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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臂膀沾满了水珠。
朱闻把兕甲卸了之后,过去替萧无人提了水桶。暂且满足于这种并不过分的幸福。
在这方圆一里之内的草地树林里,除了他们绝没有第三个人。此刻他虽然不能将眼前的人抱入怀中,但至少他们是一件事情的两个部分,是不可分割的。
他并不想打破这种宁静,但心里仍忍不住盘算要寻个时间认认真真和萧无人把话说清楚。
朱闻苍日毕竟是来自北地草原的人,很多事情都无法用南国人的眼光去体会。在他的土地上,一生的爱情往往只在一夜、甚至于一瞬就可成形,而不似这里的人,用着各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方式来慢慢塑造。这让他心中充满了不安定感。
“想什么呢?”萧无人似乎总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不过他问得很随意,不像是一定要求答案的样子。
“哦,我在想,到了冬天就可以把挽月那丫头嫁出去了,真是令人开心的事。”
萧无人笑道:“这还是夏天。”
“是啊,还有两个季节,”朱闻苍日见箫中剑头发缠上了手腕,便伸出空的那只手替他挽到了背后,“京城的夏季好漫长啊。”
“京城的夏季是很漫长,”萧无人当时想的是这个季节朝堂上的升迁贬谪总是很频繁,有时候还会波及钟粹宫,实在令人厌烦,“提到挽月,我倒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大哥最近查挽月姑娘的未婚夫的底细,发现了一件事。”
“瑞王殿下干嘛要查伏婴师?”朱闻心底紧了一下,即刻插嘴道。
“他关心挽月姑娘,原因你就别管了。我是想说,你们家前几代还和北国有渊源?”
萧无人忽然就抬起头来,停下了手中的事,定定地凝视着朱闻。
“啊,哦,是。我家先祖原本是北国的武将,后来为支援南国反抗冷家暴政才南下的,再之后便一直留在南国了。”
萧无人再看了他一阵,也没将眼光移开,看得他心里发毛。忽然见萧无人伸过手来,却只是拿下了他头顶沾上的半截枯草。而后便又转过身继续给马淋水了。
林子里面除了马的呼吸声以及萧无人手下叮叮泠泠的水声,还有很遥远的蝉鸣。这些蝉的鸣叫像是无数的丝线织成了一张网,将这片树林与整个皇城都隔开了。
直到踏在湿草上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朱闻苍日不可抑制地撅起了嘴角。
来的是御书房的内侍,要找的却是朱闻苍日。不过后来萧无人收拾了一下,回去换了件衣服,还是跟过来了。
朱闻苍日穿戴整齐后赶过去,却一直在堂下站着,愣愣地看萧振岳和忘残年下棋。
那两人似乎一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另外,大殿边上,还有个靠着柱子影子一样站着的月漩涡,一脸悠然,像在乘凉。
那副棋是月族的贡品,棋子分别用红玉和白玉制成,底盘则是一块平整细致的翡翠。材质随名贵,但不怎么好看。当日月族来的白发使者是由朱闻领进来的,所以看到这副棋,他还颇有点时光飞逝的感触。
不过,若非萧无人动作快,他这一下午说不定真会就这样飞逝过去了。
萧无人来的时候见他在堂上站着,一下子便反应过来,父皇大约是听内侍禀报了他擅自褪甲的事,在殿前对他略施小惩。
“无人怎么来了?”
“没什么,听说父皇在跟皇兄下棋,过来看看。”萧无人无视朱闻苍日悲戚的眼神,绕过他行至萧振岳身边。
月漩涡见萧无人来了,便动了动身子,跟着站了过去。
“看出什么了?”萧振岳抬头问萧无人。
萧无人笑道:“观棋不语。”
“既然太子殿下来了,就到这边帮帮我吧,”忘残年伸手抓住萧无人的手腕将人拉过来,道,“殿下棋艺在我三兄弟间可称魁首,若得殿下提点,本王说不定还可以多撑一会儿。”
萧无人沉吟了一会儿,又仔细看了看棋局,道:“那我就帮皇兄落一子,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你下吧。”
萧无人执了颗棋子,“啪”一声落下去,即刻“哎呀”一声,道:“对不起,皇兄,落错地方了。”
这一子放下去,忘残年瞬间就输了个满盘。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一唱一和,不就是想让这个人少站一会儿么。”萧振岳从凳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回御座上坐好了,忘残年月漩涡此时也跟着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堂下。
“朱闻苍日你知道朕为何要罚你站么?”
“臣知罪,下次一定谨遵侍卫条令。”
“朕让你当太子的贴身侍卫,你倒好,前两天找不到人就直接收班回家了。我本以为找到个尽责的侍卫了,没想到和前几个也没什么区别。”
言下之意,太子到处乱跑,倒是常性了。也难怪御书房的内侍一下就能找来。朱闻苍日心里虽在吐槽,口上还是沉痛地答道:“臣知罪。”
“你还有什么罪?”
“不严谨的非礼之罪。”他说的是值班时间衣冠不整的事。
旁边的忘残年听了,“噗”地一声笑出来。月漩涡的脸也有点抽。唯独萧无人一脸早已看惯的模样。
“你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还是什么世家公子。”萧振岳有些无奈,只道,“算了,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萧振岳随手翻开案上的折子,瞄了一眼,道,“北国二皇子大婚,朕正打算遣人送点贺礼过去。刚才瑞王泷王来跟朕说了你家的事,这份差事交给你,正好合适。”
这话一出,下面的四个人都有些吃惊。
不等朱闻苍日开口应答,萧无人便插了嘴:“北国二皇子大婚同南国有什么关系?”
萧振岳看了看月漩涡,微微抬起下巴,道:“泷王,你来说。”
月漩涡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转而朝萧无人道:“北民过了翰河,在蕲州城内抢夺粮食牲畜,后来事态扩大,两国边境将士发生了冲突。”
翰河乃是两国交界,在两国人眼中,都是一条不可侵犯的圣河。河水自极东的太白山流下,冬不结冰孟夏结,秋季水暖,春水却寒而伤骨。
原北国将军朱皇与当时的北皇弃天帝在北地一战之后,尸横遍野,红水肆流,水草不生,自北往南逐水草而来的北民便由此迅速聚集到翰河边境,最终连这块地也荒了,为求生存,终于在这个盛夏踏着翰河面上的冰南下,两方一冲突,翰河染血,冰便被热血融化了。
这件事朱闻已在朱皇的来信中了解到,当时看了信,他心底也有几丝不安。但没想到这件事会直接落到他头上。
“这种事不该找更有带兵经验的人去吗?”萧无人抬眼看向萧振岳。
萧振岳笑道:“吾儿啊,你就这么想打仗吗?那你觉得找无名将军好还是泷王好?”
这时月漩涡倒插嘴了:“月漩涡义不容辞。”
“诶,这可不行。你去了不就真要打了,早朝的时候父皇就否决你的提议了,你就别再瞎折腾了。”忘残年赶忙道。
月漩涡一皱眉,“本就没有必要议和,让个侍卫去算个什么事?”
两人又要争起来,萧振岳及时举手阻止了两人,道:“此时朕意已决,朱闻苍日还有什么提议吗?”
“臣没有。”朱闻苦着脸应道。
“应该说‘臣领旨’。”嘲笑,或者提点他的却是萧无人。
***
后宫六院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大火中烧毁了一半,彼时的德妃沐紫瑛和容妃赫歆当场就丢了性命。而那之后,只剩了几截残破的石桩和焦黑的木柱子的储秀宫和重华宫再也没改建过,至今仍保留着当初的模样。
六月十九日傍晚时分,萧无人遵循宫中惯例到这两个宫苑拜祭。上完香磕完头之后,便带着朱闻往储秀宫残垣后方的院子里走去。
“这两个院子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才让人进。”萧无人一面说着,一面拨开齐肩高的蕨草丛,走过的地方长草都倒向两旁,衣服擦过草丛发出嚓嚓的声响。
夕阳的橘色掠过晶莹饱满的草尖,像烟雾一样笼罩着朱闻苍日前方的人,野鸦偶尔发出的叫声回荡在两旁高耸的城墙之间。
“德妃和容妃就是大哥和三弟的母亲。”萧无人停在了一面刚过头顶的断墙之下,凑近了去看那从墙缝中钻出来的藤萝。
朱闻苍日转到墙对面,从墙缝里看向这边的萧无人,“那你的母亲呢?”他本来想问火灾是怎么回事,但又想到之前听同僚讲过这两宫的八卦,说是什么后宫秘闻,深究者必死,心里打了个寒战,还是住嘴换了个话题。
萧无人被忽然出现在墙缝里那双映着夕色的明亮的眼吓了一条,头往后靠了一点,反应过来,又改回原来的姿势,“我三岁的时候病逝的。那时我身体也不好,父皇便送我到城外的白水寺和琉璃观养了五年的病。”
“你还真像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人……”朱闻苍日站直身体,背靠到墙上,像是很累一般歇息着。事实上他也的确很累了。自接到出使北国的命令到现在已有三天,不值班的时候他就得接受宫中礼官的特训,学习出使的礼节以及北国的风俗民情。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呆在南国这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连自己的故乡都快忘记了。而一旦读到那些他熟悉的风俗,回忆便如潮水一样涌动上来,令他几乎流出泪来——那些在脑中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的脸,以及那些在烈风中凝结成一块一块的羊奶糕。
但他又决不可表现出对北国风俗的任何感情,所以,这一切,他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