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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笙儿点头,“阿父说的,我们下课回来,他就说了,而且还为我们准备了出门的衣裳呢。”
皇帝觉得些微戚戚然,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道,“要听话,出去了不要乱闹,外面人多。”
皇帝把小儿子放下了,去到季衡跟前,季衡正在抽查杨麒儿和杨歆儿的课业,两人都是聪明孩子,老师和季衡又很严厉,所以两人课业都还不错,季衡是比较满意的。
皇帝进去后,两个孩子就马上给皇帝行了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让他们不要多礼,然后就坐到了季衡身边去,才说道,“君卿,事情安排好了吗。”
季衡点了一下头,说道,“好了。晚膳之后再出发。”
季衡这般说,杨歆儿的眼里就带上了欢喜,而杨麒儿则苦了一张脸,对季衡道,“阿父,让我也去吧。”
季衡道,“你是太子,当守宫廷。”
杨麒儿那神色就更是可怜了,季衡便安慰道,“下次就你去,你弟弟们不去,可好。”
杨麒儿只好点了头。
皇帝教训了他一句,“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要给你立妃你搬去东宫住了,你看你,还像个小孩子。你哪里有太子的样子。”
杨麒儿被皇帝说得站在那里没敢发出声音来,只杨歆儿看哥哥实在可怜,便说道,“太傅说,为君者,要善体察民情。哥哥想出去看看百姓生活,也是有心。还请父皇不要生气。”
皇帝笑了一声,杨麒儿闷闷地没说话,照说他是该接着弟弟的话打蛇随棍上的。
季衡看闹得这般僵硬,就说道,“麒儿,你知道你父皇和我的意思的,只是闹孩子脾气装不明白。一个国家,哪里有天子和储君同时出宫的道理。”
的确也是,要是出什么事,便会没了秩序。
杨麒儿跪下应道,“儿臣明白。”
皇帝叫他起来后,就让两个儿子都出了书房,两人退出来后,杨歆儿就对杨麒儿道,“哥哥,你想要什么,我买了给你。”
杨麒儿伸手搂了一下他的肩膀,“无妨,我也不要什么。再说,真要什么,让人给偷偷带进宫来给我,我也不差什么。”
杨歆儿道,“哦,那便罢了。”
皇帝在书房里对季衡说道,“朕像麒儿这般大的时候,哪里像他这般稚气。十二三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季衡伸手拍了拍皇帝的手,又将他的手握住,说道,“咱们又不会这么快就没了,还可以教他好些年呢,又不急在一时。而且,他也算不错了。”
皇帝看着季衡道,“这也叫不错了,尚不及你当年十分之一分。”
季衡道,“这能怎么比呢,而且也不需作比。等他十六岁了,让他作为太子到六部和内阁里去学习一阵子,便会懂得多了,然后让他出宫到地方上去办几件事,就更会增长些见识,慢慢地,就会好了。”
皇帝叹道,“你明白朕,朕不是怕他做不好事,而是怕他无心朝政,丝毫没有身为太子的自觉。他根本没想过以后他要治理这个天下一般。”
季衡知道皇帝将问题说到点子上了,杨麒儿不是没有管理天下的能力,而是没有要治理这天下的自觉,他至今没有治理好这天下是他的责任的觉悟。
不过季衡还是说,“再等等吧,也许他在民间去走几遭,也就好了。”
皇帝说,“只盼如此。”
虽然皇帝对杨麒儿生了气,之后出宫的时候,他便恢复了好心情。
皇帝和季衡出宫,有几十个明卫暗卫随行保护,他们并没有进京城去,就只在城东的雍东河边停下了马车。
雍东河从京城里流出来,又和东湖相连接,因帝后长居蘅兰宫,雍东河城外的这一段便也修建了街道和很多房屋,十分繁华。
因这一段是大臣从京城到蘅兰宫的必经之路,故而这一段的道路宽阔,铺着青石板,街道井井有条,房屋俨然,秩序井然。
季衡主张皇子应当多看看宫外情形,这样才能让他们对下面的百姓的生活有个了解,而不是学一些高屋建瓴的空话。
故而杨歆儿和杨笙儿是出过不少次宫的。
街道两边都挂着大红灯笼,街上人流如织,不少城中的居民也在这一晚到城东来游玩,城东有三条大的水系,而且有湖,正是坐画舫游玩的好地方。
杨笙儿和他三哥坐在一起,他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马车外面,不断感叹,“好多人,有卖糖人的,哎,阿父呀,有卖炸糕的,还有,哎哎,那是什么,好像很好吃呢……”
季衡和皇帝坐在一边,就说,“咱们就在车上看看,不许吃外面的东西,对你肠胃不好。”
杨笙儿略微失落,但是很快他又被外面耍猴戏的吸引了注意力,继续唧唧喳喳起来。
马车停在了雍东河边一座楼前,柳升过来亲自为皇帝这一家人掀开马车帘子,下面已经放好了凳子,三皇子先稳稳当当地下了车,然后他把弟弟接了下来,之后才是皇帝下了马车,回身将季衡搀了出来。
临街的此楼有三层高,修建得很是精美,杨笙儿眼睛四处看,便衣侍卫已经隔开了人群不要往这边挤,他站在那里,只见在这灯火璀璨之中,人们或笑或闹,来来往往,有牵着孩子的男人或者女人,有戴着帏帽的未出阁姑娘,有挑着担子卖东西的小贩……,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脂粉味还有食物的香味,各种味道夹杂,杨笙儿没有嫌弃这些味道,只是觉得,人很多,外面好热闹,这就是夫子所说,治下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吧。
他为他的父皇和阿父感到了骄傲,在季衡叫他过去的时候,他就保持了作为一个皇子的尊贵和威严,迈着胖嘟嘟的短腿一步一步姿态庄严地走过去了,他的阿父看他走得怪模怪样,就牵住了他的手,“方才在车上把腿坐麻了吗?”
杨笙儿愣了一下倍受打击,嗫嚅道,“没有。”
季衡道,“哦,那就好,咱们进去。”
杨歆儿的感动不比弟弟少,因为他比杨笙儿还大了三岁。
街道两旁都栽种了树木,有槐树,柳树,杨树,还有枣树皂角树柿子树枫树等,正是盛夏时节,所有树木都枝叶繁茂,树和房屋之间则有排水沟,每条街道都打有公共的打水井,有专人守井。
杨歆儿曾在白日里出过宫,骑着小马驹从街上走过的时候,街道上树荫遮蔽着日光,卖凉水和果子的小贩在树荫下叫卖,他当时便觉得十分愉快。
因为那天的前几天他刚在读杜甫的诗,知道乱世之苦,故而便深深感受到了现世的安稳。
进了楼里去后,原来楼后面便是河,已经有画舫在那里等着了。
皇帝握着季衡的手,“咱们是要游河吗,朕以为是在路上走走看看。”
季衡便道,“今晚街上人太多了,咱们去那街上挤吧,便不安全,也辱没了身份,要是为了不挤,侍卫会将路人赶开,那太扰民了,所以咱们坐船游河游湖就行了。”
坐上船,季衡怕杨笙儿太兴奋掉进水里去,就让了女官把他看好,而杨歆儿也自告奋勇说自己会好好盯着弟弟的,然后,他和杨笙儿就跑到船头上去了,杨笙儿趴在船舷上,咋咋呼呼地觉得这个也新奇那个也好玩,更有甚者,有人摇着小船从他们的船边慢慢划过,然后还有人坐在船头烤鱼吃,杨笙儿一声大叫,“我也要吃烤鱼。”
杨歆儿赶紧把他的嘴巴捂住了,那位坐在船上烤鱼的人士,穿着一身青色儒衫,应该是个不羁的书生,听到杨笙儿那一声满含渴望的大叫,就让自己的船夫把船停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对杨笙儿笑道,“小公子,不嫌弃的话……”
他就递了一串烤鱼上来,他的船要矮很多,杨笙儿伸手就要去接,“我不嫌弃……多谢公子……”
杨歆儿把他拉住了,对那书生道,“我弟弟太无礼,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然后就要把杨笙儿拉走,杨笙儿不高兴地板着脸。
那书生道,“只是两串烤鱼而已,不值什么。在下方才已经送出去四五串了。”
杨歆儿道,“多谢公子你好意,我弟弟肠胃弱,吃不得这些东西。”
那书生倒觉得好笑了,看着杨歆儿说,“不知小公子名讳?”
杨歆儿道,“不敢当。”
把杨笙儿往船里面拉扯了,杨笙儿不满地说道,“我就看看,我又不吃。”
杨歆儿说,“我才不信你。”
杨笙儿脸一板,脚一跺,“你太过分了。”
杨歆儿道,“堂堂皇子,去接别人这般施舍,成何体统。”
杨笙儿一板一眼地道,“这哪里是施舍。只是他的闲情逸致,我正好又看到了,他就要交个朋友罢了。”
杨歆儿没想到他道理还多,就说,“你得听我的。”
杨笙儿却哼了一声,又跑到另一边船舷上去往外看去了,杨歆儿叹口气,只好跟了过去。
守着两人的两个宫人听到两人争辩,只在心里好笑,不敢上前来打搅。
杨笙儿趴到旁边船舷上,没想到正好又对上了那书生的小船,对方对他笑了一下,又在继续烤鱼了。
杨笙儿不向他要吃的了,只是看着他烤鱼的动作,觉得这比起弹琴弄笙要优美太多,他只差流口水了。
杨歆儿则没有趴在船舷上,而是靠着旁边装饰了帷幔的柱子盯着弟弟,那书生看杨笙儿十分可爱,而且小小年纪,已经是带着艳色的漂亮了,虽然胖胖嘟嘟的,却改不了漂亮的事实。这般漂亮的孩子,他还没见过,故而总要逗他一逗。
书生问杨笙儿道,“你们是哪个府里的?”
这一天能下水的船只都是经过检查了的,这般大的画舫,更是要有通行证明才能够在河里行驶,这一天的通行证明可不好拿。
京城里达官权贵十分多,富商巨贾更是不少,能