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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风雨人生-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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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山坪石墙院(1)   
  1939年入夏后,敌机轰炸重庆、成都加剧。 
  日机轰炸重庆、成都,来回要经过江津。 
  每次飞机过后,陈独秀都要大口喘气,歇息半日才回过神来。 
  一天,他给杨鹏升写了一封问候信。 
  杨鹏升任国民党川康绥靖公署少将高参,两人在武昌认识。 
  发信路上,陈独秀在一个旧书摊前停了下来,上面有不少线装书。 
  有一本线装《皇清经解》手稿,引起了陈独秀的兴趣,作者是杨鲁承,他问卖书人:“杨鲁承是谁?”卖书人说:“只知道是江津鹤山坪人,清朝进士,其他的不知道。 
  陈独秀翻了一会,见书便宜,把书买了下来。 
  隔日,陈独秀和邓蟾秋、邓燮康叔侄在茶馆中闲谈,陈独秀提到这事。 
  邓蟾秋说:“杨鲁承是清朝二甲进士拔贡,写过不少书,家中有几箱子手稿,来不及整理就死了。 
  陈独秀问:“不知他家还有什么人?”邓燮康说:“杨鲁承有3个儿子,都已去世,只有一个媳妇杨彭氏还健在,家中事都由她料理。 
  陈独秀说:“如有可能,想和杨家后代见一面。 
  邓氏叔侄便托鹤山坪人江津一中施怀清校长带信给杨彭氏。 
  杨鲁承有一个孙子,叫杨庆余,很想出版祖父遗著,希望有一位名人作校正并作序,听说陈独秀对他祖父书稿有兴趣,正中下怀,立即赶到了县城。 
  陈独秀见杨庆余来了,十分高兴,留他用饭。 
  陈独秀问:“祖父书稿都是些什么内容?”“有《杨鲁承先生谈〈皇清经解〉》,这便是先生买的那一本,还有《群经大义》、《杨氏扈林》、《龙溪日记》等。 
  听说鹤山坪夏天凉快,陈独秀和潘兰珍决定去住一阵,好则多住,不好则少住。 
  这里敌机太吵,而且,潘兰珍和邓太太不和。 
  家在鹤山坪的施怀清校长听说陈独秀要去整理杨家旧书,邀请陈独秀夫妇住到他家——施家大院。 
  陈独秀想,给杨家整理旧书之余,还可以写自己的东西。 
  汪孟邹来信劝自己完成自传。 
  去年3月7日,汪孟邹在《实庵自传刊者词》中说,“现在陈独秀先生正在完成其自传的全部,并已允许续成各章归我们刊印单行本,这当是读者所乐闻的。 
  但陈独秀准备写完《小学识字教本》后再写自传。 
  他写《小学识字教本》的目的之一,是使学习者知其所以然。 
  诠释文字的来龙去脉,陈独秀运用了许多新兴学科知识,克服了古人的局限。 
  7月,几个挑夫随着陈独秀、潘兰珍两顶滑竿,走了20里地到了鹤山坪。 
  陈独秀住在施家大院,每隔几日,到杨鲁承旧居翻翻书稿,杨鲁承旧居又叫石墙院,离施家大院两里地,没有大路,不通车辆,但走石板路,来去很方便。 
  初来乍到,陈独秀感觉很好,敌机的声音很少听得到,也少了许多来往应酬。 
  陈独秀每月有北大资助,交给施家作伙食费。 
  后来,九中的何之瑜、儿子陈松年以及邓仲纯等人常来看陈独秀,潘兰珍就自己生火做饭。 
  邓仲纯来时,身上总背上一个药箱,顺便为陈独秀看病。 
  何之瑜在罗汉出事后,代表北大同学会照顾陈独秀。 
  住了一阵,杨庆余邀请陈独秀住到他家来,陈独秀也嫌施家小孩子多,便答应了。 
  进石墙院,主建筑是一栋砖木结构的大瓦房,拾3级砖砌台阶而上,是宽阔的过厅,两边是偏房。 
  左边有一折门对着过厅,是陈独秀和潘兰珍的卧室。 
  对着院子的窗子上有八九根窗格棂,中间一根横档。 
  房屋很高大,在大窗子上面还有一个小天窗。 
  屋顶没有天花板。 
  杨家另给陈独秀夫妇让出一间书屋,是7间正房中东边的第二间,20平方米,南墙有窗户。 
  这间房子是杨二太太彭氏住的,陈独秀来了,彭氏让了出来。 
  陈独秀住宅的东头一间是杨家的灶房,陈独秀和潘兰珍的灶房安在进门处。 
  杨鲁承家藏书很多,陈独秀开始静下心来整理杨鲁承的遗著。 
  潘兰珍做家务之余,新开了一块菜地,两人各得其所。 
  一次,陈独秀夫妇上江津县城,邓氏叔侄邀请他俩到大什宇菜馆吃饭。 
  邓燮康问:“怎么样?”陈独秀知道问整理杨氏遗稿事,说:“我花了两天时间,反复看了几遍,写得不错,有价值。 
  邓燮康说:“章太炎不欣赏杨鲁承的东西。 
  有一次杨鲁承听说章太炎到了四川,便带着《杨鲁承先生谈〈皇清经解〉》去见章太炎,章太炎先生在杨氏书稿后写了“杂乱无章”4个字。 
  杨鲁承十分恼怒,没有多坐就走了。 
  陈独秀哈哈大笑,说:“杂乱无章没有关系,只要稍加整理,就会有理有章了。 
  章太炎很小气,想不到给人家看稿也这么小气。 
  陈独秀想起章太炎在日本借钱给人要本息的事。 
  回到鹤山坪,陈独秀继续整理杨鲁承书稿,慢慢的就没有兴趣了。 
  一次,龚灿宾县长来鹤山坪见陈独秀,谈起杨鲁承书稿的事,陈独秀说:“开始看还不错,看多了,就不对胃口了。   
  鹤山坪石墙院(2)   
  陈独秀认为,杨老先生对群经的创见不如四川的廖李年,对诸子的阐述,不如胡适之。 
  独居山村,陈独秀常写诗赠给朋友,排遣孤独的心情。 
  一夜秋雨后。 
  陈独秀吟《自鹤山坪寄怀江津诸友》诗:“竟夜惊秋雨,山居忆故人。 
  干戈今满地,何处着孤身。 
  久病心初静,论交老更肫。 
  与君共日月,起坐待朝暾。 
  陈独秀还书自赠方孝远小诗给葛康俞:“何处乡关感乱离,蜀江如几好栖迟。 
  相逢须发垂垂老,且喜疏狂性未移。 
  杨鹏升妻子和平女士来信索要诗,陈独秀写诗:“前年初识杨夫子,过访偕君昨日情。 
  寂寞胭脂坪上月,不堪回忆武昌城。 
  1937年年底,陈独秀到武汉时,和武汉警备司令部少将衔参谋兼武汉防空司令部筹备办公署主任杨鹏升认识,故有“前年初识杨夫子”和“不堪回忆武昌城”句。 
  在德感场练习书法的葛康素写信向陈独秀请教书法,陈独秀回信谈书法三事:“一、作隶宜勤学古,始能免俗;疏处可容走马,密处不使通风;二、作书作画,俱宜疏密相间;三、初学书者,须使粗笔有骨而不臃肿,细笔有肉而不轻,然后笔笔有字而小成矣。 
  笔划拖长宜严戒,犹之长枪大戟,非大力者不能使用也。 
  郑学稼来信问他做官事,他回信说:“某生救国皆不一定要做官,人各有所长所短,若用所短,于谋生救国均不适宜。 
  10月中旬的一天,陈松年来看父亲。 
  从国立九中到鹤山坪,先要过江北上,再步行20里。 
  虽是深秋,陈松年走了一身汗。 
  陈松年送来一封川康绥靖公署杨鹏升寄自成都西顺城街的信,里面有某先生托杨鹏升寄来的钱,陈独秀大喜过望。 
  陈松年吃过午饭就回去了,陈独秀写了短函,叫陈松年带到江津寄。 
  因为有了钱,潘兰珍也喜滋滋的。 
  但他不知道某先生是谁。 
  入冬后,陈独秀耳鸣症状稍减,但血压仍然很高。 
  这时,杨鹏升来信邀他去成都住一阵。 
  听说住在成都顺城街的杨鹏升家距离商场近,潘兰珍羡慕地说:“好久没有逛过商场了。 
  陈独秀说:“听说成都海拔高,去了怕对血压不利。 
  再说,万一遇上飞机,炸死倒痛快,炸残废了就麻烦了。 
  “就那么巧,没有炸别人,单炸了你。 
  潘兰珍不以为然。 
  陈独秀说:“将来我们到芜湖,重开科学图书馆去。 
  12月30日,陈独秀给搬到成都骡马市街的杨鹏升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日内去重庆看病,因为一直没有诗作,便将昔日写的《告少年》诗寄去,以答谢杨鹏升夫人和平女士赠的画笺。 
  在《告少年》诗里,陈独秀骂斯大林是独裁者。   
  活不了三年(1)   
  1940年元月4日,陈独秀夫妇由鹤山坪到江津县城。 
  头一年二月到重庆的章士钊来信说,为陈独秀看病的医生去歌乐山,要陈独秀推迟几日去重庆。 
  在江津县城住了一个多月,国画家阎松圃来看陈独秀,谈到医药费用的事,陈独秀说:“倘有编译局约购一稿,可以支用,我不想累及别人。 
  国立编译馆馆长陈可忠拟为陈独秀《小学识字教本》预支稿费5000元。 
  自祖母去世后,陈独秀一病10个月没有写字,书稿没有动笔,已成一心病。 
  阎松圃说:“你是政治上软禁,经济上很穷,生活上靠朋友。 
  陈独秀笑笑,说:“幸亏有朋友帮忙,有的人连面也没有见过,就寄钱来了。 
  2月6日,阴历腊月二十八日,何之瑜陪陈独秀、潘兰珍到了重庆仁和医院。 
  章士钊来看陈独秀,见面说:“你很好,我像小瘪三样。 
  陈独秀说:“你找弱男回来管管好了。 
  吴弱男是清末诗人吴彦复的女儿,20年代末,章士钊有姨太太奚夫人、殷夫人后,他们就不在一起过了。 
  章士钊说:“快过节了,到我家过春节。 
  当时章士钊从重庆国府政乐庐搬到中三路聚兴村5号住。 
  陈独秀摇头说:“乱哄哄的时候,饭都吃不好,还过什么春节。 
  他答应出院后,到章士钊家住一阵子。 
  奚夫人带女儿章含之此时滞留上海。 
  章士钊说:“杨先生给我刻的印章样本,我已收到了,你替我谢谢他。 
  陈独秀感慨地说:“杨先生真是热心人,三番五次地支持我,我现在欠债太多。 
  这时何之瑜进来,叫他们说话轻些。 
  陈独秀住2号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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