑道:“你看。”
叶舟怔怔地看着她的手。
C又拉过叶舟的手,将她的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皎白均匀的手臂。
两只手臂摆在一起,一黑一白,一圆润一瘦硬。
C微微笑,“这才是你爸爸用生命换给你们的。”
脱离黑暗的诅咒,是所有咒术师渴求一生的健康与干净。
叶舟的手臂上忽然落下一滴眼泪,她红着眼抬起头,看见泪眼朦胧的郑老太太颤颤地握住自己的手。
陈曜嶙也伸过手,握住她们母女俩的手,目光望向站在客厅窗边的陈霁,叹气道:“不管是爸爸还是我们,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保护好孩子,青青和岳白……他们俩到底谁是咒器?”
叶三十五嗫嚅道:“依照血统论,一定是青青!”
林岳白紧张地看向c,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圆。
c迎上他的目光,缓缓摇头道:“他们两个……都是。”
“都是?”叶三十五惊讶道:“怎么会?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小弟弟和青青她外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啊!”
c摇摇头,解释道:“我说过了,咒器的传承依靠的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虽然说血缘是最密切的联系,但这不代表其他关系不可能继承,假如我和你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看着你的孩子出生到成长,如果我们俩感情够深厚的话,从情感意义上来说,我完全可以把你的孩子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来照顾。”
“岳白他是小林的孩子,而小林是孙阿姨的孩子……妈妈和孙阿姨一直都是最要好的姐妹……”叶舟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爸爸的能力当初不仅仅传承到我身上,还传承到了小林的身上?”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叶济申的葬礼是孙绣锦帮你一手操持的吧?孙绣锦当年刚刚离异,生活也是百般不如意,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年仅一岁的儿子。”c看向郑老太太,“我记得就连守灵,那孩子也一直都在。”
“确实是这样没错……当年我深受打击,是绣锦抱着小林一路扶持我过来的……”郑老太太惊讶万分,“你的意思是,小林就是在那个时候……”
c点点头,“小林那个时候只有一岁,越小的孩子越容易被染上色彩,然后过了二十多年,他体内的这一点颜色在自己儿子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图腾,”c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林岳白,“虽然你的身上没有一点叶济申的血脉,但却因为另外一种更紧密也更温暖的情谊变成这个家的一份子……孩子,你会因为命运的这种安排,而怨恨命运吗?”
“我……”林岳白的脸色有些发白,“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但是……你的意思是,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奶奶和爸爸在若干年前努力帮助郑奶奶和叶姑姑而来的吗?”
c点点头。
叶舟愧疚地看向林岳白,她是明白岳白先前的处境的,也正是因为比别人明白的更多,这种愧疚的心情比起别人来,也更甚。
静了片刻后,林岳白摇摇苍白的脸,嘴角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好人一定会有好报,我能不能相信,我的存在其实是老天爷送给奶奶和爸爸的好报?我只有这样想,心里才会觉得舒服一点。”
叶舟忍了一晚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