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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查曼同时也很清楚,以斯沃皇帝的性格,既然已经名义上掌控了莫古里亚白域,不会放任黑域完全独立自治,而不被纳入盖亚帝国政治体系的。黑域之战,即便不在年内打响,也迟早会爆发。况且,褒曼尼尔尚未擒获或被杀,这也始终是盖亚彻底征服白域的巨大障碍和潜在威胁。
“听说那地方山水险恶,溪谷纵横,希望艰苦的战争不要再落在我头上。”经过这些年来的厮杀,查曼感觉自己雄心渐退,竟然对战争产生了一丝厌恶的情绪,他在心中默默向真神祈祷着。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法特将军、查曼将军,”马上的骑士喘着粗气禀报道,“陛下请二位立刻前往皇帐……”法特皱了一下眉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是的,”骑士匆忙回答道,“我军一支巡逻队在阿什维伦湖南岸附近遭到蜥蜴人的袭击,死伤数十人!”
“卡奥族……”法特冷笑一声,“隆特姆老头也敢向陛下举起他脆弱的长剑吗?!”
然而,出乎法特和查曼的意料之外,当他们赶到斯沃皇帝大帐的时候,似乎盖亚军与卡奥族的争端已经找到了解决之道。他们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卡奥人单膝跪在皇帝面前,恭敬地陈述道:
“……综上所述,我族并无与伟大的皇帝陛下为敌之意,此次争端,完全是巴莫恩长老的个人行为……”
皇帝面沉似水,打断了卡奥人的话:“隆特姆真的已经去世了?”“是的,”卡奥人垂着头,用悲伤的语气回答道,“在追赶褒曼尼尔的时候,隆特姆长老身负重伤,四天前就去世了。”
“你们将怎样处理肇事的巴莫恩呢?”皇帝一边玩弄着所佩兰伯特圣剑的剑柄,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我们将剥夺其族中长老的头衔,如果陛下允许,或监禁或命其自杀,我族希望自行处理,”卡奥人恭敬地回答道,“只要陛下颁发诏书,确认斯拉德长老继任族长的合法性,巴莫恩将众叛亲离,再也无法煽动不明真相的族人,冒犯陛下的权威……”
斯沃瞥了站在身边的宫相佐拉亚·莫德兰斯一眼,点头回答道:“叫斯拉德先呈上效忠于朕及朕之帝国的誓言,朕会支持他的。此外,你们可以自行处置巴莫恩,但朕希望这个大胆狂徒再也无法诋毁朕的声誉,再也无法离间卡奥族与帝国本土的关系。”
“谨尊陛下的旨意。”卡奥人深深鞠躬,然后起身退了出去。斯沃皇帝这才把目光转向法特和查曼,微微笑道:“问题解决了。其实这个问题可以用多种方式来解决,但这样的发展,似乎更为有趣一些。”
莫德兰斯躬身说道:“臣怀疑斯拉德的使者故意夸大了自己的实力,据臣获得的情报,现在卡奥族中,巴莫恩和斯拉德两位长老分庭抗礼,谁也没有压倒对方的力量……”斯沃点点头:“当然,如果巴莫拉真如刚才那个野兽所说的不堪一击,斯拉德不会派他卑躬屈膝地来恳求朕的支持。”说到这里,他转向查曼:“你率领一支军队,带着朕准许斯拉德继任为卡奥族族长的文件到阿什维伦湖南岸去。”
“在下本应谨遵陛下的旨意,”查曼抓住这个大好机会,急忙禀报道,“然而在下目前正负责苏里满城内外的清理工作,分身乏术啊。”斯沃望着他,会心地一笑:“你把工作移交给法特将军好了。怎么样,满意了吧?”
这本是查曼求之不得的事情,但皇帝说得如此明确,却又使他有些懊悔,生怕因此得罪了法特。斜眼一瞥,法特却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是面无表情地直立在自己身边。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法再后退了,查曼只得再鞠一个躬:“是的,在下遵旨。”
但他的话才刚出口,法特却象突然反应了过来似的,开口表示异议:“布隆姆菲尔德先生应该是前往卡奥族完成这一使命的最佳人选,听说他已经离开了莫古里亚,不知道能否找他回来?”
查曼怀疑法特是故意等自己接受了皇帝的指派才提出异议的,他的额头不禁冒出了几滴冷汗。
“你在苏里满城里杀人太多了,”斯沃微微苦笑道,“那家伙来找我诉苦,要我严令禁止伤害城内平民,我没有答应,他就跑掉了……他终究只是一个客卿,来去是自由的。他是否已经离开了莫古里亚,这点朕倒并不清楚。”
“臣并没有杀人,”法特面色铁青,回答道,“臣杀的是野兽!反感褒曼尼尔暴政的莫古里亚人都已经提前离开了苏里满,城内剩下的,都是褒曼尼尔的党羽,不将其彻底翦除,将妨害盖亚帝国治理下莫古里亚新领土的长治久安!”
斯沃紧紧盯着法特,隔了好一会儿,才摆一摆手:“苏里满城内外的清理工作,你接手负责吧。男爵阁下则为朕跑一趟阿什维伦湖南岸——需要动用多少兵力,既能圆满解决问题,又不至于张弓射蚊、小题大做,你们两个商议决定吧。”
等到法特和查曼都退出帐去,莫德兰斯突然说道:“法特将军所言有理。况且,死亡总会伴随战争而来,破坏、屠杀,都是无可避免的。就个人双手所沾染的鲜血来说,布隆姆菲尔德先生未必有资格责难法特将军呢……”
“你说的都是些废话,”斯沃似乎有些疲倦地揉着眉心,“这些道理朕都清楚,希格也清楚。但他只是名战士而不是屠夫,他无法忍受……其实朕也无法忍受……在他肩膀上没有整个帝国,没有卑恶的政治在压迫着,他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朕要走到哪里去呢?!”说到这里,他突然把圣剑重重地往地上一顿,提高了声音:“朕没有退路啊!”
第三卷莫古里亚的溃灭第46章心灵结界
(希格蒙德·布隆姆菲尔德的心路历程之十七)
苏里满城中的大火、残垣断壁间破碎的平民尸体,不断在我眼前闪回着,雕刻有“创世四贤者”的故事、代表莫古里亚数千年历史的石砖,虽然已经碎裂,却似乎依旧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头。我无法原谅法特残忍的屠杀行为,更无法原谅斯沃对此所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的态度——“前线指挥官的决策,朕不愿掣肘,”当我满腔怒火冲进斯沃大帐的时候,他竟然心不在焉地这样回答,“杀了很多居民吗?在战争中,这是无法避免的吧。”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在人的一生中,有许多悲惨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但苏里满城内发生的这一切,却并不在无法避免之列。只要他严令法特肃正军纪,停止对无辜平民大开杀戒,将不会把一座千年古城变成尸山血海。死亡总是伴随着战争而来的,即便再仁慈的将领,也无法保证所有平民的生命安全,但那和屠杀完全是两回事,是两个极端!
我不忍心看这一幕,更不忍心为了这一幕悲剧的上演,而看到斯沃或许隐藏已久的帝王必备的残忍忌刻。我希望他还是在格劳瑞斯城酒馆里醉醺醺地大放厥词,仿佛自己是救世主的那个傻瓜王子——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改变,况且,没有这样的改变,他不可能成为国王,更不可能成为皇帝。
一切都在改变,友谊是不是也会随之而淡漠,随之而最终决裂呢?我离开盖亚军营,离开莫古里亚,究竟是为了逃避屠杀场面呢,还是为了逃避友谊或许难以扭转的变质呢?
曾经嘲笑过那些自命的和平主义者、人道主义者,认为他们天真、幼稚、不通事务。战争是人类发展不可或缺的动力之一,死亡是战争无法摈弃的副产品,不能面对死亡,就无法面对战争,不能面对战争,就无法面对历史的进程。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可以亲手取下敌人的首级是一回事,看到整座城市都沐浴在血火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一向认为自己拥有一颗坚硬而冰冷的心,认为自己不惧怕面对死亡,更不会因他人的死亡而流下一滴眼泪。那无名老人去世时,我没有落泪,马克涅斯去世时,我也没有落泪。我的眼泪早在懂事前就已经干涸了,跟随无名老人的流浪之旅,跟随马克涅斯的战斗之旅,使我看到了那么多的哀怨、痛苦和死亡,我还会在意他人,尤其是战争中的他人的生死吗?
然而,即便坚硬如铁,也有它的熔点,苏里满的屠杀,超乎理智之上的在我眼前不断浮现。我看到一个年老的兽人头骨被打碎,皮肉、鲜血和脑浆都混杂在一起,仿佛一小锅蹩脚的杂烩;我看到一个女性兽人用身体掩护她才出生的孩子,但却被一矛把两人一起刺穿,钉在墙壁上……
每当想到这些,我的胃就会猛然抽紧,象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似的,我觉得心里发凉,不自禁地掖紧衣领和斗篷,我觉得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不,不管这件事是否正确,不管法特和斯沃是否值得原谅,就我个人来说,这样的心理素质,还配做一名战士吗?还配做一名雇佣兵吗?原则上,我可以不伤害任何一个平民,但我也应该同时具有亲眼观看伙伴杀死大量平民的勇气。在某些情况下,因军事和政治的需要,是无法避免屠杀平民的,我可以不自己动手,但不能因虚伪或天真的所谓仁慈心,连直面的勇气也没有。
不,所谓“仁慈”,真的只存在于神官口不对心的祈祷中吗?这个词汇真的只是虚伪的或者天真的吗?如果一名伙伴在战争中屠杀了大量平民,即便不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我还能再以其为伙伴吗?能够亲密无间地保持旧日的友谊吗?
有些时候,我也尝试着安慰自己:法特所屠杀的,并不是人类,而只是一些兽人啊。想想莫古里亚军在进入人类世界后的所做所为吧,两个种族间根深蒂固的仇恨,只能用鲜血和死亡来洗刷,别无它法。但是没有用,这些理由是如此脆弱,丝毫也无法抵消我内心的憎恶、痛苦、恐惧,还隐约有一丝自责与愧疚。
兽人也是神造的生物,人类因其智力与社会结构而鄙视兽人,同样的心态也将使人类在龙族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人类若有理由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