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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臻一声惨叫:“小生冤枉啊,我明明就是背着您在说您坏话的。”
夏明朗失笑,骂了一句:“小混蛋。”
陆臻翻了个身,笑道:“那我当面说。”
篝火还压着余晖未尽,夏明朗深黑色的瞳孔里映了一点暗红的火光,盯着陆臻看了一眼,忽然往前探出一点点,咬上他的唇。
陆臻吓得魂飞魄散,一动都不敢动。
夏明朗挑开他的唇缝,把舌尖探进去,深入浅出的细细品尝了一番,心满意足的退了出来。
陆臻咬牙切齿的做口型:“夏明朗。”
“嗯!”夏明朗闭上眼睛微笑:“不早了,睡了。”
毕竟是劳累过度,陆臻磨了磨牙,各自沉沉睡去。
几个小时之后,当陆臻醒过来的时候,夏明朗已经在整理装备了,陆臻看阿泰睡得还甜,一时有点心软,自己先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醒啦!”夏明朗正在摆弄电子地图。
“哦!”陆臻站到洞口深吸了几口气,扑面的冻雨马上把朦胧的睡意赶到了九霄云外:“这雨怎么还没停?”
“天气预报显示今明两天会一直下雨,过来看地图,计划有变。”
“哦?”陆臻探头过去。
“你和阿泰沿这条路走,路况比较好一点,沿途还有些村庄。你们把药品都带上,还有帐篷和睡袋,你们的负重很大要注意休息。”
“那你呢?”陆臻诧异。
“我去完成这一区的电网侦察任务,估计两天后会与你们汇合。”夏明朗把区域指给他看。
“你一个人?”陆臻不免有点激动起来:“外面下这种雨,你一个人没有睡袋和帐篷,你会冻死。”
“放心吧,我会找到地方宿营,我不是妖怪吗?祸害都会遗千年的。”夏明朗毫不在意。
“一定要分开吗?”陆臻有点不开心。
“下这样的雨,你们两个负重很大,速度很难快起来,或者,你帮我想个更好的方案。”夏明朗很笃定的看着陆臻,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
陆臻低头思考,眉毛全皱起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你一个人,要小心点。”
“你担心我?”夏明朗失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吧!照顾好阿泰,你也算是老兵了。”
“我们的路线比较短,也好走。”
“再好走也是路,要一步一步量过。”夏明朗把自己需要的装备挑出来装好,背上身,随便啃了几口干粮便准备出发,走到洞口的时候,却忽然回身,抬手弹一下自己的耳机,笑道:“保持联络,还有,小心点,陆臻!”
“是!”陆臻回答得很干脆。
“哦……”
陆臻听到背后有声音,一转身才发现是阿泰正迷迷糊糊的从睡袋里探出半个脑袋,眯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很是崇拜的赞叹道:“队长真帅啊!”
陆臻正想叫他起床,被他这话打得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滑一跤。
“阿泰!”陆臻一头黑线,虽然说自己的品味被肯定了,然而……这个,陆臻郑重告诫:“你以后不可以这么色迷迷的看着队长,我敢保证,你要是让他知道了,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啊,组长,我很色迷迷吗?”可怜的阿泰震惊了。
“呃!还好还好……”陆臻继续黑线,喝道:“你,起来了,要出发了。”
因为这世界忽然变得很不娱乐,我们只能尽量保持娱乐精神,既然老天爷开不起玩笑,于是只好和自己人开开玩笑。重新划过路线之后陆臻与阿泰的任务变得轻了很多,不过肩上的担子仍然很重,无边无际的冻雨下得天地一片晶莹。
山区落了叶的乔木伸展着黑色的铁线似的枯枝,而每一寸细小的枯枝上都包裹着透明的冰凌,从树梢到树根,像一尊琉璃制的雕塑。
“好美啊!”陆臻看着那一树一树的琼枝,惊叹不已。
“组长。”阿泰敲着他头盔檐上的冰凌子:“其实我的耳朵也快要变得这么美了!您要不要来欣赏一下。”
这种特制的雪地迷彩服虽然不透水,但是冻雨的粘性很大,落到任何东西上面都会结冰,包覆在衣面上的水膜很快的结成了冰壳,在行走时咔咔作响。
“多帅啊!”陆臻苦中作乐:“我们都快成机甲战士了。”
“是啊……不如我们索性站在这边不要动,站上一天,就能结出一件防弹衣来……唷!”阿泰正闷着头走,冷不防前面的陆臻忽然停了下来,一头撞到陆臻背上。
“组长!怎么了?”阿泰扶了一下头盔,顺着陆臻的视线看过去,没等陆臻出声,也跟着愣了。
那是一只鸟,一只水晶做的小鸟,安静而凄然,美丽却残忍。
解放军
33.
“呀……还救得活吗?”
“应该不行了吧!”陆臻小心翼翼的把水晶小鸟从树枝上摘下来,极小的一只山雀,低低的垂着头,姿态安详而优雅,羽毛上覆着一层剔透的冰壳。
“好可怜!埋了吧!”
“嗯!”陆臻拔了匕首出来砸开树底的冰层,挖了一个浅浅的坑,有时候娘们叽叽的人凑到一块儿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在这种事情上就比较容易观点一致。
“也还好了,”陆臻一向很能自我安慰:“看到只鸟总比看到个人冻成这样好一点。”
“是啊!你说,要是队长被冻起来了,会是个什么样子啊!”
陆臻眼前马上闪过另一尊冰雕,顿时脸就绿了:“冯启泰!队长昨天还给你烤兔子呢,今天你就咒他死?”
“没有啊……组长……”阿泰哀号着追上自家组长的脚步,县官和现管,他这回算是全得罪光了。
形势很惨烈,然而更惨烈的是,当你面对如此惨淡的局面,却不能更多的做点什么。陆臻算是个唱念做打很全的人物,可是看着那一双双饱含期待的眼睛,几乎无力调出最阳光灿烂乐观有希望的笑脸来安抚人心,只能一遍一遍的说:国家一定会不忘记你们的!一定不会!会有人来帮助你们!我们是第一批,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批!
好不容易发完了药,哄人的话说了一萝,围着他们的老乡暂时都散了回家忙碌去了,陆臻看看时间差不多,借了一户人家避雨,先把仪器支起来准备着。
“怎么大队那边还没有消息呢?”阿泰一面啃着石头,一面愤愤然。
“可能是内部有程序要走,另外,我们的报告不是还没做完吗?”陆臻疲惫的叹气,抹一抹脸。
“什么玩意儿嘛!要是能直接交给wen宝宝就好了,整死那帮子不作为的官。”阿泰骂街。
“wen宝宝……”陆臻失笑:“这名起得不错啊!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实我们也不知道zf机关内部是怎么运转的,可能他们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总而言之,先做好自己的事。”
“组长,我发现个奇怪的事。”
“呃?”
“我觉得吧,您教育我的时候说得都挺有理的,可是当队长教育您的时候说得也都挺有理的。”
“这……”陆臻一手勾了阿泰的脖子:“告诉你个秘密,我们家队长吧,心地其实挺好的,就是爱装腔作势,没事喜欢扮演个什么人类灵魂导师什么的,没关系,你就让他演,另外,最后附送你一条小道消息,据说严队教育队长的时候,也挺有理的。”
陆臻十分正直的看着阿泰,其实吧,发泄骂街这种事,是个人都会干……只是一般都是对上不对下,我冲着你发泄,那是我瞧得起你,那就是一撒娇。
“哦……哦!”阿泰还在懵懂,被陆臻一巴掌拍在头上,喝道:“开始了!”
阿泰连忙应了一声,屏除杂念,专心干活。
经历过最初的情绪不稳,现在的各组又都已经恢复了冷静的心态,安抚并组织自救的工作做得有条不紊,而同时在大家几近不眠不休奋战之下,任务进度也大加快,原定四天结束的行程,现在算来几乎可以提前半天。
“哎,大队刚刚来话了,说等完整的报告出来,如果省政府还不出声,他就直接把材料交到中央*军委去。”阿泰忽然兴奋的嚷嚷。
“小声点!”陆臻轻斥:“你以为这是好事吗?你知道这么做严队要得罪多少人吗?有多少人会看队长不顺眼吗?小孩子脾气。”
阿泰一下子被骂哑了,低着头不吭声。
“好了,也别太担心,严队厉害着呢。”陆臻又分心安抚了小孩子一句,同时运指如飞,汇合各小组传回的资料,整理汇编,打包发送回基地。
其实对于这些与世隔绝的孤村来说,断电断交通这本身并不太可怕,反正门前有井家里有粮,实在要是木柴不够用,大不了砍了院子里的树,他们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像这样的生活,撑上一个月都不会出什么大事。
而最可怕是那种恐慌感,被抛弃被遗忘,没有希望没有指望的恐慌,没人过来同他们说一句:不要怕!
也没人告诉他们外面的情况如何了,这样的生活还要过多久,人其实都挺能撑的,只要还有希望。绝望会带来恐慌,而这种恐慌会让人做傻事,根据这几天陆臻手上汇总的资料显示,大部分的伤亡都是自救不力造成的,有些人盲目的进山,有些村子没有把人员集中,致使一些孤老在家里被冻死都没有人发现,等等。
而更要命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几千年来合家团圆的日子,每一个村庄都在等待着候鸟归巢,老人等待儿子,妻子盼望丈夫,子女期待着父母。然而就在这最焦虑的时刻,上天降了把冰刀,把一切的想念都切断,内外不通,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不知道盼了一年的候鸟已经飞到了哪里,思念的力量,有时候很折磨。
陆臻的骨子里有文艺小青年的调调,外面再练得钢筋铁骨也没用,遇上这种事仍然心潮起伏不已。
他还在感慨着,屋子的女主人却从灶上给他们端来了两个大海碗,白米饭,红辣椒炒的土豆片,还有几片腊肉,热腾腾的白气扑面而来,香得只差没把鼻子勾掉下来,阿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