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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部第十二部第十三部第十四部第十五部第十六部第十七部第十八部第十九部第二
十部事情的确是暂时搁下了,但僵局并没有打开;碧微没有进一步深究,而悲鸿也并没
有收敛多少。学校开学了,孙韵君正式成为悲鸿的学生。由于悲鸿对她的另眼相待,引
起其它学生的不满,甚至在教室里贴标语,指名道姓地表示抗议。圈子里的蜚言流语传
个不停,一些小报纸也开始把这件事当作花边新闻,绘声绘影的。连一向对悲鸿相当器
重的吴稚晖都写了一封信,劝戒悲鸿要悬崖勒马。
一九三三年一月,悲鸿带着碧微出国了。
这是李石曾发起的中国当代画家作品欧洲之旅;募集了不少名家的画作,由悲鸿负
责带到欧洲巡回展出。
碧微挣扎了好一阵子才做出决定,跟着悲鸿走这一趟。全程的旅费由公帐支出,任
务虽不轻松,但却可以饱览各地风光;如果是恩爱夫妻,谁不愿意有这么一个机会?可
是彼此之间已经僵到如此地步,那么长的一段日子绑在一起,毫无回旋的空间,只能大
眼瞪小眼,谁能忍受?然而,悲鸿确实需要一个助手;如果自己不去,替代的人还会有
谁?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听任他们朝夕相处,结果会怎么样?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于是,碧微选择了前者。她甚至必须在途中装聋作哑;偶尔发现悲鸿想尽办法跟国
内的那个人通信,她也闷不作声。前后二十个月,就像碧微出发前所想象的,这次漫长
的旅行,有形的收获是丰富的。她除了重游巴黎、伦敦、柏林这些旧地,并且到了比利
时、荷兰、意大利、希腊、土耳其、苏联这些国家,最后经由海参崴回国,整整绕了半
个地球。
然而在情感上,她依旧贫乏。她也曾经幻想,就像当年从北京到西山碧云寺、从巴
黎到瑞士洛桑,借着这么长的“蜜月”,也许能抓回一些失去的;但她失败了,她什么
也没抓到……
父母亲带着孙儿孙女在码头接他们,碧微只能紧紧搂住略显生份的伯阳和丽丽,在
心底对着无知的幼儿吶喊:对不起!把你们留在外公外婆身边这么久;时间让你们长大
了好多,却没有让妈妈把爸爸找回来!
发觉女儿女婿没有借着这趟旅行,把彼此之间的那道鸿沟填补上,两位老人家沉默
了。
一九三六年春天,孙韵君在中大艺术系只剩下最后一个学期,悲鸿对自己的爱徒仍
然格外关照。他替孙韵君出版素描画集,为的是帮她在艺术界尽快闯出名号;他运用关
系帮孙韵君争取中比庚款的公费,为的是让她能够到比利时深造。
事情传到了碧微耳里;这一天傍晚,她发作了:
“你从她进中大开始,就没闲着!对不起!我要更正,你是在她还是个旁听生的时
候,就巴不得把她捧上枝头当凤凰!都四、五年了!”
悲鸿心里有数,也早想妥了怎么应对:
“没错!是有四、五年了!我那时候就告诉过你,我是爱才!我是不愿意见到一个
天才被埋没!你指的是不是我替她申请庚款的事?”
“不止这个!你还替她出版画册,到处替她作宣传!我问你!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你吗?”
“有什么好说的?做先生的替学生的前途安排一些事,我怕谁说?”
“问题是人家可不是这么想!更不是这么说!”
“那……我就回答你,我——不——在——乎!”
后面那四个字是一字一顿,碧微语塞了;她领教过悲鸿的这一招:死不承认、加上
无所谓。可是,这一路走过来,碧微也早就不是省油的灯,否则她怎么敢存心揭开那么
多丑陋的疮疤?
“我佩服你这种始终不承认的本事!但是那么多人说你,说你对女学生有不规矩的
举动、说你践踏师表,难道他们全都是冤枉你不成?”
“你又听见什么新鲜事了?”
“是去年!我们刚从国外回来,你带着一群学生去天目山,一个星期当中,你做了
什么让人脸红的事,你自己心里明白!搁着大半年,你以为我没说,就表示我不知道?
哼!居然被学生拍下了你们躲起来偷偷接吻的照片!你还配做先生吗?”
碧微的脸整个胀红了,但不是因为害臊,而是愤怒。悲鸿的脸也红了,他也是愤怒;
但不知道是因为被冤枉、还是恼羞成怒:
“你胡说!你看到照片啦?”
“是系里学生告诉我的!难道学生会冤枉你?”“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成绩差的学生,
为了忌妒她,甚至是为了报复我而造的谣?”
“我刚才说了,背后讲你闲话的不止一个人!看过那张照片的学生就有好几个!连
拍下照片的学生都有名有姓,你敢不敢去问问看?”
碧微狠狠地撂下这几句话。她记得在国外的时候听说过,拳击术里有一记狠招;套
用中国话形容,那叫做孤注一掷:实力差的拳击手往往得抓住机会,朝对手罩门上猛挥
一拳,击得倒对方就赢,否则就等着挨打。悲鸿默不作声,不知道是认输弃战,还是气
极厌战……碧微显然见好就收,她冷笑了一声:
请选择……。。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第五部第六部第七部第八部第九部第十部
第十一部第十二部第十三部第十四部第十五部第十六部第十七部第十八部第十九部第二
十部“……我这不是跟你翻旧帐,我是要告诉你,中比庚款委员会那儿,我已经托了人,
无论如何不让你的宝贝学生通过审查!”
“你……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至少还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凭你那些让人说不完的闲话!凭吴稚晖
先生教训你的那封信!我把吴先生的信交给褚民谊先生了,你等着好消息吧!”
褚民谊是中比庚款委员会中方的负责人;碧微这一招的后果如何,自然可想而知了!
孙韵君不仅留学的梦想成空,也经不起愈来愈频繁、愈来愈辛辣的闲言闲语,她留
下一封信给悲鸿;信里透露了诀别之意,也表明了将自食其力,永远离开南京……
碧微失踪了!那是在又一次严重的争吵之后;孙韵君的淡出,使悲鸿的情绪更不可
捉摸,也使他跟碧微之间的冲突更白热化。
悲鸿可以离家出走,碧微为什么不可以?就这样,这回是碧微走了。而着急的不是
悲鸿,是谢寿康和张道藩;两个人几乎找遍了所有碧微可能去的地方。终于是道藩在悲
鸿和碧微的朋友袁浚昌家里找到的;袁浚昌夫妇暂时收留了碧微。
袁家客厅里,三个人一起劝着碧微;但显然道藩所使的气力更多些。碧微心里佩服
道藩的耐性和颇具说服力的说词,但她一直摇着头:
“谢谢你们的好意,尤其是你,道藩!但是很抱歉!这次我既然出来了,就不打算
这么快回去。我承认放不下孩子,我想念他们,但有我娘在,孩子有人照应也就行了!
我受的伤害太深了!这几年下来,我撑得好苦!也忍得好累!你们让我喘口气,好不好?
让我在这儿多住几天,让我疗疗伤、养养痛,行吗?我求求你们!”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但撑了这么多年,也忍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历练,
能够让自己稍稍收放自如,在必要的时候把眼泪吞回去。因为碧微借住在这儿,袁浚昌
夫妇不便再说什么;而道藩似乎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你不应该这样不告而别……如果你非要离开不可,也得当他面把话说清楚再走;
否则,他不是可以说你对家庭、对孩子不负责吗?”
“我要走就走!用不着向谁报告!”碧微大声吼着,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除了咽不
下这些年累积下来的气,她还想起悲鸿那回躲到上海,又向谁报告了?何况,碧微始终
认定,一切的错全在悲鸿!道藩摇摇头、叹口气: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得受两头的气!”
“对不起!道藩!我……”
“没什么!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碧微低下头;四个人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碧微由袁太太陪着搭火车到了上海,打算暂时住在父亲那儿。她前后思量,
冷静地给道藩写了一封信: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处处替我着想;我非草木,怎可能感觉不出?那天晚
上负气之话,想来你能体谅。我决不给悲鸿写信,一切听其自然。我倒恳求你替我找份
工作,此后如果真能自力更生,岂不更好?凡事但求无愧于心,即使再苦,也能告慰自
己。……昨天接到母亲来信,提到悲鸿对我的出走像是若无其事,毫不难过,老人家非
常愤怒悲痛。你如果有空,请就近多加安慰……”
南京市政府偌大的办公室里,张道藩展信细读;读出了她的苦,也读出了自己无法
言喻的感触。整整十年了啊!
自从在翡冷翠大胆地借着笔把自己的情愫表白,十年来,道藩不曾再编织过任何的
梦;而碧微自从当时回了那封大义凛然的信之后,也一直能够泰然相待,显然彼此都调
整得很好、很不着痕迹。而如今是悲鸿变了,变得让人替碧微那么地不平!
该怎么办?该怎么帮碧微走出那份苦?道藩挣扎着……不行!在这个节骨眼上,自
己决不能插足!正因为十年前表白过那情愫,而那情愫只是收在心底、并未断绝;自己
无论如何不能有逾越常理、引人非议的介入!那反而会害了碧微!
道藩做了决定,不去理会碧微想要出来工作的念头、不帮她谋职;虽然以道藩眼前
的地位,那应该不是一件难事。道藩把碧微的信收进抽屉,他还有许多公事要处理。
碧微的出走并没有延续太久,因为悲鸿也搬了出去,住在沉宜甲家里。
不久后,悲鸿突然决定要到广西去,而那居然是听了江湖术士的指点,说他待在南
京前途堪虞,到西南则大有可为。两个人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