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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冬
自平州上贡的几盆金嘴墨兰由猫大人领人抱着送到了钟粹宫,一盆挨着一盆放在了玉响殿的窗边。
玉响殿是钟粹宫的偏殿,主要用来放置一些南方的花草,作越冬之用。因此,殿内温度较之其他房间要高出许多,有些花草有时也会因此而弄错了时节,兴冲冲地开放。这种偶然的状况若发生在年底,花就会被拿出来供众人观赏,当作是祥瑞福兆。
墨兰也算是萧无人尤为喜爱的植物。花送来之后,萧无人一直亲力亲为地照料。直到腊月中旬,他一早醒来前往查看,细长的枝条上已经生出了几粒小小的嫩黄色花骨朵。
“朱闻,替我把那边的水拿过来。”
“还没过早,你先吃点东西再弄这些花吧。”
“朱闻。”
“好好好,我这就去。”朱闻苍日将竹水桶连带着木杓一块儿递过去,“那我叫人去御膳房帮你弄点吃的好了,你要吃什么?”
萧无人执起木杓,舀了半瓢水,慢慢地自墨兰叶子的尖端淋下去,柔软的叶片立即被水压下去、又弹起来,带着水珠在空中摇摇晃晃。
他看了一会儿,笑道:“翡翠虾饺。”
朱闻按他的意思吩咐下去之后,侍卫营那边又有人来叫他,他跟萧无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不过当时萧无人专心致志地浇水除虫,根本就没听清他说话。
“咳咳。”
听见外面梅枝发出的悉琐声,萧无人也没抬眼,开口道:“朱闻,着凉了就让金太医给你抓服药——诶,你觉得这花在过年的时候能开吗?”刚一问出便察觉这脚步声不是朱闻的。他猛地抬头,却从窗缝里看到一条消瘦的人影穿梭在腊梅树下。此时,他扬起嘴角笑了。
“太子殿下的腊梅开得比当年野梅镇上的还好啊。”来人提着白袍下摆拾阶而上,行至玉响殿门前。
萧无人放下手中的水瓢,笑着迎了出去。
“寂寞侯,你终于到了。”
寂寞侯到京城安置好之后,先去拜访了吞佛童子,那人正在院子里跟表弟论经对诗,虽是热情地接待了他,总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寂寞侯见状,便会意地离开了;当日下午,他又去找朱闻,谁知朱府的管家任沉浮却道,他家少爷在宫中已有三日,还没回来过;隔天入宫受了皇命,他领了进奏院的官职便向内侍请示想去拜访太子殿下。谁料他一报上名字,内侍也不通传,直接就带他往钟粹宫去了。
“我跟下面的人吩咐过了,好友不必通传。这样传来传去的也麻烦。”萧无人接过侍女端上来的翠绿色虾饺,皱眉问道,“朱闻哪儿去了?”
“回太子殿下,朱大人回侍卫营去了。”
萧无人这想起方才朱闻好像是跟他说过什么。将侍女遣退,他又朝门口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又换了人。侍卫营最近常在换人,这些脸他已经越发陌生了。
寂寞侯见人都走远了,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恕臣冒昧,朱闻苍日莫非是住在宫里?”他用语虽恭谦,但语气可谓是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多了几分挪揄。
萧无人被他问得一愣,“啊,也不算。只是有时候会留宿而已。”
“哦……”
“不说他了,你也来尝尝这个虾饺吧,这是御膳房最近才弄出来的早点,两层皮中间夹了一圈蛋羹,味道很不错。”
“好。”
寂寞侯笑笑,又把话题转向了萧无人种的花以及他近来所作的诗词。
萧无人和寂寞侯志趣相投,很快便聊起来,时间慢慢地就过去了。直到中午朱闻回来,寂寞侯才离开。两人简单地对面打了个招呼。
“你脸色不好,怎么了?”萧无人刚畅谈了一番,心情还很好,见朱闻愁眉深锁的模样,便将人叫到桌边坐下细细地问。
朱闻朝外面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才低声跟萧无人道:“无人,我跟你说件事。”
“你说。”
“前段时间我就觉得侍卫营的名册不太对,加上我们钟粹宫,御书房和太极宫的侍卫在这三个月里几乎都换了一遍。开始都是断断续续经过请示的,但最近却越发频繁,有些人来历都写得不太清楚。”
“我刚才也正奇怪,门外守着那些人的脸真是越来越生了……你想说,这其中有人操持?”
朱闻点点头,“刚才作报告的时候,我偷偷把记录看了一下,前几个月请恩荫的那大臣好像都和冷相国有些牵连……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
萧无人一听冷相国三个字,即刻抬手止住他,“这件事你别再管了,涉入太深也是自招麻烦。”他本以为冷霜城在此地经营的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场斗争,但现在看来,又并非如此了。他很快便打定主意将此事交给月漩涡,而月漩涡与朱闻现已势成水火,自然是不能共事的。
但在朱闻看来,这又是另一个契机了。他甚至有可能借此机会超额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
***
无名死后,朝内仅余的几名武将个个胆战心惊。诸人皆知萧振岳此举本就是意在削弱武官的地位。而泷王领的是暗卫,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武官,所以牵连着也就被打压下去了。
朱闻苍日实在不知道怎么嘲笑南国的朝野风气才好。当日他隐瞒身份给了无名和几个武官家的家丁一些好处,去散发那些小册子,本以为自己迟早是要被暗卫查到的。谁料月漩涡将家丁来处报上给萧振岳,萧振岳就借此机会除了几名武官,根本就没有再深究的意思。
萧振岳大概是想将兵权都集中到皇帝手中,好给萧无人留下一个安稳的江山,殊不知千里之外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北国。
他是瞧不起那个喝奶酒、睡大帐的荒野民族?朱闻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南国虽大,要攻下的确不算难事,只是攻下和吞下还是两回事。
如今的北国还吞不下这样一个大国。北国现今要的是钱财和食物以供更迅速的发展。而这些供给,还得从与南国的战争中获取。
要北国战争获胜,就需要给南国安插一个无能的武将。北国将在开春时发兵,届时月漩涡必然参战,朱闻现在想的便是,无论如何不能都让他当上主帅。
近来他正好相中一个合适的人。此人傲慢自大、胸无点墨,且刚愎自用,绝对是最佳人选。现在要做的,只是将此人的才能夸大再夸大,以至于让整个朝野都相信他有带兵之能。
***
正月十五元宵刚过,北国便有士兵越过翰河在边境扰乱,朝堂上闻讯一片喧嚣,是战是和争得像炸开了锅一样迟迟没有结果。
当时主和的人中包括了冷霜城以及翰林院的元老殷末箫,而主战的则有进奏院、户部几名官员以及月漩涡,两方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春水还没融化,十八日清晨又下了一场大雪,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
下雪那天萧无人正好将朋友都聚到了南湖边上,整理出一块空地来烤鱼。于是从冰面砸开一个洞钓上来的,即使被烟火熏烤,也带着一股寒气。
因朱闻苍日与月漩涡不合,又考虑到朱闻对文人聚会也没什么兴趣,萧无人便放了他一天的假。朱闻便在钟粹宫的玉响殿里幽转了一整天,因无聊而给花施了几次肥,被猫大人发现了,挨了好一顿大骂。到了第二天,牡丹花死了三盆,又让萧无人给训斥了一顿。
回到府上,接到消息说寂寞侯因当日在湖边吹风受了凉,回去倒在榻上第二天就发烧起不来了。朱闻便让华颜去帮忙买了一些补品,提着东西往寂寞侯府上去了。
他想着萧无人大约也会来,不料先看到的却是月漩涡。
当时月漩涡站在院子里等萧无人来了再一道进去,免因探病打扰了人休息。萧无人还没来,他一个黑影独立在一片冰雪之中,看起来分外凄怆。
月漩涡看他来了,也没说话,只狠狠地瞪着他。
他瘪瘪嘴,走上前去,鞠躬问了好,道:“泷王殿下也是来探病的?”
“嗯。”
“眼看着就要开春了,却不料忽然又下了雪。说什么瑞雪兆丰年,丰年还没看到,北国却又在滋扰边境了,真是多事之秋啊。”
“要是没有你,事情少说也会减掉一半。”
“泷王说这话可就不对了,朱闻苍日尽忠职守,没有功劳也不至于牵累南国啊。再说了,我一个小小侍卫能做什么?”
“朱闻苍日,你真要我在人家院子里打你是不是?”月漩涡眯起眼睛,阴冷地看向朱闻。
朱闻闻言推手笑道:“朱闻也算自由习武,武艺不算差,不过不敢跟泷王殿下打。”
“打什么?加我一个如何?”
“哎呀,寂寞侯要安心养病还不成了,太子殿下没到,冷大人也来了。”朱闻转头看向刚被人领进来的冷醉。冷醉灰黑色的狼毡,粉色的压在帽檐里,给人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不似萧无人的冷清,反带了一股风雪中来人的归属感。
“泷王殿下方才说要和我打一架,我哪里敢啊。”
冷醉不知朱闻和月漩涡那些微妙的纠葛,走过来向月漩涡问了好,大大咧咧地往朱闻肩上一拍,笑道:“习武之人皆有好胜之心,怪只怪你朱闻苍日太能打了,用起剑来那股野气冷醉自愧弗如。”
“养尊处优的朱家公子用剑原来是有野气的。”月漩涡嘲讽道,“我还真想跟你过过招,看看你师承何处了。”
“这么说来,我冷醉也算历遍大江南北,还没真见过朱闻苍日你这种路数的。”
朱闻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