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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卷气的公子爷,会是告示上行文天下追缉的要犯蔡文昌,即使是最愚笨的人,也想不到这
个江洋大盗能斗胆敢在长安逗留,自寻死路。
食厅中共分五部分,前厅,后厅,左右两厢,和延向后面庭园的曲郎。各部分每一食
桌,都有屏风相隔,灯光如画,人声隐隐。侍者穿梭似的往来不绝。
领路的小厮领两入转入后厅,引向一张由三面屏风隔好的食桌,立即有一名店伙微笑道
迎上,含笑欠身向里伸手虚引,说出一连串的请字。
两人就坐,脱下大氅,文昌笑问店伙道:“伙计,十斤太白,八只下酒莱,如果有烧
鸡,大盆子往上切。我这位黑大哥吃不得细量的手艺,他肚子里可以一口气装上十只肥鸡。
哈哈!劳驾快点。”
“哈哈!贤弟的话正中下怀,妙极了!”黑铁塔高兴地叫。
“小的立即吩咐下去,两位爷请稍候。”店伙一面奉上香茗一面说,出外交代另一名店
伙,自己在门外等候。
曲屏风的两端,可以看到斜方两桌的席面,却看不到左右隔邻的光景。右前方那桌,有
一个老人和两个少女,正在特设的席旁红木长椅落坐,弦声飞扬。歌喉婉奇,低吟着一首张
文潜的“风流子”正吟到玉容知安否“红笺共锦字,两处悠悠。”
文昌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你知道太白楼是谁开的,谁在撑腰吗?”
“你小子真是,明知故问嘛!我可没有你消息灵通,你有一般穷朋友跑腿,我没有,说
来听听好吗!”黑铁塔答。
“是有名的恶中官黄楚山的东主……”
“且慢,中官是什么小人?”
“中官,是王府的太监官,管的是内府事却可以左右外管大史。撑腰的人是大兴善寺的
护法木云微杜元仲,一个豪门世家的不肖子弟,今晚可能要来。”
“每一座寺庙都有信徒,信徒不一定是吃长斋的居士,在这些人中,必定有一位潜势力
极大的士绅,荣任该寺庙的护法。护法也必定是有钱有势的人,甚至有些大官名吏,居然是
某寺的护法,所以护法的来头定然不小。”
杜元仲是南门外杜曲的富豪世家,在长安上至秦王,下至贩夫走卒,都和他有交情往
来,潜势力极为庞大。当然啦,南门外伟曲杜曲的子弟,固然也有贤有不肖,也有流落江湖
的财家,但大多数仍是声名显赫的地方晋绅,财势皆足以左右长安城。
“哦!你决定向太白楼下手?”黑铁塔问。
文昌冷冷一笑,点点头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们向大户下手,天公地道,造孽
钱取之心安理得,花得也痛快。”
突地,右面屏风中传出一阵豪放的大笑,有人用大嗓门嚷道:“哈哈!难得请到柴先生
大驾,今晚总算大饱眼福,不醉无休,请进请进。”
接着是一阵寒喧,姓柴的说:“好说,好说。各位爷赏脸,小可感到光彩。”
文昌一怔,低声道:“是卖唱老柴来了”。
“谁是卖唱老柴?”黑铁塔问。
“一个风尘奇人,手底下够硬朗。”文具将在大雁塔沿途中巧遇老柴的事一一说了。
邻室先前说话的人接着道“柴先生不但是琵琶名手,诗词歌赋门门皆精,不用兄弟多
说,今晚请柴先生来两首雄壮的,让各位老弟饱饱耳福。
“哦!那么,请二爷吩咐一声,叫江肖姐妹前来掌扳鼓。”卖唱老柴自己只能弹琵琶,
要听雄壮只好搬助手。
不久,邻室多了女人的声音,客套毕,在商量唱目。
文吕的酒莱一一送下,他打发店伙计离开,低声道:“等会我要会他一会,向他打听一
些消息。”他指的是卖唱老柴,因为他对老柴的第一印象不坏。
一声铿锵的铁板敲起,接着是小鼓和檀扳的和鸣,最后是一阵狂风骤雨似的弦声,四种
节奏相和让人精神一振。
一小段前奏终了,主曲登场,老柴那豪放悲壮的歌声,压下了一些喧闹。“老夫聊发少
年狂,左牵黄,右掣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甘酒
照胆尚开张,鬓微霜,有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遗凭唐!会挽锥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
狠。”
歌声抑扬顿挫,激动中却又充满豪放和少些悲壮,充满了感情,十分感人。
文昌默然,久久方道:“在风月充溢的太白楼能听到这种清歌,异数。”
叫好声大起,黑铁塔干了一巨觥,道:“他娘的!我听可不懂什么持节云中,什么遗凭
唐,见鬼!”
文昌夹起一块熏肉塞在黑铁塔的口中,哼了一声,道:“就凭你挑出的两句,便证明你
不是个饭桶,你这种伪装的粗俗的目的,逃不过我的法眼,要装就装到底,我不会怪你。”
黑铁塔吞下口中的食物,眨眨大环眼,做了个鬼脸,为文昌倒满一碗酒傻笑道:“贤
弟,我并不想瞒你,但我认为这些玩意儿最没出息,我但愿能全忘了,庸俗蠢笨过一生。贤
弟别计较。”
文昌召来了店伙叫他等老柴有空时请他过来。店伙立即整理角落下的坐具和小儿,前往
召请老柴。
隔室又唱了三着豪放的民歌,不久店伙领随老柴掀门而入。这家伙一看到文昌,脸上阴
沉一扫而空,眼中放光,夹随着琵琶抢入,脸泛笑容。
文昌笑容离坐,抱拳行礼抢着道:“柴兄久违了,你好,请坐一叙。”
老柴坦然一笑,欠身道:“文公子好。想不到在这里重逢公子爷的……”
文昌摇手止住他往下说,挥手示意店伙离开,意恐老柴粗心说出大雁塔的事,伸手让座
然后道:“柴兄,请不必称什么公子爷,彼此心照不宣,不必俗套,来,在下替柴兄引见我
大哥黑铁塔范如海。”
黑铁塔已看出老柴目朗鬓丰,是个藏身风尘的内家高手,不敢大意,拱手行礼道:“久
仰久仰,请坐下来说话。”
卖唱老柴不入座,向角落的坐处走。黑铁塔一把将他抓住,大声道:“不要管那些臭规
矩,这里坐。”
他用了五成功,卖唱老柴晃了晃,笑道:“范兄好肩力,这一抓一带,不下三五百斤,
在下要出丑了。好!在下坐下了,上了贼船,只好随船走,蔡兄以为然否!”
他坐下了,心中暗惊,心道:“这黑大汉并不愚蠢,好眼力,他知道我只能从容接下他
的五成功,倒是一大劲敌,我得小心了。”
哈哈!你小子练了正宗先天真气,以武林一流高手的身份,挤身九流卖唱者之林,了不
起。黑铁塔心说着,也坐下了。
“彼此彼此。哈哈!两位要听歌抑或……”
文昌为他倒上酒,笑道:“柴兄,在下意欲高攀,笑话免了。”
“不敢不敢。看样子,蔡兄必定有事,请吩咐,兄弟洗耳恭听。办得到,一句话,办不
到,兄弟也当一尽心力。”
“想向柴兄打听一些琐事。”
“是田二小姐么?她目下很好。”
“不,是太白楼的事。”
柴峰故意脸色一变,道:“蔡兄,你必须先打听杜家三猛兽的手下能耐,这三位猛兽是
疯虎詹启顺,胡狼李新川,飞熊宋永和。三人中飞熊最了得,铁布衫不惧锤击棒打,他就在
酒楼坐镇,可力敌二十人……”
“兄弟知道铁布衫,利刀以内家真力全力一击,必定衫破气功散。柴兄,今晚杜元仲何
时到来?”
“半个时辰可到,先到帐房,后到三楼清辉阁……咦!蔡兄是想今晚动手?”
“不是今晚,人到即动手。”
“不可以。”柴峰变色站起来。
“有何不可?”黑铁塔问。
“两位如果在这里动手,柴某岂不落了嫌疑?”
“柴兄,你不是在这黑混日子的大虫,是么?咱们各取所需,然后远走高飞,如何?”
“不!”柴峰断然地答。
文昌淡淡一笑,干了一碗酒,若无其事地道:“刚才柴兄说了两句话,确有道理。”
“我说了什么?”
“上了贼船,只好跟船走,柴兄,最好的办法,是加入贼人之列,光跟船走靠不住,你
说可是?”
“哼!你威胁柴某不成?”
“不!兄弟想成全柴兄。柴兄人势单难以成事,咱们兄弟加入之后,实力足以应付三猛
兽。金银由柴兄动手,我兄弟两管制人,然后城商护城河右首五株柳树下见,三份均分。怎
样!”
柴蜂颓然坐下,摇头苦笑道:“你在断我的财路,敲破我的饭碗。”
“柴兄,长安呆久了,一事无成,不走才是愚蠢之徒。”
“走?往哪里走?处处杨梅一样花,到处都是一样流浪。”
文昌听他的口气松了,打铁趁热道:“太白楼日进万金,如果得手,咱们至少可以安度
半年阔大爷生活。你卖唱唱得好,但真要听你唱江城子的人不多,你无法和楼上楼下的他们
竞争。得手之后,咱们去洛阳,看看洛阳花似锦。如何?”
柴峰心中暗喜,突然一咬牙,道:“好!咱们就这么办。”
文昌举杯低声道:“为咱们的合作干杯,祝我们得到好运。”
柴峰干了杯,开始更换琵琶上的丝弦,道:“如果动手,何不争取时刻?”
“柴兄是说立即动手?”
“不错。”
文昌摇头道:“帐房担不起风险,兄弟要等杜元仲到帐房时再动手。”
“杜东主如果来了,三猛兽便到齐……”
“柴兄真害怕三猛兽吧?”文昌激他。
柴峰一咬牙,站起道:“等我的消息,我先走。听我们的微弦连弹,点子到了。”
“柴兄请便。兄弟留意微弦就是。”
柴峰走了,黑铁塔道:“这家伙的琵琶有鬼,你看懂了吗?”
“呵呵,如果连这点头脑也没有,做江洋大盗不被砍头也将在站笼惨死,他的琵琶中藏
有两种暗器,前后皆可发射,射洞不大,不是钉便是针,机关在第五第六两尺码上。第一次
听到弦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