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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务事。胡适不好问,陈独秀也不说。因为有这难言之隐,所以陈独秀说“万人如海北京城,谁知道有人愁似我?”
陈独秀《丁巳除夕歌》刊在3月15日《新青年》4卷3号上。同期刊出王敬轩《给新青年编者的一封信》和记者《复王敬轩》两文。“王敬轩是谁?”胡适睁大眼睛问陈独秀。“玄同呀。”陈独秀没有注意胡适吃惊的脸。“‘记者’,是你么?”胡适又问,依然是吃惊的神色。“是半农。”这回,陈独秀注意瞧了一眼胡适。刘半农在这之前给钱玄同写信说:“比如做戏,你、我,独秀,适之四人,当自认为‘台柱’,另外再多请名角帮忙,方能‘压得住坐’;‘当仁不让’,是毁是誉,也不管他……”“一定是刘半农的主意。”胡适说。去年2月8日,林纾(林琴南)在上海《民国日报》发表《论古文之宜废》反对陈独秀、胡适的白话文运动。为了出这口气,钱玄同、刘半农演了这台双簧戏,由钱玄同化名王敬轩扮作林纾支持者,再由刘半农写文章反驳王敬轩。
“这样制造一点气氛,也无不可。”陈独秀说。鲁迅也赞成,对钱玄同说,“王敬轩”的“双簧戏”表演是一场“大仗”。“我不这样看。化名写这种游戏文章,不是正人君子做的。外人知道了,也会笑话《新青年》。”胡适话中有气。胡适对刘半农出言不逊,事出有因。胡适认为刘半农有些浮夸,刘半农认为胡适喜欢抬高自己。胡适讲过,北大有三只兔子,老兔子蔡元培(生于同治元年丁卯),中兔子陈独秀(生于光绪五年己卯),小兔子是胡适(生于光绪十七年辛卯)。刘半农和胡适同年生,也属兔。
一个月后,一位自称“崇敬王敬轩先生者”写信质问《新青年》记者为什么对王敬轩议论肆口诲骂。陈独秀复信说:“对于违背常识,闭眼胡说的妄人,不屑与辩,唯有痛骂一法。”
4月2日是个晴天,鲁迅心情愉快,吃过午饭后游了一下小市。他想轻松一下,晚上集中精力做篇小说。因为答应了钱玄同,陈独秀便天天催钱玄同,钱简直成了跑龙套的, 光上个月就跑了3趟,弄得鲁迅也不好意思,成了一块心病。
晚饭后,鲁迅习惯地依靠在藤椅上,一言不发。家人都知道大先生是在起草腹稿了。桌子上放着前年10月11日的日记。他想起姨表兄弟久孙当时从太原到北京,得了“迫害狂”病,后来鲁迅送他去池田医院看了一个星期,没有效果,11月6日鲁迅请蓝德将久孙送回绍兴。鲁迅脑中常浮现久孙那种惊恐万状的影子,他决定以久孙为原型,写成一篇小说,题目叫《狂人日记》。
天亮时,小说写好了,约5000来字,末尾想了想,第一次用了“鲁迅”笔名。趁着余兴,鲁迅用隔夜水重新泡了一杯清茶,吃了几块点心,重燃了烟嘴上的半截纸烟,又将《狂人日记》上可有可无的字划去。他想尽快将稿誊清,然后请钱玄同交给陈独秀。
成绩品
1918年清明节晚上,钱玄同、刘半农顶风去了半截胡同,见到这篇小说,钱刘两人急急地看了一遍。鲁迅写道:“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两人唏嘘了半天;说算得上《新青年》之。
第二天,钱玄同将《狂人日记》交陈独秀。“玄同,你立了大功劳哪。”陈独秀高兴地说。“其实,他也写新诗。”钱玄同记得在鲁迅家看过他写的诗《梦》。
陈独秀说:“何不一块找豫才要了来,4卷5号上还有空。”
过了几天;钱玄同将鲁迅的新诗拿来了;一共3首。其中《桃花》诗云:“春雨过了,太阳又很好,随便走到园中。桃花开在园西,李花开在园东。我说,‘好极了!桃花红,李花白。’(没说,桃花不及李花白。)桃花可是生气了;满面涨作‘杨妃红’。好小子!真了得!竟能气红了面孔。我的话可并没得罪你,你怎的便涨红了面孔!唉!花有花道理,我不懂。”
6月9日晚上,胡适作东请陈独秀、钱玄同、刘半农、陶孟和、沈尹默等人吃饭。
和江冬秀结婚时,胡适收到不少结婚贺礼。请送贺礼的同事吃一顿,是推不掉的事。所以,胡适年初在绩溪给钱玄同写信,就许诺请客,当时还说如章士钊把我的研究公孙龙的文章发表了,拿了稿费就请客。回到北大,事情一多,就耽误了。钱玄同笑着说:“你再不请客,也好,我们就等嫂子来了再喝喜酒,岂不快哉!”此话一激,果然有效。
喝酒时,大家都敬胡适的酒,胡适心里时时提醒自己:一定少喝!结果还是喝得烂醉如泥。回到家里,仆人阎海给胡适喝了许多开水,半夜就吐了。胡适对阎海说:“我这是第一次醉酒,以前还没有吐过。”阎海不知道胡适是在说醉话了。
7月9日下午两点三刻,住北京饭店19号的张元济(张菊生)到北大,和蔡元培、陈独秀、胡适、马幼渔、沈尹默、朱逖先、李石曾等谈有关大学出版教材事宜。
上月20日,商务印书馆经理张元济由天津乘京奉通车到北京。到北京一周后,张元济拜访陈独秀未遇。
讨论编辑教育书和改订本版教科书事时,蔡校长问:“排印速度如何?” “如无图表就快了。”张元济52岁,和蔡元培同岁。“只有石曾所编生物学有几幅插图,其他的很少有插图。”说着,蔡元培将已写好的书稿《人类学》、《心理学大纲》和《欧洲文学史》给张元济看。
谈到板式和字号,胡适说:“可以用四号字横行。书照‘科学’式,用五号。如何校对呢?”上海印刷,北京校对,毕竟不方便。张元济说:“制成纸版,打样后送校,少则挖改,多则附勘误表。”陈独秀问:“合同所限字数,每册不得过15万字,恐难免逾越。”陈独秀准备的是文字学考证方面的书。张元济说:“合同本来有彼此协商的话,此不过希望出书价格稍廉,易于推销,避免降低编辑人员的兴趣。”陈独秀点头,说:“这样就好。”
会议结束后,陈独秀问张元济:“每书另订契约一节,我还不明白。是否说本约已满,而每书之专约仍有效?”张元济说:“就是这个意思。”陈独秀问:“每本印多少册?”张元济说:“约500册。”胡适在一旁听了,说:“太少了。”张元济说:“有纸版,随时可以补印。”
初见毛泽东
1918年7月20日,已近大暑。下午下了几滴小雨,可惜一会儿就停了。吃过晚饭,鲁迅写了《我之节烈观》。写之前,他将今年已印出的几期《新青年》翻了翻;4卷3号上有陈独秀《驳康有为〈共和平议〉》长篇大论;鲁迅写道:“康有为,指手划脚的说‘虚君共和’才好,陈独秀便斥他不兴……”他先列出陈独秀、陈百年、钱玄同、刘半农及胡适在《新青年》上的文章,以为呼应。因为是周末,鲁迅写了一个通宵,好在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一般是没有人来坐的。天亮时,文章写好了,5000多字。
8月下旬的一天,一位来自岳麓山下的年轻人风尘仆仆走进北大校园,他便是杨昌济推荐到北大图书馆任助理员的毛泽东。在李大钊的办公室,毛泽东见到了陈独秀。听到毛泽东提到《体育之研究》一文,陈独秀眯着眼笑了:“对了,对了,毛泽东,正好二十八画呀。”
在北大,毛泽东和李大钊接触最多,此外还拜访了蔡元培、胡适、陶孟和等人,并与傅斯年、罗家伦、张国焘、康白情、段锡朋、陈公博、谭平山等学生交往,但陈独秀对毛泽东的影响超过了其他任何人。
秋日的一天,北大德文预科班的罗章龙,和另外两位代表找到陈独秀在北大红楼的文科学长办公室。上月15日,罗章龙和毛泽东、张昆弟、李维汉等十余人,离长沙到北京。9月,罗章龙考进北大预科,住景山东街三眼井吉安东夹道7号。
罗章龙班上的学生德文水平参差不齐,有的是外交人员的子女,在德国生活过,有的在青岛大学学过德文,还有的就是罗章龙这样的,只在中学学过。因为水平不齐,大家的学习进度意见不一,最后决定三种类型的学生各推一名代表,请校方出面解决。
“你们来干什么?”陈独秀问。罗章龙等谈了情况,提出分班的要求。“分班?办不到,目前教员和教室都没有多余的。”陈独秀说。罗章龙说:“是否可采取甄别的办法,部分同学经过考试合格后,可升到本科学习。”陈独秀听了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学生是想读书,还是想早毕业?你们希望早毕业好做官宦?多读两年书有何不好?”
一位代表申辩说:“不是这个意思。再说早毕业进入社会、转入仕途也不是坏事。”陈独秀近来情绪不好,发火说:“你们根本不想认真读书。你们平时对社会上的重大问题也不愿研究,只知道考虑个人……”见陈独秀发脾气了,罗章龙等同学知道问题不能解决,赶忙离开。陈独秀见同学们“诺诺”转身,不欢而散,起身送他们到门口。他对走在后面的罗章龙说:“你是哪里人?”“湖南人,湖南联合中学毕业生。”罗章龙说。陈独秀点头说:“你且留下,我们再谈谈。”
回到办公室,陈独秀问:“你说说看,这事该怎么办?”罗章龙说:“同学们的意见是合理的,并不过分。没有教员和教室也不是您的责任,可以转告学校有关部门,让他们解决!”陈独秀点点头。罗章龙继续说:“同学们要求通过甄别考试,提前毕业,也是正当的。有人想做官入仕,不能说我们都是怀着做官的思想。今天没有解决问题,大家不会就此罢休。”陈独秀若有所思,点点头。罗章龙便告辞了。
回来后,大家果然不同意陈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