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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风雨人生-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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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狱长劝他说:“你要想开些,这是规定,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 
  陈独秀头晕眼花,垂下眼皮,摇了摇头。 
  第二天一整天,陈独秀又没有吃饭,脸成菜色,蜷曲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典狱长慌了,和上面商量,只好同意陈独秀写信。 
  一接到信,汪原放就来了。 
  他说:“叔叔在报上看到你吃了官司,他说这一回仲翁的性命一定难保了。 
  还好,你的命大,总算捡了一条命。 
  陈独秀判刑后,亚东图书馆出了一本《陈案书状汇录》,陈独秀见收进了《起诉书》、《辩诉状》、《辩护词》、《判决书》、《章士钊答中央日报记者》等材料,笑着说:“你们费了不少心思。 
  汪原放说:“只印了1000本,不少人要,听说有几所教会学校打算收入课本,作法学课教材。 
  “是么?”陈独秀十分高兴,“报纸上怎么说?”“国民党以不许为共产党‘张目’为名,禁止报纸刊登。 
  听说天津《益世报》登了。 
  汪原放压低声音说。 
  陈独秀翻到章士钊的“辩护词”,见到“以共产党论,托洛斯基派多一人,即斯丹林派少一人,斯丹林派少一人,即江西红军少一人,如斯辗转,相辅为用”这几句,皱着眉头说:“行严真糟,你看罢!这成什么话。 
  “你改一改,我带回去给章律师看看。 
  汪原放说。 
  陈独秀换了个话题,问:“上次请高语罕带信给你叔叔,问能不能出版我的自传,你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汪原放说,“但听叔叔讲,想再出一版《独秀文存》。 
  陈独秀叹了一口气,说:“我家中事情多,延年乔年都用过亚东的钱,哲民读书和零花也用了亚东的钱。 
  “《独秀文存》得了一些钱,也抵掉不少了。 
  汪原放安慰他说。 
  “抵不掉的,我欠亚东的钱实在不少了,心里很难过,你把《独秀文存》尽快印出来,让我快快拿版税把亚东的账结清才好。 
  6月中旬,陈独秀提笔给汪原放写信:“柏、章诸君曾有小款托尊处收转,不知全数若干?除以此扣还外,尚欠尊处若干?务请抄一细账赐知。 
  无论如何深交,账目必须清楚。 
  令叔对此往往糊里糊涂,望兄一矫正之。 
  “柏”是柏文尉,“章”是章士钊。 
  汪孟邹说:“仲甫还是那个脾气,坐牢还想到还账,一辈子不服输。 
  6月22日,江苏高等法院检查官朱隽在“答辩书”中说:“被告上诉(意)旨。 
  强为曲解。 
  厥难认为有理,希请维持原判,驳回上诉。 
  夏天,陈松年利用暑假到南京探监。 
  大革命失败后,父亲在上海音信全无,今年还是从柏文蔚那里才知道父亲公审的情况。 
  想到两个哥哥没有了,姐姐没有了,母亲和姨妈也相继于大前年和前年去世,这会在牢中见到惟一的亲人,陈松年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陈独秀见了,说:“没出息。 
  20岁的小儿子陈哲年在南京替《民声报》收发电讯,他来看父亲时,提出帮父亲越狱逃跑,陈独秀骂他:“胡闹!” 
  判刑后,不少国民党要人来狱中劝降陈独秀。 
  宋美龄在铁道部长顾孟余陪同下也来过,此外,还有徐恩曾、陈公博等人。 
  典狱长见国民党要人来看陈独秀,连蒋夫人都来了,对陈独秀更是刮目相看。 
  陈独秀想找些书来读,一连给汪原放开了几个书单子,列出的书有莫尔干著的《古代社会》(上下卷,日本改造社出版)、列宁的《组织论》、《卢森堡致考茨基书信》、《论理与唯物史观》、《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等书。 
  慢慢地,陈独秀的案几上书多了起来,朋友又送给他两个书架,不久,书架堆满了诗、书、史、学。 
  社会上一些不相干的人也要来看陈独秀,讲些闲话。   
  老虎桥监狱(2)   
  见了几次,陈独秀对典狱长说:“这哪成啊,我还要点时间看书,有些人你通知我一声,不认识的就不要进来了。 
  典狱长说:“这是对你的优待,来看彭述之的人,必须要登记,说清两人关系,我不同意就进不来。 
  鲁迅没有来看陈独秀,但他在文章中还提到陈。 
  8月10日,鲁迅写《淮风·“中国文坛的悲观”旅隼》云:“明末太远,不必提了;清朝的章实斋和袁子才,李莼客和赵叔,就如水火之不可调和;再近些,则有《民报》和《新民丛报》之争,《新青年》派和某某派之争,也都非常猛烈。 
  当初又何尝不使局外人摇头叹气呢,然而胜负一明,时代渐远,战血为雨露洗得干干净净,后人便以为先前的文坛是太平了。   
  分人才(1)   
  1933年盛夏的一天,一位七分人才、三分打扮的时髦女士来探监,因为是看陈独秀,典狱长没有叫她填登记簿。 
  见她只有二十五、六岁,问她:“你和陈独秀是什么关系?” 
  陈独秀女儿子美(喜子)来过,典狱长已认识了。 
  在杭州电信局工作的陈子美1912年生,这年21岁。 
  “学生。 
  女士顺口答道。 
  当年在上海石库门,陈独秀没少教自己认字读书啊。 
  典狱长带她到了陈独秀牢房,陈独秀一看是潘兰珍,又惊又喜,忙问:“你怎么来了?” 典狱长听他们说了几句,便知趣地走了。 
  去年11月30日,陈独秀给高语罕写信,说:“我真对不起她,务请先生再去探望一次。 
  当时,潘兰珍听人家说,抓到了阿西的头子,她不知道是谁,一看报上的照片,差点叫了出来,这不是我家老头子吗?12月13日,陈独秀再次给高语罕写信说:“鄙人生活情况,且语以案情无大危险,免她惧虑。 
  听说潘兰珍要来探监,陈独秀欢喜无比,但他在4月5日给高语罕信中,还是说“婉言劝她不必来看我”。 
  见了陈独秀,潘兰珍两眼就红了,说:“编派的真像,一会儿是南京人,一会儿姓李,这会真成了南京人了。 
  陈独秀忙赔不是,说:“没有办法。 
  潘兰珍擦着泪说:“我这一辈子,尽受人骗。 
  陈独秀想到她以前受流氓哄骗生了孩子的事,“唉”了一声,说:“蒋介石悬赏那么多钱抓我,不化名怎么行?”“化名又怎么样?化来化去,不还是抓来了。 
  潘兰珍说。 
  但声音已缓和多了。 
  见潘兰珍注意到床上的皮袄,陈独秀说:“这是人家送的。 
  “你倒好,我一走,就把我的羊皮袄和驼绒被给当了。 
  潘兰珍怪道。 
  这年春天,陈独秀给高语罕写信,还担心自己“以前未曾告以真姓名,及她此次失去衣服,有怨言否?” 
  潘兰珍来了后,陈独秀牢壁生辉、霞光万丈。 
  坐牢之前,他穷得当衣当被,成天啃几个面包。 
  坐牢之后,吃穿不愁,也无须东躲西藏,女伴失而复得。 
  想到这里,陈独秀笑着说:“我不坐牢,看来你是不回来了?”“不回来,我的东西没拿走呀?”潘兰珍笑着说。 
  当晚,潘兰珍住到了中华门附近的刘梦符家。 
  天凉后,典狱长就发现潘女士几乎天天探监。 
  上午9点来,下午5点回去,中午在牢房里和陈独秀一块用餐。 
  当时江苏第一监狱关了几十名女政治犯,如刘少奇爱人何宝珍、赵世炎爱人夏之栩、《洪湖赤卫队》中韩英原型钱瑛、解放后曾任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的帅孟奇、解放后曾任国务院副秘书长的杨放之等都关在这里。 
  一天,典狱长对濮德治说:“我们优待陈先生,优待也有个界限,总不能把监狱当成旅馆吧?这样叫我们为难。 
  濮德治问:“怎么了?” 
  典狱长说:“你可知道潘女士来历,我们以为是陈先生的学生,但学生不会天天来。 
  陈先生的女儿我们认识。 
  看守报告说,他们在狱中有肉感行为。 
  潘兰珍这时从上海搬到南京,先住段锡朋家,后在老虎桥监狱附近租了房子。 
  濮德治想为陈独秀挽回面子,说:“不会吧,他已五十六、七岁了。 
  典狱长说:“千真万确,已调查过了。 
  你告诉陈先生,我们不好说,要注意这事,弄得不好传出去,我也要砸饭碗。 
  濮德治点头说:“我来和陈先生谈谈。 
  典狱长余怒未消,说:“现在看来,陈先生文章虽好,道德有限。 
  一个政党领袖,这样不爱惜自己,我为他叹息,往后请他自爱一点。 
  典狱长走后,濮德治到陈独秀牢房,说:“你干了什么事,典狱长有些不高兴。 
  ”听说是和潘兰珍的事,陈独秀放下脸说:“他们知道什么?监狱制度真是万恶,将来一定要消灭监狱制度。 
  压抑了人的本能。 
  孔子讲,‘人之本能,食色性也’。 
  我是人嘛!动物的本能我也具备嘛。 
  濮德治一向尊重陈独秀,又是本家,不好多劝,便找罗世凡谈。 
  第二天,罗世凡又劝陈独秀:“你在坐牢,要压制这个本能了,你也老了,以后要在压制收敛上下功夫。 
  陈独秀听了不太舒服,他说:“这很难,建党前我有些放任,建党后,我很收敛,没有胡来了。 
  提到建党前的事,罗世凡问:“外面小报上说,你不以嫖妓为耻,反以为荣,确有此事吗?”陈独秀一听,发了一顿大火,他说:“大报造大谣,小报造小谣,这是私人生活,别人管不了,也不用别人管。 
  后来陈独秀气消了,陈独秀将认识潘兰珍经过告诉了濮德治。 
  濮德治说:“一个女流,真不简单。 
  她对你有意,你可不能对她无情。 
  陈独秀收起笑容说:“我恐怕没有资格对她无情了,这个牢房是永无出头之日,即使有了出头之日,我也完全老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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