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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无患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补道:“殿下昨天喝多了,在郊外给北边来的急件黄马撞伤了。”他身周的人对他的酒后失忆早已习以为常了。
“北边?”萧无人勉强用左手从床上撑起来,冷醉无奈地扶住了他。他颇有点歉意又觉得格外感激,但此时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北边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刚才瑞王殿下过来看殿下时说的。道是北国二皇子的皇妃难产死了,朱闻大人带了十几车的贺礼前去自然不妥,像是要半路折返了。泷王殿下两天之后就会回来,再之后说是会派议和的大臣过去,大家都没心思打仗了。”
萧无人反应不及,在那儿愣了半天,过了好久,才按着胸口道:“你说父皇要找那个撞我的人?”这一瞬间,他心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情绪沉沉浮浮也好几番了。
“是啊,撞伤太子可是大罪。”
“据我所见,主动去撞的是太子才对。只是太子力量不及,给马撞翻了而已。”冷醉冷冷道。
萧无人也知道自己喝酒之后没什么常性,听冷醉这么一说,更加确定错在自己,便要金无患找人去跟父皇说情。
“是,太子殿下。”金无患应了之后,又犹豫着抬头向萧无人道,“殿下,其实,臣觉得就算说也没用,皇上怎么会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萧无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那算了,我另外再想办法好了,你先下去吧。”他明白过来,萧振岳是想借此对他予以警告。
金无患应了声“是”后,走了几步,又转身过来道:“对了,太子殿下,瑞王还说他有很要紧的事要单独跟殿下说,让臣等殿下醒来就去跟禀报一声。”
“那我待会儿直接去找他好了。”
“不行,殿下现在不能到处走。”
萧无人闻言便泄气了,只道:“那你去跟他说吧,我在这里等他。”
金无患离开后,他才转向冷醉道:“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不太记得了。”
萧无人此时看起来脸色苍白,两颊旁垂下的银丝让空气都有了清冷的意味。
冷醉觉得很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昨日看来如此容易接近的人,到现在却忽然变得遥远了。
兴许这个人话不算多,也不爱剖白自己,但他却把心底的真实用这种奇妙的方式让人感知到了。
冷醉忽然觉得有趣起来。也许萧家现任的皇帝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面前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道歉的话就省了吧,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只想知道你昨天是怎么回事。”
萧无人一副为难的表情,皱着眉头不说话。就算不记得,他也可以从喝醉之前的心情猜到七八分了。这种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朱闻就是这次去北国那个朱闻苍日吗?”冷醉又问。
萧无人这才抬起头来。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就跟你说吧。你昨天本来在跟我喝酒,后来黄马跑来,你忽然就冲过去撞上了,之后还拖着条断胳膊跟着跑了好长一段。我把你搬回来的时候,你口中就在念这个名字。”
“我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冷醉的表情很微妙,“你觉得你会说什么吗?”
“不,没什么。朱闻是我的侍卫,以前我喝醉了都是他照顾的,所以我大概是把你错认成他了。”
冷醉瘪瘪嘴,“好吧,我还有事,你自己好生休息,我就走了。”
“啊,冷……”
“叫我冷醉就行了。”冷醉这么说的时候,心想自己竟然把对方太子的身份给忘了。
萧无人一笑,道:“冷醉,多谢了,我是萧无人,你怎么叫我都可。”
“我想我还是老实叫你太子殿下吧——旁边有人的话。”
萧无人朋友不多,除却两个兄弟和朱闻,就剩了金无患和宵。金无患是个古板的人,纵然与他感情挺好,但总也放不下身份的桎梏;而宵虽不受这些礼法的约束,但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读书,同他相处时间很少。这要怪也只能怪宵每次都在殿试前一两天出状况,六年来一次都没在考场上出现过。
所以,能交上一个生性洒脱的朋友,萧无人心底非常开心。当然他开心也有其他更多的原因在里面,比如能够跨过冷醉与他萧家的心结,又比如朱闻在离开一个半月之后即将回程的消息。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点开心,只是黄连表面不小心沾上的白砂糖而已。
他让人拉开帘子,靠在床上读书等忘残年。一直到黄昏,侍者点了灯火,整间屋子被火光耀得亮如白昼,忘残年也没来。
窗外的风把他身边那盏灯吹熄的时候,侍女忙重新点上,而后便要去关窗。
萧无人正要止住她,便见宵从外间冲了进来——他的朋友过来一般是不必通传的。
“你受伤了。”这个宵像个小孩一样,说话没头没尾的。
“没什么大碍,”萧无人猜他也是来探病的。看他手上拿了个小瓷瓶,便转而问道,“这是什么?是药就不用了,金大夫已经用药把这儿塞满了。”
“不,这是我今天去郊外接我爹的时候在河面上看到的。”宵愣愣地坐到一旁,见萧无人把书收了,便要将瓶子递给萧无人,但看他动手不方便,又收了手自己将瓶塞打开,“才捡到的时候,这瓶子还封得严严实实的。”
“里面有什么?”
宵见萧无人好奇,自己也高兴了,唇角笑眯眯地弯了起来,“一封情信。”
“情信?”
“写给你的。”宵的表情里有种近似于献宝的热情。
萧无人有些茫然了,“我?”
宵把瓶子里面的小纸条掏出来,展开给萧无人看,“写这个的人叫朱闻苍日,他说他很想你,要捡到瓶子的人把这个交给你。”
萧无人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又进来个御书房的人。
“什么事?”他见那人来得很急,脸色也难看,便按下翻腾的情绪让这人先说。
“瑞王殿下薨了,皇上宣太子殿下速速更衣觐见。”
这一瞬间,萧无人之前积攒起来的所有快乐都化作了飞灰,隐隐地呛人。没有剧烈的悲伤和痛苦,只是一种狂妄的、绝难让人相信的虚无感。
于是他又再问了一遍:“什么?”
来人咬了咬牙,重复道:“瑞王殿下薨了,皇上宣太子殿下速速更衣觐见。”
不断地面对无尽的生死,才是萧无人的人生。那些他爱的,或不爱的,或憎恨的,都会从他身边一一掠过,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秋夜
八月初三,北地初雪纷飞。
朱闻苍日那时正在往北国大都的路途中。坐在马上,他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条银色的河从草地的尽头蜿蜒着触到马脚下。折损的枯草已经被雪覆盖,只露出斑驳的草身。
他在南国呆得不久,却忘了北国没有春秋,过了灼人的烈火一般的夏季,转瞬就会入冬吹雪。
身后那些无法适应北国骤变的气候的礼官病倒了一大串。再半里后,一路尾随着他的月漩涡的队伍不知道怎样了。
他到现在仍没想好要如何应付即将发生的事,只好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夜里扎了营,他坐在火堆旁,随手捡起枯草往火里扔。一路上跟他聊天的几个同僚冷得开不了口,各自缩到帐篷里尽全力御寒去了。他倍觉无聊,又想起去年同萧无人相遇时的情景来。
他脱了手套,抬起手,衬着火光学萧无人拈草药的动作,发现自己若要真拿起什么药材,顶多也就一副要将草药碾碎的样子。那么轻缓的力道,他怎么也学不来。
“哎呀……好想他好想他啊……”他想了一阵,觉得受不了了,丢下火堆钻到营里把自己扔榻上翻滚去了。
翻滚到半夜,他蓦地睁开眼,叹了口气。心里情绪太满,已近亢奋,他根本就睡不着。帐外的守卫已经换了过班了。
于是他爬起来,翻出一张纸写了几句话,拿个瓶子装上,封好之后,借故出了大帐,到营地外的河边将瓶子放入水中。而后就自得地笑了。
自上次那件事后,他知道忘残年和月漩涡已对他有所怀疑,月漩涡的暗卫此刻必然绕在他周围看着,此时大约已经断定这是他私通北国的罪证。不过,等到这瓶子到了月漩涡手中,由他亲手打开看了内容之后……
念及此,朱闻苍日几乎要笑出声了来了。
他当时唯一料错的就是当时跟在他周围的不是月漩涡的暗卫,而是忘残年特意在民间雇来的手下。月漩涡那时虽跟他势成水火,但对他并没有怀疑。对这些有特别的触觉的只是忘残年。所以当夜月漩涡的暗卫没有一路跟着他出到帐外来。
瓶子顺水流走后,忘残年的手下将它交给了月漩涡,回来见朱闻苍日仍在水边坐着。天空里一片漆黑,他正叨念着苍穹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同一片天,笼罩着身处两地的不同的人。
就在那时,一名裹着毛裘的牧人抱着个小孩匆匆跑过来,说的是北地的方言,这位南国打手也听不懂。
但见那小孩露在被子外的脸颊红成一片,他料想这小孩大概是发烧了。牧人兴许是见南国队伍庞大,希望借队里的大夫用用。
他看那牧人和朱闻苍日说了几句话,忽然仔细打量起朱闻的脸来,而后忽地一愣,“咚”一声就跪下来,口里敬畏地呼着什么。
朱闻脸色大变,赶忙将人拉起来,低着声音说了几句,从兜里掏出些银两将人推走了。
这位手下当时已生疑虑,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