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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臻走的时候很平静,徐知着握着他的手问他会不会就此离开,陆臻摇了摇头,坚定的告诉他:不会。
徐知着觉得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个午后,陆臻就那样看着他,说:“对不起,我把你的队长弄丢了。”
徐知着摇头,其实他很想说没关系,可是他说不出来,怎么可能没关系,但逝者长已,他更看不得活人受苦。
“小花,如果队长真的回不来了,那还有我。”
“陆臻,这事儿不怨你,我们都没怨你。”徐知着实在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
陆臻一根根的拔地上的草,小心翼翼的抽出最中间那一针细细的芯,眼泪砸下去,无声无息,挂在草叶上,倒像是露水。
“陆臻?臻儿?”
“可是,呵……他不在了。”陆臻本想笑,可是笑到半的时候,眼角被悲伤压垮。
你不在了,夏明朗,如果你真的已经不在了,让我成为你。
抱头痛哭这种事徐知着做不出手,左顾右盼的,眼睛里已经糊得什么都看不见。百般无计,他张开手臂抱着陆臻,压抑了声音的哭泣,整张脸湿淋淋的,泪水滴到泥土里,被悄无声息的吸干。
天高云阔!
陆臻一离开基地,不再对着老熟人,精神顿时跨下来许多,似乎倒真可以算得上是在放松,后来开会的时候遇到肖立文,打点起精神跟他寒暄了几句,过了两天,他便看到那个高大强壮的满足他对军人最初想象的家伙虎踞在门口。
“周营长。”陆臻主动上去打招呼,他与他,曾经共谋一醉,老战友相见,总有难言的亲切感。
“哟,我还正想去找呢,小肖打电话让我过来劝劝你,我就说了啊,这人是我能劝得住的吗?”
“周营长,有什么事吗?”陆臻笑起来。
“你小子。”周源大手一挥:“周营长,周营长的,也不嫌绕口。”
陆臻又笑了。
周源盯着他看了会,忽然皱起眉头:“真有那么大的事吗?”
陆臻一愣,有点错愕。
“你那事,我去,问了一下,不太合规则,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儿,徐知着那小子,跟我说你现在伤心得要死,整个人怪里怪气的,让我照看着点。”
“徐子就这性格,看得多,想得多,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你好?拉倒吧!是,你倒也没伤心得要死,我看你根本就是死了。魂没了,人还在,就剩个壳子了。”
“不至于吧。”
“我还想说呢,至于吗?!”
“周营长,你言重了。”
周源一脸的无奈:“别笑了,老子最烦你们这种人,酸吧叽叽的成天套个壳子,什么不好学,学夏明朗那死腔调?是爷们想哭就哭,要笑就笑,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眼睛里跟堆死灰似的。”
陆臻怔了怔,笑容都散了:“你别说他坏话,我不想听。”
周源被他堵得一愣,摇头:“得,你也就剩下这一口气了,我说,你是不是想跟着他去啊!至于吗?他那事我从头到底问过了,又不是你害死的,你这是碎哪门子的心啊?”
陆臻沉默无言,可到底还是红了眼眶,曲曲折折碎了的泪光全含在眼睛里。
周源这下是真的被唬住了,他领了众人的心意,受托来照顾陆臻,想不到竟照顾出这么个结果来。
是啊,战友死了,伤心啊,撞上这种事谁不伤心?他与夏明朗不过是数面之交,凭的是英雄惜英雄的豪气,不能跟他们这种寝食同步事事不离的交情比,可是乍一听到夏明朗的噩耗也伤心郁闷了好一阵子。
不过伤心归伤心,可也没伤成他那样的吧,整个人都灰了,风一吹劈里啪啦就得碎掉,周源猝手不防,不知道要怎么骂下去了。
“周营长,让我先静一下吧。”
“你……你你,你自己小心点儿,想想你们那队长,夏明朗那死脾气,你当他会乐意看你这样儿?”周源强瞪着的眼睛倒也渐渐的湿了,胡乱挥手,一肚子火气不知道冲谁发似的,到后来,还是一拍脑袋,灰头土脸的走了。
演得很坏吗?
陆臻回到招待所对着镜子看,还不赖啊,笑得跟当年一个样嘛。
不过,好像,是真的变了,刻骨的沧桑,一夜之间就渗入了眼底,原来那笑容似竹,干净清爽;现在笑得像松,浓重而沉郁。
他毕竟还是不像夏明朗,夏明朗像梅,钢筋铁骨,却华丽魅惑,是妖异而诱人的存在,骨子里又有一脉硬气。
他不像他,他不是他,他也做不了他,于是他无可取代。
无论他想用什么方式来留下他,他终究还是不在了。
作者: 何处落樱 2008…12…7 17:19 回复此发言
97 回复:麒麟正传 by 桔子树
我是那么爱你(上)
47.我是那么爱你a
陆臻有时候心想,可能周源说得对,魂没了,人还在,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得好好活着吧,都答应了的事,是答应了夏明朗的事。
无论是分组讨论还是学习培训,陆臻的表现都非常亮眼,那样精密的头脑,好像由电子程序运作,种种赞许不一而足,严头派他出去本意是散心,意外的长了脸,他也觉得很无奈。夏明朗有时候压抑过深,他看似妖孽随性的作派之下有一种外人难以想象的谨慎,可是现在似乎有个比他压抑更深的人出现了,当然,或者也有可能,那是顶级的豁达与理性。
后夏明朗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努力适应,嗑嗑碰碰,别扭难安,于是,当何确兴奋的打电话过来通知他人找到了的时候,严正唯一的想法是:你他妈可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谢天谢地,那居然真的不是玩笑。
严正看着他最骄傲的战士从车上走下来,瘦了,更坚硬,整个人剽悍而锋辣,像一柄饮血的剑。
“辛苦了!”严正走过去拥抱他。
夏明朗低声笑道:“严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为人民服务啊?”
严正满腔的热血让这小子败坏得一干二净,差点就想一拳捶上去,夏明朗低眉笑得更深:“您不会想殴打伤员吧?”
严正微微一挑眉,右手一挥,整个一中队全冲了上去,将他们的队长吞没。
陆臻是收到消息立即赶到的,周源借了一辆车给他,但是如果没有,他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弄到车,即使这一天所有的汽油都化成了水,他也能跑回去,200多公里,根本不是个问题。
徐知着在基地大门口等他,两个人抱在一起,胸口相碰,差点都飞出去,在这样的日子里连哨兵的心情都好,随便他们闹,没人管。
于是一个兴奋的流泪:“太好了,他没死!”
一个高兴的吼:“我就说,他不会死!”
徐知着拉着陆臻在基地的大路上狂奔,迎面而来的军人们都笑眯眯的跳开给他们让道,陆臻一路上听着徐知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讲述着夏明朗的丰功伟绩,可是站到门口的时候人却一下子懵了。
我进去说什么?
陆臻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徐知着,徐知着诡笑,伸手越过他敲响了门,然后一溜烟的逃走。
“进来!”仍然是干干净净的,清爽的声音。
陆臻推门进去,看到夏明朗坐在桌边写报告,听到响动抬起头,笑容一如往昔。
“队长!”陆臻忽然忘了什么叫紧张,只觉得满腔的喜悦已经把他充满,心里像塞了棉花一样,柔软的,温暖的。
“嗨,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夏明朗跷着脚,吊儿郎当的样子。
陆臻走过去把他拉起来,夏明朗眉头一皱,陆臻顿时惶恐:“碰到了?”
夏明朗点头:“伤还没好透。”他往后退了一步,从陆臻手里滑出去。
陆臻有些意外,手指停在半空中:“队长?”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空气里有些异样的情绪,这与他想象中的重逢不一样,陆臻迅速的捕捉到问题的关键,急着说道:“队长,你答应过我……”
“我答应你活着回来,我做到了。”夏明朗截断他的话。
陆臻张口结舌,是的,活着回来,那么艰难。
他在路上听全了那段传奇,一个人给二十几个人设伏,打乱他们撤退的计划,中弹,重伤滚落山崖,被水流带出境外,在好几股武装势力之间被颠来倒去,然后逃走。据说中弹的部位在胰腺附近,消化液侵蚀腹腔,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疼痛。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如果要讲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夏明朗就这样三言两语的打发了他们,可能在他看来,那真的没什么。
穿越密林,游走在枪口和刀尖,那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
可是……
“队长,你答应我的,真的不止这些,是我理解错误吗?还是,你当时只是想要哄我坚持下去?”陆臻觉得黯然,狂喜被失望所吞没,这让他生出几分罪恶感。
其实夏明朗能活着不是就已经很好了吗?
他不是一向都只要能看到他就已经觉得很好了吗?
他的队长,他的盘子,他为之努力,却从不期待占有,可是现在,为什么,竟会如此难过?
“你想要什么?”夏明朗看着他,静水流深的黑眸中泛起波光。
“我要我们在一起!”陆臻的眼神坦白而热切:“是真的在一起,你和我都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可能没什么人知道,我们不能结婚,不能宣告天下,但是我们要在一起,现在,马上,我不想再做什么等待,我已经不能。”
“你让我想一下。”夏明朗坐回去,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下来,寂静无声。
夏明朗倒在他的坐椅上,闭着眼,其实他没有思考,这一切都不需要思考,他已经做了决定,在这之前。
此刻,他只需要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